如此反复,最终能走完二十里的官道路程,退进函天城的骑兵已经不足千骑了。
“撤!”
白芨长老看着远处的函天城,见到许多江湖高手身上也都带伤,还折损了三十多人,伤者无数,只能看着这一千乌兰铁骑逃回函天城,不敢再追了。
五百多江湖高手,袭杀了两千多乌兰铁骑,还杀散了数百骑,最后能逃回函天城的少得可怜。
与此同时,云苏以神识御剑的琅琊剑,早已飞过了函天城,朝着草原深处而去。
这一追便是数百里,而且前面的目标不断变换方向,直到乌兰铁骑退回函天城,琅琊剑才追到了目标。
此地距离函天城,已是千里之外了。
“这尨山剑派的人,真是千里送人头。”
云苏看到极远处的前方半空中,有几个人正在斗法,不由叹息,他方才喊出的那一声‘穷寇莫追’可谓是声震云霄,尨山剑派的人肯定是听到了的,偏偏不听劝,现在落了个身死异乡的下场,可悲也可叹。
此时,尨山剑派一边的三人,一人身死跌下山谷,一人被斩断胳膊,下一刻便被一把骷髅白骨刀杀了,两人被鬼修祭炼的鬼奴们透体而过,彻底死绝了。
只有那金丹期的剑修,一人独斗鬼方神殿六位鬼修高手,身上虽然受了几处伤,但好歹没有性命之忧。
修士之间的斗法,有时候你追我逃,厮杀个几天几夜都分不出来生死,但有时候却又能在一瞬间分出胜负。
正如三人在定波军大营埋伏鬼方神殿的修士一样,几乎是瞬杀对方,现在颠倒了过来,被鬼方神殿的高手围攻了。
这尨山剑派的人也是杀出了真火,方才路过函天城时,云苏就见到里面被杀的人仰马翻,城中的乌兰铁骑至少损失了上千人,还死了几个修士,然后才一路追到了这近千里之外的草原深处。
“尨山剑派的金丹剑修,啧啧,正好拿来炼成鬼奴。”
“布阵,活捉他。”
鬼方神殿的六人中,最少有两个达到了金丹境界,转瞬又布置了一门鬼阵,六人各据一方,在空中演化鬼域,却是真想活捉此人。
“咻——”
一道惊鸿,自天外而来,六个鬼方神殿的修士只觉得杀意弥天,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剑穿心,杀了个干干净净。
“敢问是何方道友相助,在下尨山剑派鲁正风谢过救命之恩。”
那金丹剑修从鬼阵中跌落出来,连发髻都披散下来了,可见刚才在鬼阵中压力有多大。
他原本就不是六人的对手,还被布阵围攻,如果不是云苏出手及时,他今天的下场就是被活捉,然后被炼成类似那种白衣厉鬼的灵鬼,比普通鬼奴强大的多。
另外两人就惨多了,身上看似完整无缺,却被灵鬼透体而过,连魂魄都吃得干干净净了。
“鲁剑仙,此地不可久留,速速回大成去吧。鬼方神殿的真正阴谋是想要镇杀你们尨山剑派的东来真人,回去以后务必转告他,如果没有十万分的把握,最好远离函天城。”
云苏也不和他客气,更不图他谢,直接实话相告,鲁正风也知道此人可能远在十数里之外,不过是用秘法御剑之术助了自己一臂之力,定然不肯现身相见的。
不过,光是这一招御剑隔空杀人,他鲁正风虽然已是金丹之境,自认为再苦修百年也做不到,此人一定是高人。
只是他一定想不到,云苏的真身何止远在十几里外,而是远在千里之外,因为他们三人太浪,被迫一路追了上千里。
“好,在下必将原话转告,只是两国相争已经涉及了修炼者,尨山剑派怕是很难置身事外。无论如何,今日鲁正风欠前辈一条命,日后但有差遣,派人往尨山送信传唤一声便是。”
那鲁正风为人倒是不错,虽然性格莽撞了些,但提到报恩的事情,也是三次躬身行了大礼,这才收了同门骸骨,御剑向东,回大成去了。
云苏的神识御使着琅琊剑,目送他过了边境,往大成腹地而去了,这才回转本体。
“尽人事,听天命吧。”
云苏和东来道人素不相识,但鬼方神殿既然挖空心思也要害此人,那便好言劝他不要来蹚浑水。
虽然不知道那位东来剑仙到底有多么强绝的实力,也不知道能否劝阻住他,但云苏也不计较那么多,反正出言示警了,他若是真觉得自己有通天道行,也拦不住他。
至于鬼方神殿,云苏已经下定决心要给他们来一个推山震虎,自然也不想再找什么帮手,利用他人。
第82章 大战前夕
鲁正风得救之后,一路向东御剑飞行,速度也是极快,一炷香功夫便已经到了渔阳境内,忽然心中有所感应,这才落下地来,在城外一处农家小院里,见到了一位三十多岁模样的白衣修士。
此人玉面无须,头发已经半白了,长得倒是俊美异常,神情淡然,正在一副棋盘上和自己对弈。
“鲁正风拜见剑祖。”
原来,此人便是那位号称‘一剑东来镇千山’的尨山剑祖,东来剑仙。
“无须多礼,起来吧。”
东来真人慢慢地放下了一颗白子,围杀了一片黑子,眼看棋局已定,这才慢条斯理地收了棋子。
鲁正风此时手中正提着两位同门的尸体,心中自责不已,哪里敢起来。
“死都死了,跪着也活不过来,与其自责,日后你亲手为他们报仇便是了。倒是你鲁正风身为尨山剑派长老,平日里行事便诸多鲁莽,此次事了后去悟剑崖禁闭一百年。”
东来真人似乎见惯了生死一样,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是!”
鲁正风这才起身,开始讲述起前因后果来。
原来,鲁正风在几个月前带着门中子弟来西境三州历练,原本不过是为了诛杀一只吃人的猪妖,有他这个金丹剑修坐镇,两个门人子弟轻易便围杀了那个小小的猪妖,原本有些意犹未尽,却在即将回山的半路上听说渔阳境内在冰天雪地的冬季下了一场甘霖大雨,事有反常,遂将此事报告了师门。
尨山剑派的当代剑主下令核查,看看此事是否和妖魔邪道有关。
于是,性格有些鲁莽,并不适合潜伏探察的鲁正风,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另外两个剑派弟子也跃跃欲试,势要查个明白,斩妖除魔。
结果,跑了方圆几个县,天降甘霖这件事情也没有查清楚,作为名门正派,鲁正风人是莽了一点,但还做不出硬闯阴司,强拘土地来查案这种事情,烧了几次香,也无人回应,便只能作罢,倒是意外得知朝廷准备攻打乌兰国。
乌兰和大成王朝自古为敌,修炼者之间厮杀也很多,鲁正风就顺其自然摸到了函天城方向。
鲁正风查到函天城中有修士作乱,但毕竟人手不足,也就没有贸然潜入,等到定波军和乌兰铁骑这一战,见到乌兰国一方的修士试图斩杀定波军主帅,才在盛怒之下,忍不住出了手。
从一连串的阴差阳错讲起,一直到有飞剑西来,隔空斩杀了六个鬼方神殿修士救了自己一命为止,鲁正风倒是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过错,也将云苏说的一字不漏地禀告了。
“此人修为极高,说鬼方神殿的真正阴谋是想要,想要镇杀我们尨山剑派的东来真人,让我回去以后务必转告剑祖,如果没有十万分的把握,最好远离函天城。”
鲁正风说完这些,汗水都冒出来了,他一百年还难得见到一次这位剑祖,门中传闻这位剑祖已经到了剑道忘情的境界,不要一个不忿便清理了门户才好。
“喔?!”
东来真人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忽然一亮,稍作沉吟:
“两个鬼方神殿的金丹鬼修,六人布下灵鬼噬心阵,隔空而来,却一剑斩尽了……”
“正风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假话。只是此人以念识传音,未曾见到他真人,真身怕是在十数里之外。”
东来真人却沉默了,飞剑隔空杀人,剑派中那些不成器的徒子徒孙们,倒是也有人能做到,但要跨越十数里,还要一剑斩破灵鬼噬心阵,再击杀了两个金丹鬼修,至少自己那位化丹境巅峰境界的小弟子,当代尨山剑主是做不到的。
此人修为之高,道行之深,一剑之下可见端倪。
还有一点,东来真人觉得颇为可疑。
鲁正风说那位高人可能是在十数里外动手的,然而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这位徒孙的猜测,若是十里之外,一模一样的杀人,他东来真人八百年前便能做到了。
若是百里之外,八十年前,虽然非常勉强,但全力以赴也可以做到。
但如果更远呢……
“此人修为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高得多。鬼方神殿向来行事诡秘,他能探听到对方想设计镇杀我,不是寻常修士能做到的。”
东来真人并没有说自己为了调查鬼方神殿的事情,前后忙碌了数十年时间,走遍了方圆十余万里,才得知这个鬼修势力和很多年前昙花一现,传承了八千年的阴山皇朝有些关系。
但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却依然查不清楚。
他也曾抓到过两个鬼方神殿的鬼王,但一个神魂俱灭,一个居然施展秘法逃走了魂。
“那……”
鲁正风也觉得那暗中相助自己的高人,修为极高,想劝一下剑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就去吧!我东来一生不弱于人,所修的剑道也是勇往直前,若是这一次知道有大灾难便退却了,日后道行必然再难寸进,也不配做你们的剑祖了。
倒是此人出言示警的恩义,我尨山剑派领了。”
东来真人轻飘飘地下了决心。
“可是……剑祖,您就算有十万分把握,此事还是多做计较为好,徒孙行事鲁莽,连累门人子弟受难,受什么惩戒都无怨。
倒是剑祖身系尨山剑派安危,又是大成王朝真正的中流砥柱,还请务必三思而后行!”
鲁正风虽然性格莽撞了一些,但这次也是几百年来第一次吃大亏,以往的灾难,都是以一身强绝的剑道,或是人多势众,硬生生破去了。
“传我尨山剑令,凡是我尨山剑派的弟子,不许踏出大成国境一步,顺便也通知一下各方修炼势力,守好大成便是,切莫去函天城蹚浑水。
至于你,先回尨山去报信吧,此事,本尊自有计较。”
“是,剑祖!”
鲁正风御使飞剑腾空而去,东来真人却挥手在桌上摆出了一个香炉,再拿出三根特制的香,点燃插上。
只见一道道青烟,凝出了三只飞鸟,围绕着他转了几圈,便点点头,飞向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半个时辰不到,天际响起一声鹤鸣,只见一道白光由远及近,从天而降,落在了院中,化出一人身形。
此人白发苍苍,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目开阖之间,隐隐有许多剑芒氤氲其中。
“鹤道友来得好快,五百年没见,一身庚金剑意愈发强大了。”
东来真人拱手行礼,请他入座。
“你也更强了。”
东来真人:“你我未决生死,不谈胜负。”
那白发剑修不太善言辞,入座之后就独自品茶。
“鹤兄,五百年了,你怕是第一次下巫山吧。”
“没事,自然不必下山。”
东来真人叹息一声,说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便看开一些吧。”
“你是人,不懂。”
东来真人淡淡一笑,也不再说话,这家伙的脾气是没得改了。
两人便各自喝茶,连交谈都没有,几个时辰过去,又有一道御物的遁光自天边而来,落在院中化出一个老者。
此人齐老无比,弯腰驼背,乍看之下好似长了满脸的蛇纹,细看才能察觉那是某种龟首纹理。
“哈哈哈,东来道友,鹤道友,小老儿离得最远,来晚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