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驴子还没返回,这只银线刀螂命大。”
岳安言放下袖子,将螳螂遮住,道:“这只小虫灵性不缺,却还没有完全觉醒,只能算是异虫,我翻找书籍,水行的银线刀螂想要完全破境,需要吞噬低阶的水行晶石,否则,最多只能能活三年。
今日我问了云秋禾,她说能帮我弄到一小颗低阶的‘水柔晶石’。”
张闻风解开黑布袋,装模作样从纳物空中取出三颗流光晶砂,放到岳安言面前的茶几上,道:“这是流光晶砂,炼制土行法器的材料,你可以与她交换水行晶石,怎么换你们自己看着办。给她灵气石,?她只怕不会收。”
道修之间大多做到不亏、不欠,保持心境无滞圆和。
同门关系好,则是另外一回事。
岳安言没有讲客气,捡起三颗金灿灿的晶砂,放到手心欣赏。
银线刀螂从袖口探头张望,唰一下飞到她掌心,凑近了用前爪拨弄几下晶砂,又退开去,不是它需要的物品。
岳安言用指头点了点螳螂脑袋,笑骂:“还挑三拣四,没你的份了。”
收起晶砂,道:“二师兄在溪水边,大阵二层接近内层的边缘,开挖一口池塘,用来积蓄灵泉水,方便学徒们去挑水使用。”
说了一些这几天的事情,听得外面铃声响,岳安言起身出去。
张闻风坐了一阵,返回山顶,走进西殿密室,将守愼瓶取出摆放在他对坐的东边一臂之远,目光微微下垂注视着瓶子,调息打坐练功。
神识放出盘旋在瓶子内里,既能祭炼桃木小剑灵性,又能借助守愼瓶滋养神魂。
一举两得的好事,是山神爷离去后,留言告诉他的隐秘。
身上青光微微闪烁,瓶子内里沉浮的暗红小剑,有丝丝精致木纹隐约浮现。
守愼瓶黝黑瓶身上有青黑色宝光,偶尔闪现,似乎是回应着张闻风的练功。
心沉至静,无思无存。
不觉间,张闻风端坐着闭上了眼眸。
他修炼的是《坐忘青木还丹术》,借助两样木行宝物,无意中达成功法、自身、宝物之间的融洽,进入难得的“坐忘”初境。
用午膳时候,不见观主露面,众人不怎么在意。
观主修炼忘记时间,是经常的事情,他们大都习惯了。
用晚膳时候,观主还是没有出来。
二师兄特意寻到山上,推开虚掩的西殿门,感知到静室内有观主的气息,便悄悄退出去,没有打扰,下山告知等着的几人,观主还在修炼,留膳在锅里就是。
十二月初四,观主没有出关。
初五,二师兄和岳安言脸上显出一丝焦躁,两人轮流去西殿守着,不能打扰突然闭关不出的观主,又得时刻关注静室内的气息情况。
他们担心观主出意外。
化炁境修士闭关,不过两三日,与修为心境有关,久了容易出事。
高阶修士动辄闭关数年,或者数十年,那是另外的境界。
下午云秋禾带来一颗水柔晶石,听得张闻风闭关超过三日,她与岳安言走进西殿,感知片刻,微微摇头,示意两人休要急躁,观主在闭关中,气息平稳,不会有事。
她对于屡次令她刮目相看的张观主,早就不以常理揣测之。
闭关时间久点又何妨?
在台阶下驮着幼獾转悠的驴子,听得走出门的云秋禾的话语,嘚嘚往山下去了,既然观主没事,它担心做甚?
初六日,久坐未动的张闻风,身上光华收敛,他缓缓睁开眼睛。
黑暗中静室内各物清晰可见,他微蹙眉头,盯着恢复成普通式样的瓶子。
他感觉像是打了个盹,一眨眼的工夫,但是修为涨了一截,丹田内的树状元炁,粗壮清晰不少,青光如薄雾环绕,他觉得应该不止过去一天时间?
识海开拓了倍余,古卷虚册上出现了第四句光晕流转的金色篆文:“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
他怀疑是山神爷没有与他交代实话,守愼瓶或许不简单?
他前面多次用守愼瓶来修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知不觉沉浸在奇怪境界中的事情,有点像是功法上记载的“坐忘”,他不是非常肯定。
据功法上记载,坐忘需要有机缘,心能守至静,身如青木无思。
一坐十天半个月乃至数年,都属正常。
目前尚弄不明白,他便挥去疑惑,不多做纠结。
将神识触向识海中新出的经文,稍加体悟,新得了一门能够防护自身的《青光覆映咒》神通,与他修炼的青木化波术有关,这门神通还附带有一个独特的作用,能够“止静”。
再混乱的状态下,都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在想若是“止静”时间长一点,可就非常难得了。
只能待以后试过才知道,将瓶子拿到手上,仔细探查一阵,除了与桃木小剑的联系更加紧密,没有其它变化,嘴角翘起笑了笑,人老成精山神爷就是这点不讨喜,故弄玄虚。
一挥手,一抹桃红寒芒在空中游动。
他以神识控制飞剑,感觉如臂使指,越发游刃有余。
飞剑在空中时快时慢,无声无息来去盘旋好几圈,才心满意足将飞剑重新放回守愼瓶中蕴养。
收起瓶子,飘然起身。
他察觉到了外面有人,上前拉开静室房门。
二师兄放下书册,站起身上下打量,笑道:“观主你可算出关,整整四天四夜,再不出来,我们都要急……呵呵,云道长还与岳师妹打赌,说你今天肯定会出关。”
张闻风笑着问道:“她拿什么做赌资?”
“一颗水柔晶石,说你今日天黑前不出关,算她输。”
“那我再进去坐一阵,赚她一颗水柔晶石。”
张闻风玩笑着瞥一眼墙角沙壶,他在静室打了个盹,竟然过去四天,他有些相信自己进入了难得的“坐忘”之境,漫步走出门,外面太阳正好,已经过午。
在晒麦场像推磨一样转来转去的驴子,嘚嘚跑过来,一张嘴却叫观主哭笑不得。
“观主,我的酒水喝完了,给我点铜钱,我去镇上打酒,老瘸子太不像话,每天只准我喝一小碗,说我喝酒是浪费,小气吧啦不耿直,我以前怎么会崇拜那老货?”
絮絮叨叨告刁状。
走下台阶的张闻风,赏了驴子屁股上一记巴掌。
“叭”,惊醒了在篓子里呼呼大睡的幼獾,探头出来瞧了瞧,幼獾见是观主,便伸长脖颈让观主摸了摸扁平顶门,缩回篓子继续睡觉。
张闻风探查了幼獾的修为,已经晋级到一阶中期,气息很稳,他放心了,放一把铜钱在装着果子的右边篓子,叮嘱道:“别叫人骗了,别整天只想着喝酒,多花些时间修炼。”
驴子撒开四个蹄子,瞬间跑得没影。
张闻风摇头,忘了问驴子那吃货,幼獾晋级了,可增添了什么独特本事?
第177章 突袭,对抗
岳安言很冤枉地被输了两颗流光晶砂,她这么守规矩的坤道,压根不会参与云秋禾的单方面打赌。
腰间挂着一个拳头大的小巧青竹编织圆篓,银线刀螂盘着一小颗亮晶晶的水柔晶石,蹲在草窝子里不动,像陷入了冬眠。
“世风日下,遇人不淑,?交友不慎,识人不善!”
对于岳安言的碎碎念感叹,云秋禾笑嘻嘻地抛着两颗晶砂,道:“岳安言,要不咱们再打一个赌,你还剩下一颗流光晶砂,干脆都输给我得了。”
她“赢了”赌约,?很大方地将水柔晶石送给岳安言做人情。
姐妹情深,?纯送的,?不许提钱。
岳安言看向喝茶的观主,建言道:“咱们道观庙太小,容不下云上人,要不解聘了她的授课道长,反正她也没有正儿八经教课,尽带着学徒们瞎混玩闹。”
张闻风想了想,微笑摇头:“把云上人解聘了,咱们道观的学徒,明天或许会跑掉一半。”
云秋禾哈哈大笑,比赢了岳安言还心情大爽,观主就是会说话。
岳安言无奈认输。
用完晚膳,送走舍不得回去的云上人。
三位授课道长领着一众精神面貌迥然不同的学徒,去山上念经修心,做完晚课。
夜空有新月,三人坐在西殿茶室,聊天谈事情。
张闻风将他这次闭关四天的感想心得,?略讲了讲,总结起来就四个字:
心静至明!
他只能轻描淡写提供些许参考,?如何修行,皆在个人积累感悟。
翌日清晨,张闻风沿着蜿蜒溪水,独自穿行在山岭小路。
太阳出来了,斜透过树枝,斑斓照洒身上。
冬雾淡薄,弥漫树林,与树木阴影在朝阳下交织变幻,形成不同深浅光道。
沟坎斜坡背阴处,有未融化的残雪,鸟儿落在枝头或灌木草丛,叽喳鸣叫。
祥和野趣如画卷,人来鸟也不惊。
张闻风身心很是放松,享受着晨风沁凉。
他不急着赶路,心情舒畅,满目皆是可以入诗词的美景。
前方有个猎户打扮的粗汉子,背对着他的方向,在溪水边踩着岩石蹲着捧水喝,边上放着猎叉、猎弓和一挂斑纹野鸡、野兔等猎物,水声哗啦。
张闻风突然停步。
他没有打猎经验,隔着二三十丈看不出有甚么不对。
那个猎户身上没有丝毫修士气息流露,看着最多是后天境初期武夫的程度。
然而伪装得再好,奈何他右手腕上系着的“香火铜钱”,在不停震动警示,三十丈内有黑巫出现。
他施展灵眼望气,扫视周围各处,手握剑柄戒备。
不管底牌有多少,永远不要拿身家性命去看轻遭遇的每次危险。
他左手刚刚摸上腰间的布囊,还没取出警讯焰火,那个喝水的猎户已经拿着猎叉,一脚踏着岩石,“嘭”,整个人腾空而起。
胡须上的水渍往四处撒落,粗壮汉子在空中转身,喝一声“去”,抡圆胳膊,手中的猎叉化作一道凶厉寒光,呼啸着打破了山林的和睦平静。
二三十距离,转瞬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