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等到明日,这些百姓能等到明日吗?”那老者吹胡子瞪眼,“去,把城主府那株人参精给煮了,拿来给大家喝。”
“夫子,那是吴大人专门给万安伯准备的贺礼!”
“贺个屁!就说是我说的,快拿来!”
“可是……”
“老夫自己去!”
老者直接一会衣袖,消失在原地,两名儒生面面相觑,各自取找那些伤势最重的伤者,用正气为他们滋养身体去了……
……
“秦夫子啊,秦夫子!”一个身穿七品官服,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追出城主府,抓住秦夫子的衣袖,“这人参精可是咱们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你拿这个给那帮愚民岂不是浪费了?”
“万安伯可是竹圣弟子,朝堂上的红人,大玄四相都和他相交莫逆,他一句话,我至少少奋斗三十年啊!”
“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来此地为官。如今万安伯点中此地作为圣道地,我虽然马上调任,但是总要留一点香火情不是?没有重礼,怎么开口啊?”
“这样,你拿上面的一些根须,八根……不,五根,五根,总能给那帮愚民吊命吧?”
“呸!”秦夫子一挥衣袖,一道浩然正气将那官员吹开,“吴培之,我起先只是以为你无能,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无耻!”
“人命当前,老夫不与你饶舌。稍后必然会参你一本!”
“秦当国!”那吴培之也是满脸涨红,“你休要一副清高的模样!你当我不知?你本是越州五品知府,你的儿子当街纵马撞死了幼童,你包庇亲子事发,这才被贬到此地为七品学政!”
“你有何脸面与我说什么人命关天?”
“你……”秦夫子指着吴培之,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秦夫子,你听我的。”吴培之见秦夫子的模样,立刻转软了语气,“等万安伯来,本官就说此物是你我二人一同进献。”
“反正你这学政也会卸职,官场上老弟要是还能再进一步的话,老弟就拉着老哥你,咱们一起往上爬!”
说到这,他又靠近了几步,小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要留住这东苍城。这些人,都是祭品,死不死的有什么关系?”
“放屁!”秦当国猛然大喝一声,一记耳光甩了上去,“他们是英雄!”
“东苍城,是英雄的城市!”
“吴培之,老夫必然以你此言参你一本!”
“往上爬?老夫让你永绝官场!”
秦当国吼完,快步朝外走去。
吴培之捂着脸,怨恨地望着秦当国的背影,手中光芒一闪,一道官印出现在他手中。
秦当国猛然间被一道光圈为主,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官术·画地为牢!
秦当国转身,看着吴培之,那吴培之手持官印,怨恨地望着秦当国。
“吴培之,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吴培之脸上浮现一丝厉色,“好歹是做过一任知府的人,断人前途,如同杀人父母,这事你不懂吗?”
“东苍城学政秦当国,为护民众,与蛮血兽死战,被拖入大叶岭,生死不知。这个结局你还满意吗?”
秦当国怒视着吴培之:“丧心病狂!”
“哼!”吴培之冷笑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路,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你这种在繁华之地当过知府的人,永远不知道,我等遇上一个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是多么难啊!”
“我怕了,在东苍城这鬼地方我待怕了!我不想仕途辗转,一辈子摸不到繁华。”
“我要做的,就是只要有机会出现,哪怕用牙齿咬,也要死死咬住。就想万安伯写给兵相的那首诗一样。”
“咬定青山不放松!”
“呸,你没有资格读万安伯的这首诗。”
“随便你怎么说吧。现在,殉国吧……”吴培之抬起官印,启动“杀刑”,可是片刻,那官印都没有反应。
“嗯?”吴培之微微一愣,抬起头,就看到包围住秦当国的光柱缓缓消散。
“怎么回事?”吴培之错愕不已,而此时秦当国却似乎明白了什么,躬身施礼:“东苍城学政秦当国,见过万安伯!”
几声鼓掌的声音传了出来,陈洛、云思遥、洛红奴显露出身形。
“没想到刚刚才到,就欣赏了一出好戏。”陈洛面色冷峻,看了看吴培之,吴培之吓得连忙弯腰行礼。
陈洛也不理会吴培之,又看向秦当国手中的那株人参精,微微皱眉。
“这东西能救百姓?”
秦当国一愣,点点头:“此物有大量生命精气,可以为重伤者吊命。”
“速去煮了,另外……”陈洛将手中的储物令交给洛红奴,留下了一缕神魂印记,“红奴,你陪秦夫子去一趟,把药草给他们拿出来。”
“是!”洛红奴接过储物令。
秦当国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领着洛红奴离去。
随后,陈洛再次看向吴培之:“本爵很想知道,你刚刚说的祭品是什么意思?”
吴培之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以头杵地,浑身颤颤发抖。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稍后问问秦夫子……”
“伯爷,我说,我说……”
陈洛直接看向云思遥:“师姐,圣道城内,我就是法,对不对?”
云思遥点点头:“百无禁忌!”
“那就好办了!”
陈洛一挥手,浓厚气运汇聚,陈洛以手做刀,往下一劈。
瞬间,吴培之的好大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陈洛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师姐,走,陪我逛逛这东苍城!”
陈洛负手朝着城主府外走去,云思遥望着陈洛的背影,淡淡一笑。
“臭小子,真把师姐当侍女了!”
说完,衣衫飘动,不紧不慢地追上了陈洛。
第二百零九章 六师姐,你什么实力?
走出城主府,一股苍凉破败的氛围涌向了陈洛。
东苍城立城之初,当时的朝廷是有很高期待的。按史料记载,彼时有两位大儒、三十六位夫子,三百名儒生,并征调民夫囚徒总计二十万人,耗时半年,才在这一片不毛之地筑起了这座东苍城。
《广雅》曰:在色为苍;《尔雅·释天》注:东方曰苍天。
故而城名“东苍”。
《考工记》记载:大儒营苍,容民百万,方二九,旁三门,九经九纬,经涂九轨。
意思是说,大儒设计这座东苍城的时候,计划城中容纳人口百万,每一面城墙有十八里长,一面城墙开三扇城门,城中纵横九条大道,有九条专用的大车车轨。
事实上,在东苍城建城之初,确实有过短暂的辉煌,但是却因为海运受阻,很快就寂寥下来。
地面是用青色山石铺就,如今已然坑坑洼洼,路边杂草丛生。放眼四望,除了当初事先营造的官府宅邸,剩下的都是随意搭建的木房茅屋,毫无布局可言。
一路走来,街面上空荡荡的,那些木房茅屋中有人,或妇女,或孩童,或老人,每个人都隔着门缝与窗户缝隙朝外看着一路走来的陈洛与云思遥,陈洛感应到目光,朝对方的视线望去,那视线立刻闪躲开,随后将门窗的缝隙给挡上。
又走了一阵,走出了城主府前的那条大街,顿时一股骚臭之气传来。那地面上满是干黑的污秽之物,云思遥不禁抬起手捂住口鼻,陈洛也没有心情继续逛下去,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哭声。
循声望去,是左手侧的一个茅屋。陈洛带着云思遥走过去,推开门,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小男孩的脚上绑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一根石柱上。小男孩的手里攥着半个有些发黑的烤馍,地上是几片破碎的瓷片。
想必是这孩子不小心砸碎了瓷碗,这才心疼地哭起来。
陈洛微微皱眉,刚要山前几步,小男孩看到陈洛和云思遥,立刻恐惧地后退,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云思遥拉住陈洛,拍了拍挂在自己耳垂上的小葫芦吊坠,那吊坠抖了抖,落在地上,变成了小七。
这是小七不知道什么时候领悟的新法术,可以把自己变成一个小葫芦吊坠。在当爷爷的手把件和漂亮姐姐的耳坠中,小七依然选择了后者。
那小男孩何曾见过小七这样粉雕玉琢,集天地灵气汇聚的小女孩,一时间眼睛也看呆了,下意识想把裤子往下拉一拉,遮住自己脚上的铁链。
小七望了眼陈洛,立刻明白陈洛的意思,一蹦一跳走到那小男孩面前,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包起来的糖糕,递到那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有些自卑地往后躲了躲,但是很快又闻到了那糖糕散发出来的香甜之气,咽了咽口水。小七熟练地拨开糖纸,递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接过糖糕,只是用舌头舔了舔,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随后小心翼翼地将糖糕递还给小七。
小七从荷包里拿出一张手绢,给小男孩擦了擦脏乎乎的脸,摇头示意不用还给自己。
那小男孩微微闪躲,担心自己弄脏了那看上去很漂亮的手绢,却没有躲过,小声地道了句谢,将那糖糕小心翼翼地用糖纸包好,揣入怀中。
陈洛挑了挑眉:“为何不吃?”
小男孩看着陈洛,壮着胆子回答道:“留给爹爹吃。”
陈洛还想再问,门口传来洛红奴的声音:“公子……”
陈洛转过身,洛红奴已经走了进来,秦夫子跟在他的身后。洛红奴将储物令递给陈洛,说道:“公子,事情都办妥了。”
陈洛点了点头,又看向秦夫子,秦夫子连忙行礼,说道:“药草已经安排下去,属下以为伯爷应该想知道东苍城的现状,特此前来听令。”
“不错。”陈洛说道,伸手指着那小男孩脚上的铁链,“这是怎么回事?”
秦当国一进门就知道这户的情况,回复道:“回伯爷,此户户主叫曾万年,在蛮血兽袭城时受伤,其娘子在身边照顾。定然是担忧孩子乱跑,被蛮血兽给叼了去,这才出此下策,将孩子捆缚起来。”
陈洛点点头,他大概也是这样的猜测,也就不再细究,说道:“走吧,回城主府,有些事情还要秦夫子为我解惑。”
说完,又指了指那小男孩:“这孩子一起带着吧。”
“喏!”
……
“伯爷,眼下青苍城中,总计有四千六百四十二户,总计一万六千三百三十六人。这是户籍名册。”
城主府中,秦当国将一卷记录递给陈洛,陈洛随手接下,放在一边,问道:“才这么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