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你想赖账?你若不给,也可,我先杀了他……然后杀你!”
“啊……哈哈……哪儿能呢,哈哈……”
冬笋上人终于还是给了魏浮沉他需要的奋脉丹,如果不是上次吴升体恤他,给了他一枚防身,此刻还真拿不出来——当然,他是真没想过魏浮沉还能回来。
魏浮沉走时坦承:“他被学宫高人封了气海,下手之人或为某位奉行也说不定,我是解不开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冬笋上人微笑感激:“辛苦了!”
将魏浮沉送走后,冬笋上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迈步来到山行溥身边,围着他转了几圈,问:“你就是山行溥?”
山行溥刚逃过一劫,再坠一窟,支吾道:“我是……山行溥,是您老要救的金蛊大巫关门弟子……金蛊大巫他身陷重牢……”
冬笋上人不屑道:“瞎扯!”伸手去探他经脉,却发现修为竟然远胜于己,似乎和自家夫人差相仿佛,莫非还是个灵巫?
“说说,怎么回事?”
正主面前,山行溥没法再编,只得老实交代:“我也不知怎么回事,醒来后出现在城阳,被魏浮沉带到此处,其余一概不知。上人若能放我离去,山行溥必有厚报!”
冬笋上人刚去了一趟城阳,对山行溥为什么出现在城阳比其本人更加了解,他想搞清楚的是,魏浮沉是怎么把人安全救出来的。
对此,山行溥也没有刻意隐瞒,一五一十详细回答。听他讲完,冬笋上人叹道:“魏浮沉还真是个人物,这些个学宫行走……也不怎么样嘛,就算换作老夫去做,也能做得,比他们做得更好!”
上行溥刚要奉承他两句,就被冬笋上人点了几处要穴,再次回到无法说话和行动的境地。
冬笋上人吩咐:“来啊,备车!”
一驾四角牛车很快备好,冬笋上人提着山行溥送进车厢,见了他迷惑的眼神,笑道:“老夫亲自出……牛,送你回扬州。”
山行溥眨了眨眼睛:“……”
三天后,为了避嫌而回到扬州的吴升见到了冬笋上人,听冬笋讲完后,哭笑不得:“我这里还没得到城阳的消息,你就把人送回来了,这个魏浮沉,不错嘛。”
冬笋问:“怎么办?杀了,还是……居士见见?”
吴升摇了摇头:“让卢夋见吧,我不好见他。”
山行溥重新回到了小东山大牢,卢夋过来见他的时候,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不知何处,好似傻子一般。
卢夋拍了拍他的脸,笑道:“山行溥,又见面了,这几天过得如何?”
山行溥万念俱灰:“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波刚平
吴升稳坐扬州,等待着城阳一事的进展,他很快就见到了从城阳赶来的槐花剑,槐花剑满是愧意,告知他事情办砸了,人没有抓到。
“孙大哥,魔修被魏浮沉救走了,我们追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追上,赵行走很愧疚,都不敢过来见你。”
“不算什么。当年罗奉行和剑宗联手,汇聚六大学舍围剿,如此阵容都没有将魏浮沉拿下,你们没有抓到他,也属正常。”
“最后一刻几乎已经将他逼入绝境了。可谁知他有方寸符……赵行走认为,很可能是将方寸符炼为本命法符了,这也是他在芒砀山时逃走的原因……”
吴升若有所思:“难怪,一符在手,天下我有……炼成本命符,随时都能使用……也不对……我知道了,每次使用,想必都会对他的经脉气海造成严重伤害,你可以把这一点告知赵行走。”
“好的……对了孙大哥,魔修被他救走,你会不会有麻烦?”
“你回去告诉赵行走,我这里任何麻烦都能解决,让她在九江安心等待,学宫可能会派人下来。”重要的是信心,吴升现在就开始给赵裳树立信心。
槐花剑道:“已经发来文告了,这次是由蔡国行走蔡章向学宫提请,毕竟事情发生在他的地盘上,他也一直说要以扬州、寿春之争为鉴。”
吴升问:“谁下来查核?”
槐花剑道:“都是执役外堂的人,宋目领头,带了娄孙白、连铮过来,里面居然有连铮,讨厌死了!要是王囊来就好了。”
吴升道:“没有让景泰和庆书来就不错了,知足吧。转告赵行走,虽说这件事上,咱们占了铁理,但庙小妖风大,也万万不可大意,请她多备一些财物。另,连铮若是识相,一切好说,若是要找她的麻烦,一个蚁鼻钱都不要给他,公关重点放在宋目和娄孙白身上。”
执役外堂的成立,是去年震动天下学舍的大事件,据吴升的消息,其中隐隐以宋目和黄钺为首,对他不利的是,景泰、庆书、连铮、王囊,他在学宫的仇家基本上汇聚一堂了。
好在执役外堂只有查核权,没有处置权,并且名义上属于第一峰,燕伯侨多多少少可以影响到这帮家伙,所以还不至于太糟糕。
到目前为止,这是九江和新郑两处学舍之间的纷争,事发地在城父、城阳,所以又卷入了蔡章和随樾二人,不涉及吴升,所以他只需要看戏就成了,密切关注执役内堂的查核流程及结果的同时,继续在扬州和寿春两地传布他的禹王神道。
目前禹王神道已经传布至寿春左近,加上燕落山那边,总信众已经突破一万五千人,这个数字只是个概数,因为索、张两位道长离开后的野人村,那些高功和骨干并没有闲着,正在发展更多的人信奉禹王神道,所以确切数字无法统算,但毫无疑问,这个数字会越来越大,且增长速度越来越快。
又过了半个月,城阳事件的处置结果就传到了扬州。
新郑行走郑简子,越境蔡国抓捕人犯,因争功之故而致人犯逃离,其错当纠,念其苦劳,免予重责,调离新郑,行走燕国孤竹,主持孤竹学舍。
孤竹学舍位于燕国东北苦寒之地,人不过千,却是学宫驻守北地的前沿,清剿北寒之地邪道修士的桥头堡,凶险之处,远甚于新郑,郑简子的调任,处罚之意很浓。
至于九江行走赵裳、随城行走随樾、上蔡行走蔡章围捕人犯未果,不予问纠。不予问纠也是惯例,谁也不可能保证每次追捕时都能成功,如果捉拿不到就要处罚,那今后没人愿意去捉拿邪道了。
因此,这件引动楚、蔡大战的事件,真正处理起来时,却只是一个郑简子的调任,正所谓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送信来的槐花剑解释:“追丢了魏浮沉和山行瀑大巫,四位行走便在上庸商量好了,不提楚、蔡之战,只说捉拿人犯。议定的是罪名归于郑简子,便是学宫处罚的那个罪名,与其余人等无干。”
吴升问:“郑简子能同意?”
槐花剑道:“他不同意也不行,随行走和蔡行走会帮助赵行走,大家一口咬定,楚蔡两军之争是他引起来的。如果他胆敢指认赵行走上阵厮杀,赵行走就要将他不怀好意、借此要挟的龌龊行径揭发出来,赵行走固然会吃大亏,他郑简子的罪名会更重,赵行走说了,如果闹到这步田地,将来他或许一生被禁于后山,永世不得出山!”
吴升对此很是激赏:“不错不错,回复赵行走,你们的提前约定是个很不错的思路,我一直在苦思应付执役外堂的办法,你们的做法令我大受启发,我看可以私信郢都薛仲、寿春万涛,将来遇到此类事件,咱们自己商量出个章程来。你可以把我的意思带给赵行走。”
槐花剑点头:“知道了。当初随行走提议的时候,大家都表示赞同,就连郑简子本人也同样如此,我看这个执役外堂,似乎让各位行走们都很讨厌。”
吴升笑道:“谁也不喜欢头上多个指手画脚的婆婆……对了,城阳如何了?”
槐花剑道:“如今被楚军占了,但形势不是很妙,郑、蔡、陈、宋联军已经汇聚上蔡,号称兵车八百乘,准备夺回城阳。据闻蔡人已经告知晋人,请晋人出兵伐楚。依照惯例,晋人为盟主,必定会南下的。所以楚人正在搜刮城阳财物,看情形是准备撤回城父……这是赵行走让我带给孙大哥的。”
说着,槐花剑取出个箱子,里面盛放着八十镒爰金。
“赵行走说,感谢孙大哥为她出头,这是一点心意,务必请孙大哥收下。”
吴升佯怒:“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吗?快收回去,收回去!赵行走刚到九江,处处都要用钱,给我做甚?你跟她说,若是不拿回去,今后不要相见了……”
“孙大哥,这都是城阳官府的财物,蔡章带着我们去取来的,原本想多给孙大哥带一些来的,但几个行走商议过了,为了让郑简子闭嘴,足足给了他四成。对了,给了宋目二十金、娄孙白十金,连铮不要,那就不给他了,清高什么!”
“那就……转告赵行走,下不为例!”
“那个……孙大哥,赵行走问,能不能把陈布调到九江,她希望我和小环跟在她身边,九江学舍的事务,让陈布打理。”
吴升眨了眨眼,笑道:“哦?是陈布的意思吧?”
槐花剑哼了一声,没言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波又起
陈布想去九江,吴升其实已经看出了些苗头,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思忖片刻,吴升问:“槐花,你想不想让他去?”
槐花剑气呼呼道:“问我做什么?他不好好跟着你,起了异心,想远走高飞,忘恩负义!孙大哥你自己看着办!”
她自己当初是被赵裳点名索要的,本人压根儿不想去九江,如果不是为了帮吴升将影响力扩展到九江,她宁愿安安稳稳待在扬州哪里也不去。
吴升倒不认为这是忘恩负义,人往高处走,有了机会想要改换门庭,这不是什么离谱的事,何况改换的去处又不是自己的仇家,何苦非要把别人闷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挡其前程呢?与其好朋友变成仇家,不如送上一程,任其高飞,将来相见说不定是个得力的援手。
“我看还是由槐花决定吧,你来决定他的去留,决定他的前程。”
“我算什么?我哪里能决定?”
“你可是九江二姐啊,他能不能去九江,你槐花一言而定!”
“真让我定?”
“真的!”
槐花剑陷入沉思中,犹豫不决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算了,让他去吧,小环不是打理庶务的料子,他去了确实能帮上忙。”
吴升微笑:“听你的。”
九江事件到此算是了结了,吴升这边获得的最大战果,就是保住了对九江的影响力,或者应该说,更加强化了对九江的影响力。
很快,他就返回了燕落山。无论是拓展寿春、影响九江,还是结盟郢都和随城,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燕落山这里的禹王洞府。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索、张两位道长继续布道,卢夋和微叔芒兄弟组成的专务组继续打击邪魔外道,一切都在良性循环中。
吴升就这么看着方池中的崇信之力不停增长着,计算着何时能够渡过方池,直达禹王神像跟前。
可世事难料,冬天来临的时候,崔明匆匆赶到,向他告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崔明站在燕落山的山顶上,眺望群山覆盖的皑皑白雪,注视着山间湖畔散落的一个个村落以及一股股袅袅上升的炊烟,不由叹了口气,向吴升道明此行的原由:“准备搬迁吧。”
吴升一怔:“什么搬迁?”
崔明指着禹王庙和庙旁的燕湖山庄:“庄子、庙、财物,能搬走的都搬走。”
吴升肯定不干:“出了什么事?”
崔明道:“燕落山,被费氏看上了。”
费氏,自然就是当今楚王最信任的大臣、少傅费无忌的费氏,费氏看上的地方,几乎就没有拿不到手的。当初的燕落山属于“穷乡僻壤”,景色虽然宜人,却属于荒地,想要开发这块土地,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吴升大力开发了两年,投入巨额资金,将周围几百里的野人村落全部迁移至此,这才粗具规模,人口也达到六、七千人,初步有了繁华气象,没想到那么快就被人盯上了,而且盯上的还是费氏。
怎么就那么不顺心呢?怎么就不能安安生生让我修行呢?
吴升顿时一阵气苦:“这是你的封邑、你的军功啊,怎么能说抢就抢?”
崔明苦笑:“当然不是抢,金二百镒、扬州正北浊沙邑、扬州右徒之位,这是费氏开出的条件,你说我换还是不换?若敢不换,我这左徒之位一丢,燕落山依旧保不住。”
浊沙邑地方不大,也就五千亩左右,封民也只百来户,再加上二百镒爰金也远远不够吴升的投入,如果不是许诺将崔明升至右徒,几乎等于明抢了。
但崔明说得没错,费氏权倾大楚,要收拾崔明一个齐国逃人,实在不要太容易。
所以崔明巴巴赶过来,让吴升把庙和燕湖山庄迁走,至于村子和数千村民,甚至都不敢大动,费氏要的不仅是大片开发的农田果园,还有这几千安居于此的野人,说是野人,实际上已经是封民了,若是把人都迁走,那就是在向费氏挑衅了。
“一千,顶多迁走一千村民,再多一个都不行。”崔明咬牙道,他的心在滴血,这两年他也向燕落山投入了百金之资,预计从明年开始,按照吴升和他的约定,燕落山封邑就可以每年向他缴纳五十万斤粮食!
“为什么忽然就看上这儿了?”吴升问。
崔明解释:“费无忌之子费宏,前月由涓人迁左使,入中大夫之列。费无忌还向景氏求女成功,费宏将娶景瑞之女,这燕落山就是费无忌送给新人的采邑。说到底,燕落山如今成了肥肉了!”
“什么时候成亲?”
“听说再有三个月,明年开春之际,所以这燕落山必须年底前交给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