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酒说得没错,解释清楚!”
“凭什么抓人?”
“大奉行嘛,想抓谁就抓谁,需要什么依凭么?”
“究竟是连大奉行抓人,还是肩吾抓人?我怎么有些糊涂?当值的不是连叔大奉行么?”
“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当值的是连叔大奉行,他才不好抓人,所以换肩吾来……”
“这是为何?”
“若是当值抓人,总要说出个明目来,说不出来,当然就要换个不当值的,这叫私人恩怨……”
议论纷纷中,陆通继续高呼:“肩吾,你有什么冲我陆通来,何必把气撒在小辈身上?陆某不过夸赞了几句孙五,想要调其至讲法堂传法,你就怀恨在心,你亏不亏心?我知你过去一向看陆某不顺眼,多次在连叔面前诋毁于我,这我都忍了,不与你计较,结果你却以为陆某好欺负?我是好欺负的吗?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宗采振臂高呼:“没错,出来说清楚!”
“他哪里说得清楚?”
“原来如此,怪道某以为此事不通,原是为了陆大祭酒。”
“出来说清楚……”
陆通继续呼喊:“再不出来,陆某就要进去了,正如你在宝成堂所做的那些勾当!”
围在坐忘堂外的人越来越多,跟着呼喊的人也同样多了起来。
“闯进去!”
“不要怕,跟着陆大祭酒冲进去!”
“不错,冲进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乱了规矩要改
吴升被单独拘押在坐忘堂西南的一处厢房中,因气海、经脉被封,倒也无需捆绑,只是把门一闭,由坐忘堂一名门下看管。
薛仲、随樾和宋忘等人被拘押在何处,他不知道,但想来应该不会太远。
吴升的气海已经被人封出经验来了,都不需要他主动调度,太极球便自发转动起来,还没回转坐忘堂前,气海世界中便刮起了沙尘暴,灵沙漫天翻滚、落下,化作气海世界的尘土。
肩吾修为当然强悍,否则也坐不上大奉行的位子,可他毕竟是随手一封,想要解开并不困难,到目前为止,已经转化了一半,大约一千八百年多粒。
算起来,随手一道真元封出,就是三千多灵沙,这手本事,当真令人惊艳。
吴升的打算是将封印真气全部转化掉,自己便可行动如常了。
行动如常并不代表着要逃出坐忘堂,逃出去没什么意义,除非自绝于学宫之外,永远不回来,他要的是尽量减轻责任,将损失降到最低,因此,还得继续待在这里,等到明日大奉行议事时提审。
当然,提审之前……他看了看地面,地砖应该是可以撬开的,虽说坐忘堂必然有法阵守护,但自己又没打算出去,在法阵守护的范围内转一转,想必不成问题。
又过了一个时辰,气海世界中天空陡然清明,封印真气消散在了风云中。
从储物法器中掏出飞鸿剑,对着室内墙角处向下试了试,很快便将一块地砖撬了起来,然后他又立刻安放回去,回到远处躺倒。
就听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匆匆过来传令:“所有人立刻前往堂前会合。”
守卫问:“出了何事?”
来者道:“有人闹事,欲强闯坐忘堂。”
守卫不可置信:“谁敢擅闯?不要命了?”
来者道:“很多……快一些!”
守卫问:“孙五怎么办?”
话音中,两个人推门而入,低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吴升,其中一人探了探吴升的手腕,吴升放其真元进入少许,在经脉处封住前路,不让其继续深入。
那人道:“封住的,没有异像。”
于是二人转身出门,还用大锁将门锁了。
这二人赶到堂前石坊下时,这里已经汇聚了二十余名坐忘堂门下,各持法器,并力向外,于是汇入其中。
他们面对的,是上百人!
坐忘堂门下第一士皇甫由立于最前处,已经放弃了劝说和讲理,只是紧盯着石坊外的人群,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启动守护法阵。坐忘堂的守护法阵名六爻铅水阵,与别处略有不同,不以守护为主,而以杀伤见长,法阵一动,入阵者非死即伤。若是对付邪魔外道,当然不用顾忌,但对面都是学宫的同道,如何能轻易开启法阵?
因此,只能调动尽可能多的坐忘堂修士前来阻拦,希冀于外面这些人不敢硬闯——到目前为止,他们也的确没有硬闯。
但叫骂声已经越来越大了,人也越来越多,势一众、胆就壮、血就热、人就莽,皇甫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临界点,因此倍感压力。坐忘堂修士虽然不少,对面聚集起来的人却更多,而且比例还在越拉越大,这该如何是好?
好在最前方还有肩吾,他已经亲自现身,正和陆通交谈。
“陆通,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没有?”肩吾板着脸,目光狠厉,盯着肩吾。如果不是考虑到他身后那么多学宫修士在场,恨不得当场出手了。
陆通双臂高举,左右转了半个圈子,将身后的人群展示给肩吾,原话奉还:“肩吾,那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没有?”
肩吾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好言相劝:“陆通,你一向少问学宫事务,埋首于著述典籍、专心于道法传承,不是很好么?做好你擅长的事情,便是对学宫、对天下修士最大的贡献。有些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是非曲直,明日议事自有论断,何苦来我坐忘堂前强出一头?”
他以为他已经说得够委婉了、够诚恳了,可惜两人之间的龃龉长期存在,已非简单言语能够缓和,相反还会令人误会,陆通就误会了,怒道:“你是说我不懂做事吗?你想教我做事?这件事有什么复杂的?就是很简单!既然是非曲直明日才能论断,你为何今日就把人给拿了?”
肩吾耐心道:“就算是在地方学舍,也同样有先拿人后定案的,我就做过三十八年行走,历经七地……”
陆通叫道:“是,我是没做过行走,但不论做什么,道理都是想通的,无罪不可拿人,至少我学宫之中,无罪不可拿人!”
此言一出,他身后众人立刻爆发出一阵齐声应和:“无罪不可拿人!”于学宫而言,无罪不可拿人是个笑话,但无罪不可拿自己人,却是共同的诉求。
肩吾气到头疼,知道跟陆通说不清楚,无论说什么,陆通都有各种道理等着他,当下也不想说了,只是冷笑:“你们聚在我坐忘堂前,以为如此便可将人救出?想也休想!陆通,识相的早早回去,把人散了,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明日议事时,你有千般道理也尽可由你去说,但于此之前,这几个人必须待在坐忘堂里,省得他们勾结串联!”
陆通高呼:“哪怕你是大奉行,也不能乱了学宫的规矩!”
肩吾道:“大奉行拿人,哪里乱了规矩?”
陆通叫道:“堂堂行走,罪名未定而锁拿,这就是乱了规矩!宝成堂主人是子鱼,你未经子鱼允可而擅入,甚至在宝成堂内拿人,这更是乱了规矩!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乱了规矩就要改,若是不改,我等也要闯一闯你的坐忘堂!”
他身后顿时一片高呼:“对,乱了规矩就要改!”
“学宫规矩不能坏,否则学宫便非学宫矣!”
“大奉行又如何?若敢不改,咱们就学他的样!”
“对,我们也进坐忘堂!”
“我还没进过坐忘堂,今日有机会开眼了,哈哈!”
肩吾高声喝叫:“我看谁敢!”资深炼虚的修为在这一声暴喝中尽显无余,真元在石坊前来回激荡,许多修为低的,一时间被震得身形摇晃,如同饮醉了一般。
第二百二十二章 坐忘堂前
大批在人群中围观的看客顿时吃了大亏,骇然变色,惊得想要四散逃走,却听最前面的陆通叫道:“肩吾!你疯了?敢对学宫修士出手?陆某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也要和你斗上一斗,护我学宫正气!”
高珮脸色肃然:“大祭酒所言不差,高某愿助大祭酒一臂之力!”
宗采也来到陆通身边站定:“算我一个。”
“还有我,王嘉!”
“乐某敢请领教大奉行高招!”
“乐韦兄别忘了小弟,弟韩凤愿助一臂之力!”
陆通是大祭酒,修为在资深炼虚门槛上多年,虽然不及肩吾,但有众多炼神巅峰的人物和他并肩作战,有他们顶在前面,顿时就让很多人安心了不少,逃走的脚步变慢,纷纷回过头来,期待着陆通能为他们出一口恶气。
我好端端的看个热闹,找谁惹谁了?被你肩吾来这么一嗓子,此仇不报,看个热闹助个威总行吧?
皇甫由大急,叫道:“王兄、乐兄、韩老弟,你们为何也要凑这个热闹?”
三人凛然道:“大奉行行事不公,我等不服!大丈夫生于当世,顶天立地,见有不公,自当挺身而出!”
皇甫由道:“三位仁兄,为一区区孙五,值得么?真让大奉行出手,你等哪里挡得住!”
三人哈哈笑道:“既为孙五,也为学宫,更为天下修士,大义在前,安敢惜身!”
此言一出,当即引来一片欢呼赞颂。
肩吾脸色极为难看,于他而言,什么高珮、宗采,什么王嘉、乐韦、韩凤,虽说都是炼神巅峰,谈不上蝼蚁,但翻掌之间便可平定,唯一可虑者,便是陆通。
陆通修为虽然低了自己半阶,但一生精研各家功法道术,斗法上有独到之处,极为难缠。
自己稳赢是毫无问题的,可再要加上这五位炼神巅峰,就比较棘手了。坐忘堂门下,只有皇甫由可与他们相提并论,但皇甫由一上,对面势必涌过来更多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自己这边门下绝不可能挡得住那么多人。
何况于坐忘堂前大打出手,绝非肩吾之愿,真要到了启动六爻铅水阵的那一步,事态就完全失控了。旁人可以不必考虑之后的事情,他却要想着怎么收场。
陆通压根儿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当即向前踏出一步:“肩吾,你放不放人?”
高珮、宗采、王嘉、乐韦、韩凤等人紧跟在后,一齐向前迈步:“放人!”
他们身后,是更多的修士向前迈进:“放人!”
还有大量围观者,虽然不敢迈步,却敢随众大喊:“放人!”
一时间,坐忘堂前到了紧要关头。
肩吾也顾不上别的了,单掌一托,点点萤光自身边突兀出现,汇聚于掌心之中,旋转成一团光芒四射的雷球,雷球转动之间,散发出狂沛的真元气息,震慑人心。
“陆通,莫要逼我出手!”肩吾最后提醒道。
陆通一笑,口中吐出一页彩书,书页上飘荡出一堆奇异的文字,个个泛着金光,他向肩吾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将陆某驱出学宫么?今日便是你的机会!”
肩吾点了点头:“如此,便了结吧!”
正说时,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堂前一棵大槐,树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白衣少年,丰神玉骨,双袖在风中轻摆,好似翩翩起舞。
坐忘堂前无风,那风是他自己刮的。
肩吾和陆通都同时住手,各自皱了皱眉。
陆通先问:“朱使,何故至此?”
来者正是四大镇山使之一,受学宫供奉的化形猪妖,地位堪比学宫奉行。
山猪使慢条斯理道:“我听说丹师殿那个小丹师孙五来学宫了,前年他帮我孵化的妖丹长得还不错,却也有些小问题,正要寻他来帮我看看,只是他也不来拜山,左等也不到,右等也不到,朱某人睡了两觉,还是等他不到,只好出来找找。路上听说他被大奉行拘了来,敢问是何罪名?”
陆通顿时放心了,这是一伙儿的,当即:“议事都没有召开,哪里有什么罪名?不过是恃强凌弱,见人家门主不在,趁机欺负后辈罢了。朱使,陆某正是为此而来,你我正好联手,把人抢出来!”
山猪使问道:“大奉行,此言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