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进山合道的匡俗先生啊,你不是说他在山中结庐吗?”吴升弹了弹她的额头:“喂,醒醒!”
简葭很是懒散的转了一圈,指了指东北方一座山头:“那边,山坳里。”
吴升一拽简葭胳膊,扯入怀中,向着那个方向凌空飞渡。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山腰间笼罩着浓厚的云雾,两人在云雾中穿行,不觉心旷神怡。
穿出玉带缭绕般的云烟,落在一座高峰下,半山腰的草坪中,立着一座简陋的草庐,其余什么都没有。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吴升已经陶醉得不行,此处直面正前方的云海,等待云海散去时,便能远眺数十里之遥。
视野开阔还在其次,关键还是个聚灵的宝地,庐山中各处大大小小的灵泉散发的灵力,最终汇聚于此,使这片山坳始终被灵力所笼罩,丝毫不比仙都山差。
一见这里,吴升顿时了拍了拍自己的脑壳,怪道有似曾相识之感,来过嘛!
他指着这草庐道:“决定了,这里以后名牯岭,我和桑师伯就住在这里!”
“古岭?上古之山岭?”简葭有些迷糊。
“牛牯的牯!笨……”
“哪里像牛牯?”
“什么牛牯?音译字,蛮语牯,就是凉快的意思。跟我念,牯尔……”
“我的地盘,为什么要用蛮语?不要!”
“也是啊……”
“我决定了,以后就叫葭岭!”
“也不错哈,那就叫葭岭吧。另外,敷浅原是什么鬼?我决定了,这座山以后就以这草庐为名!”
“草山?”
“笨死得了!匡俗先生的草庐,当然是匡庐山啊,简称庐山!”
“简称庐山?为什么不叫简山?我的山,当然应该叫简山。”
“今晚还想不想玩了?”
“玩儿……”
“这座山叫什么?”
“匡庐山……”
于是,吴升定下了山名,同时也定下了南学宫的建立之处,沿着山脚一直向上,直到葭岭。至于奉养镇山使的兽苑,则安排于一片美丽的山谷中,吴升将其命名为锦绣谷。
简葭也同样决定了自己将来奉行堂口的地点,就在葭岭下的小河边,秀美绝伦的一处平地。
吴升对这处选址表示认可:“南宫器符阁就在这里吧。”
简葭摇头:“不,首先我不懂炼器,所以没有器字;其次我更擅长潜行掘金,成为一名符师非我所愿,师命不可违,我也无可奈何,按照你的用词,我的职业身份跑偏了。因此,我打算将自己的堂命名为金符堂……其实我原本更想名之盗符堂的。”
“别,还是金符堂吧,盗符堂算怎么回事?妥妥成了反派宵小。”
庐山离九江并不远,从山脚到九江城也就是不到二十里的距离,当然,比起仙都山到临淄的距离要远很多。但稍微远一些,更有修行之像,如今的临淄学宫,离临淄实在太近了,过于凡俗了些。
到时候只需筑一条官道就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六十四人
临淄,学宫,器符阁。
“七进带花园的学士洞府两座,镇山使洞府两座,分别是鹿苑和猪苑,金符阁一座,丹师殿一座,新建文实堂一座、仙庙并裁决堂一座,大库、档房、藏宝阁、灯楼、剑阁各一座……”
盘师念完单子后,看了看吴升,道:“学士,鹿苑、猪苑都没必要专门炼制吧?还有档房、大库,筑好房舍之后以法阵相护即可,也没必要专门炼制,要炼制得太多,我这里忙不过来,学宫的材料也不足……另外,剑阁恐怕不妥,剑宗虽然升了学士,毕竟还有左右剑共掌剑阁……”
吴升耐心解释:“北宫有剑阁,并不意味着南宫就不能有,学宫没有哪条规矩是这么定的嘛。鹿苑和猪苑,人家山猪使和山鹿使愿意离开仙都山,随学宫出镇九江,这是多么伟大的一种精神?人家有这种奉献精神,咱们学宫也不能视为理所当然而薄待了人家,你说是不是?说到底,不能让英雄流了鲜血又流泪嘛!”
盘师心说怎么就流血了?正要分说两句,却见吴升摸出个匣子塞了过来:“紫金大还丹,盘师留着自用。这东西是东篱奉行压箱底的宝丹,嗑惯了学宫的灵丹是不是觉得没啥大用?你再试试这个,绝对非同凡响。子鱼大奉行那么重的伤,原说还要休养个三五年,结果呢?嚯,这不是好端端的出来了?你猜怎么回事?”
盘师打开匣子,嗅了嗅,满是好奇:“就是服用了这个?”
吴升道:“就是这个,此丹极难炼制,为今世所出第二枚,恭喜盘师,有口福了。”
盘师小心翼翼收起:“还是不要有机会服用的好。东西是好东西,但炼殿是炼殿,两回事,你要炼制的殿宇实在太多……”
吴升道:“这样吧,档房和大库减去,我找人修筑,立个法阵,其他的……”
盘师道:“这样最好,吴学士退一步,我也退一步,其余诸殿,我一年内给你炼成。你那庐山在何处?我要先去看看。”
两人商定之后,吴升离开器符阁,前往文实堂。
燕伯侨手中已经有了一份名单,这是当值奉行季咸统计出来的,由他来主持南北二宫学舍和人员的划定,两边都比较放心。结果确定后,应报雒都诸位学士,但燕伯侨也在大奉行议事时拿到了一份。
“那三个家伙现在怎么样?”吴升问。
燕伯侨道:“连叔没有说什么,肩吾已经返回临洮了,要去收拾行装搬回来,看他的样子,很兴奋。苌弘则想不通,至今躲在听琴轩中不出来,整日里叮叮咚咚,据闻听他奏琴者无不心中悲愤压抑,三五日不得舒畅。”
吴升摇了摇头:“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燕伯侨问:“老夫的秋实堂,盘师没问题吧?”
吴升道:“都答应了,年内就能炼制出来,到时候就请您南下主持奉行议事了。和这边不同,只有东篱老师和简葭帮您,您这个大奉行可没有轮换的,不仅帮您的人少,还要应付山猪使和山鹿使,他们没做过议事的奉行,这回参与进来,恐怕会有些天马行空。但咱们人少,还真得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其中的难处……”
燕伯侨笑道:“放心好了,老夫自有分寸,老夫还不老,还可以再干三十年嘛。你先看看这份单子。”
吴升有点小紧张,摊开之后看罢,忍不住有点失望,虽然门下多方奔走呼吁,但大家选择南宫的人数不及预期。
自己开设了两期讲法传道班,原先预想的七十二人中,只有四十九人选择了跟随自己南下九江,就连被认为是铁底的第一期三十六人,也只来了三十位,第二期则更是只有十九位。除此之外,其他的执事和修士,竟然只有六个选择南宫的,包括自己以为已经彻底拉拢的档房郑曜也选择了北宫。
加上燕伯侨门下七士和自己门下钟离英、石九,这才六十四人。
至于桑田无和东篱子先后执掌的丹师殿,一个丹师都没有。而简葭新任奉行,同样没有门下。
相比之下,坚持留在仙都山的则是选择南下的五倍还多。
人心难测啊。
看出他的失落,燕伯侨安慰道:“其实已然不少了,学宫执事和修士,一大半都是各家学士、奉行门下,指望他们跟咱们走,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想去也去不了。抛开这些人,可以自行选择的就只剩一半不到了,咱们南宫又要离开仙都山,很多人舍不得离开也属正常。”
吴升点了点头:“明白,只是辛辛苦苦传道两期,却依旧有很多人不愿意跟随,稍微有点……不跟随也好,今后再传道时,就没他们的份了,哈哈!”
地方学舍的情况还是比较好的,中部地区五十一家学舍,愿意遵奉南宫号令的,超过了一半,达到三十二家,加上原本就议定的二十四家,总计达到五十六家,足足占到了四成。
学舍的数量虽然不及北宫,地盘却要大得多,吴升对此还算满意。
燕伯侨乐呵呵道:“听说肩吾和连叔都派了门下去各地学舍说你的坏话,但他们那些门下的表现,没有你这边的好,尤其是高珮和宗采,可算立了大功。”
吴升苦笑:“说实话,这两位是真的热心奉献了,他们既非我门下,也不是我的学生,当初那件逼走肩吾的案子,他们两个就很热心,或许选择南宫也与肩吾回归临淄有关。”
燕伯侨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给这些追随咱们南下的人一点甜头才好。”
按照燕伯侨的建议,吴升用时三日,炼制了第六枚幻境灵丹,将和张紫金、骷髅祖师、神兽厌火在虚空结界大战的一幕重现,让愿意跟随自己南下的六十四人进入幻境之中修行,并且提前将这一场景的内容泄露了出去。
有魔修、他世合道、上古仙神交织在一起的战场,吸引力异常惊人,就连那些原本持有听课竹简,却没有选择南宫的人也准时来到讲法堂草庐,希冀于吴学士宽宏大量,不和他们计较。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吴学士并不宽宏大量,泰山守在门口,将那些不在名单上的人全部拦下,任凭他们苦苦哀求也不给进。
“如此斤斤计较,吴学士当真小肚鸡肠啊!”这些人的抱怨立刻传遍了学宫。
“赏罚分明,因果了然,吴学士做事,就是令人心服口服,真有道之士也!”这是六十四人发自内心的感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越来越大的差距
一场大雪将骷髅山掩盖,众魔修兴奋的在各个地窟中钻来钻去,互相抛掷雪球,打起了雪仗,到处都是一片嘻嘻哈哈,似乎骷髅山的戾气被这场大雪一扫而空,往日动不动就拔剑相向的魔修们比同门还要亲。
魏浮沉站在鹿头山的山顶上,眺望白茫茫的天地,任凭雪花飘落在斗笠上,不久便积攒了厚厚一层。
“也不知有多少年没见过雪了,也难怪孩儿们如此兴奋。”卫道红站在魏浮沉身边,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张高崖向着山下奋力掷出一个雪球,嘿然道:“某还是平生头一回见天降大雪,老大莫笑话我就是了。”
魏浮沉微微点了点头。
卫道红接过话来,回忆道:“至蛮荒已有三十年了,这是蛮荒头一次见雪,上次还是在城濮——我是卫人,不过卫国的雪也没有这么大的,当真古怪。高崖老弟原是东海岛主,没见过雪也正常。”
正说时,鹿头山座次排名第四、第五的宗鹤鸣、千山红联袂登顶,见了他们三位,远远便叫:“魏头,新的红榜来了!”
学宫通缉红榜,通常是四方邪魔外道相互评价实力的重要参考,于骷髅山魔修而言尤其如此,每一次学宫更新红榜,都是骷髅山魔修的一次盛大节日。
很多在山下打闹的魔修也收了手,跟随在宗鹤鸣、千山红身后上山,准备一睹为快。
魏浮沉转过身来,目光在宗鹤鸣手中的红色绢帛上凝视片刻,点头道:“张榜!”
宗鹤鸣将那绢帛向上一抛,落在岩石上,红榜刷的张开,三十六个名字依次向下,展现在群魔眼前。
因魏浮沉之故,所有人的目光都直接落到了最后。
最后一个不是魏浮沉,是东海岛主藏先,此人是血鸦子门下,故此上榜,血鸦子是近年学宫追剿的风云人物,但凡跟他沾边的,都被学宫纳入了红榜。
倒数第二个依旧不是魏浮沉,是中山狼,今年中山国冒出来的一个妖修,将中山国灵寿学舍的修士东郭生活活吃了,吃得只剩下一身衣服。如此骇人听闻,当真是历年罕见,灵寿行走上报之后,大奉行议事时将其列入榜单。
倒数第三不是……
第三十三不是……
第三十二、三十一不是……
魏浮沉列名第三十,连晋六位!
群魔们顿时轰然惊叹,贺喜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人取出早已备好的锣鼓,就在峰顶上敲打起来。
“椒丘祈呢?”
“蝶巫呢?”
“专诸没了,是被抓到了吗?”
“还有申鱼、伍胜、吴升没了,难不成死了?若如此,某心死矣!”
“无论如何,咱们鹿头山大当家名次大幅提升,可喜可贺!”
魏浮沉思忖多时,道:“千红兄暂且主持山上之事。”在喧天的锣鼓中,魏浮沉下山。
赶到龙口学舍时,魏浮沉打出暗号,依旧是在学舍大门前的某棵树上挂一只刚斩下来的鸡头,然后前去往日相见之处等候,等到下午时分,冬笋上人就摇着头叹着气过来了。
“怎么又来?这次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