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形夭就放心了,只要把十一月的五岳洛水掌控权留在自己这边,就没有任何问题。酆都是自己的忠诚部下,明面上由他执掌监控之权,其实与自己掌控没有任何差别,何况只是五年而已。
“就行此法!”形夭当场宣布,同时追问:“焦山盗窃灵眼,罪大恶极,何时处死?”此时此刻,他是恨透了背叛自己的焦山老君,巴不得立刻将其弄死。
轩辕氏道:“此事,便请诸位议决。”
形夭道:“立刻!”
鲲鹏祖师道:“焦山老君那结界转化之后,可得大量五彩石,如何处置?”
轩辕氏道:“比照前例,镛城世上交的罚没还在娲皇娘娘手中,处置焦山老君后的五彩石,同样交由娘娘……”
娲皇摇头:“忘了说,这次我要闭关,那三百二十万五彩石也给你们留下,交给……神农吧。”
轩辕氏道:“那就交给神农,诸位意下如何?”
神农一向慈悲,也极有威望,娲皇提议交给他,无人反对。神农苦笑着摇头:“我也想闭关歇息……”
轩辕氏笑道:“帝君若再歇,置诸天万千仙神于何地,请帝君勉为其难,再受累一阵子吧。”
洪荒第一年最后一天的正神议事到此结束,决定将首犯焦山老君处死,其门下离阿等五名新晋合道,各罚二十万五彩石,交由酆都和女魃严加管束,撤销允许他们进出天门的符诏,镛城世女仙茶姥,因受焦山老君胁迫,其情可原,同意由麻姑管束十年,同样不得离开本世。
同时,从第二年开始,羲皇和娲皇需要闭关,正月由洛神监控,四月由吴升代劳,十一月由酆都大帝行使监控权,今后各项罚没的五彩石,则交由神农掌管。
离开洛水,吴升再次召集鬼谷子和子鱼商议,听说焦山老君将被立刻处死,鬼谷子感慨:“没想到,焦山老妖作恶如此,没死在洪荒重构之前,却死在了洪荒重构之后的第一年,咱们春秋世的大仇,居然一个正神议事就解决了,啧啧啧……这可是第一位由正神议决处置的大仙大神,今后,诸位正神神威更著了。”
子鱼摇头道:“我们当然希望焦山老妖去死,但感觉其中有些蹊跷。凌甫向我详细说过他们查案的经过,要说茶姥是受了胁迫而为之,并未发现有此等迹象,至于焦山老妖新录的五位门下,从修行上而言,的确危害不大,但受益可一点也不小,只是罚五彩石便可以了么?我学宫可从不会如此惩处人犯!至于撤销所谓符诏,有哪一世的天门是查验符诏后才可进出的?”
所知消息有限,三人凑在一起商议了多时,也依旧是一团雾水,理不清头绪。
子鱼建议将茶姥绑来拷问,被鬼谷子否决,已经议决的案子,如果还要绑来审问,无疑是对所有正神的挑衅。当然,也有另外一条思路,就是审问完毕后,让茶姥悄无声息的消失,但这么做,说不定就是个坑,将来或许还会成为隐患。
吴升终于还是压下了绑拿茶姥的念头,赶往山海世拜访无肠君。
无肠君将他迎入海底神宫,笑问:“是为诸神议事而来?”
吴升道:“是啊,这个案子不清不楚,查得不干不净,茶姥和那几个破境合道的家伙,就这么放过了?”
无肠君道:“主恶已然伏诛,余者不过跳梁而已,杀与不杀无关紧要。”
吴升对此不太满意:“君侯,懈怠了啊!不时刻警醒些,说不定就会如今日之形夭。”
无肠君默然片刻,叹了口气,道:“说得是。只是洪荒重构之后,真想喘口气,不想再去无谓的争斗了,且我这山海世也没什么可争斗的,都是妖神,出天门的也极少,想要如焦山老儿那般给我惹祸也不易,你说我成天还求什么呢?”
吴升道:“君侯、凰主和山主,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无肠君诚恳道:“能为元时正神,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学士不见羲皇、娲皇二位甚至连本月权柄的执掌都让出来了么?”
吴升被他说得泄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无肠君又道:“不过学士放心,你若有事,我们必定是竭力相助的。”
吴升点头致谢:“也好,那我就回去了。”
这就是妖神的秉性,一旦没有了生死问题,就变得毫无所谓了,什么权势争斗、名利往来,于他们不过是浮云而已,对此,吴升倒还是很理解的。
转眼就是第二年的正月,由太华世世尊洛神巡查五岳洛水,吴升找了个机会,悄然溜进太华世,至洛水之滨,遥见一女,于水上飘然掠过,翩若惊鸿。
虽然相隔甚远,吴升依旧被洛神的绝世姿容镇住了,正呆看时,感应到有人头戴斗笠,手提鱼竿,正在水边钓鱼。
既然是有所感应,这渔夫就绝不是普通凡人,瞩目细看片刻,不禁哑然失笑,这渔夫可不就是容成公装扮的?
吴升隐息而至容成公身后,容成公全副心思都放在巡查洛水的洛神身上,不留神被吴升踹了一脚,差点栽落水中。
“鱼上钩了也不起竿,钓的什么鱼?”
闻听吴升低喝,容成公由惊怒转为惊喜:“我说谁那么大本事偷袭老夫,原来是学士!”
吴升笑问:“看得爽么?”
容成公叹服:“冠压诸天!”
吴升提醒他:“看可以,你可别动歪心思,有句话怎么说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容成公道:“学士就别取笑老夫了,什么亵玩?我那是大道双修!不过学士放心,洛神为羲皇之女、太华世世尊,老夫就算有心思也没这胆子,和学士一样,只远观。”
此后几日,吴升和容成公皆至太华世远观绝色佳人,每日观罢,均觉神清气爽,气息通畅,天庭饱满,眼皮留香。
可惜这一个月下来,洛水也没泛起一个小小的漩涡,倒令吴升颇为遗憾。更加遗憾的是容成公,不停撺掇吴升上去搭话:“学士,我若有学士正神之位,早就上前了,学士当真……唉……”
吴升道:“五岳洛水皆安宁无事,上去搭什么话?”
容成公急道:“非得有事吗?”
吴升反问:“要不然呢?上去说什么?容公,我不像你,我是有双修伴侣的,无缘无故上去搭话,像什么样子?让人笑话了去!”
容成公叹道:“今日已是月末,如此,便只能等明年了。”
吴升道:“别说明年,后年、大后年,十年、百年,只要五岳洛水稳固,都不好搭话。”
容成公郑重点头:“明年,明年一定可以!”
吴升吓了一跳:“容公,别瞎猜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来!”
当二月开启的时候,洛神的身影就从洛水上消失了,吴升便也收拾了心思,将目光投注于轩辕氏身上,轩辕氏则如所有正神一样,做着他该做的一切。
二月刚开头,吴升获禀,独孤太岳在巫山第七峰合道了。当是时也,巫山大雨,大江蒸腾,烟云缭绕,有金光直冲牛斗,千里可见。
每一位入虚合道,都在增强春秋世的实力,吴升当然是欣喜异常,于是依规报知轩辕氏,轩辕氏也很快将独孤太岳的符诏颁赐下来,通篇文词华丽,尽述春秋世上报的天地异像,恭贺独孤太岳破晋合道,允其飞升诸天。
吴升看罢飞升符诏,笑着交给独孤太岳,独孤太岳欢喜接过,欣赏多遍,又遗憾道:“本想着再压一个月,压到学士执掌诸天时再破境,如此,便是学士亲赐的符诏了,奈何实在压不住了……”
吴升笑道:“都一样,没什么分别。”
独孤太岳不同意:“怎么能一样呢?学士还要往高处走的,将来十二正神终将有一位力压余者的圣人,无疑非学士莫属,圣人颁赐的符诏,和正神颁赐的符诏能一样么?”
吴升怔了怔:“圣人?哪里来的说辞?”
独孤太岳道:“学士没听说吗?闻声而知情,口诵而成真,神王之万物通达者,谓之圣。传言羲皇、娲皇所谓闭关,实则是求圣人之道去了。”
吴升哂然:“道听途说,无稽之谈。如今这般不好么?十二正神轮值,遇事共决。”
独孤太岳道:“那意见不一致时怎么办?”
吴升道:“好办,哪种意见赞同者居多,便照哪种意见来。便如当年的学宫。”
独孤太岳道:“若如当年学宫,学士分立庐山学宫之事便不可成。正因学士力排众议,才有今日四学宫并立壮举。就算今日之学宫,不是也有大学士之设么?若无大学士一言而决,我春秋世早已灭了,又怎么可能接入洪荒,争得三十三天之位?”
吴升苦笑:“才过了一年安稳日子,又开始琢磨这些?”
独孤太岳道:“迟早的事,十二正神乱糟糟一团,总得有人出头。就算如学士所言,意见不合时,多者听之,那也总得有人召集大伙儿商议吧?商议什么?何时商议?总要有人主持吧?议决之后由谁宣告、由谁处置,也得有人分派吧?”
吴升道:“都以为你独孤是个斗法能手、金牌打手,没想到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考……好了,今日先不说这些,你和那毛猴相处如何?”
独孤太岳微笑回答:“还不错,髯公很有意思,它的修行法门也较为独特,屡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奇思妙想,和它处久了,修行上很有借鉴之处。有一天它寻来一块巨石,说是要藏身其中,借娲皇娘娘炼五彩石之法,吸食天地五行之力、日月精华之光,把自己也炼成灵眼精玉,哈哈……可惜失败了,它说是因为石头太差之故,还说要去寻块合适的石头。”
吴升大感兴趣,想了想道:“炼制五彩石之法?回头我去太素世,寻些娲皇炼石头所用的混元土来给它,看它能炼成什么样。”
想到就做,吴升立刻前往太素世娲皇宫,见了彩云童子,问道:“娘娘闭关如何了?”
彩云童子问他:“学士所为何事?”
吴升道:“若得便,还请童子通禀一声,我想取些混元土来,试行某种道法。”
彩云童子道:“旁人不可,学士却没有不可,也不需禀告娘娘,我这就陪学士走一趟太液池。”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赴宴
太液池位于女娲宫西北方向,飞了半个时辰即到。这里的天空迥异于别处,没有白昼,只有黑夜,当别处都是蔚蓝的天空、白云浮动时,这里就显得极为怪异,好似天空开了个巨大的口子,直通幽暗深邃的虚空。
不时有流星划过天际,然后越来越亮,带着熊熊火焰直落下来,砸入池中,泛起翻滚浓烈的烟尘。
吴升眨了眨眼,疑惑道:“这就是太液池?”
彩云童子道:“正是。学士何意?”
吴升失笑:“没事……就是觉得与所想不同。”
彩云童子当先飞临池上,一边于池中查看,一边问:“学士以为太液池是什么样的?”
吴升跟随在后,道:“原来以为,太液池满是莲荷、浮萍,池中有鱼虾游嬉、鸳鸟泛波……”
彩云童子也笑了:“若成了西王母的瑶池,混元土从哪里来?天外飞石,淬于太液玄水,沉积百年,如此方有混元土啊。对了,学士需要多少?”
吴升正巧看见脚下池底似乎有一整块的大石,便伸手捞了上来,大石出水后,约莫两人多高。
彩云童子道:“这方天外飞石尚未淬炼完成,完成之后化为泥土,如此才可用。”
吴升喜滋滋道:“就用这块。”
回到春秋世,吴升直飞巫山,将这块飞石抛至第七峰之顶,响声震动山谷。
毛猴子髯公被巨响惊动,循声而至,围着矗立于峰顶的这方巨石滴溜溜乱转,不时还爬上石头摸来摸去,显得很是欢喜。
把玩了这方巨石良久,髯公发出一声猿啼,不多时,独孤太岳自远方飞临,惊讶道:“这石头从何而来?以前并未曾见。是髯公寻来的么?”
髯公亢奋道:“此石乃天外飞石,忽坠而至,惊动四野,我出来看了许久,果然是我要找的石头,只觉石中气息有日月之华、虚空之灵,更附五行之炁,与我十分契合。”
独孤太岳抬头望天,不由笑了:“髯公,我已知之,昨日学士为我颁赐符诏,我向他告知髯公之志,学士当时就说要往太素世求取混元土,此石当为学士为髯公所求,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髯公挠了挠头:“这点小事也跟学士去说?独孤你真是……”又向天拱手:“学士心意,我愧领了。”
吴升立身于云层之上,微笑观望。成为正神之后,他的气息融于天地之间,非是他们两个合道能够察知的,髯公这般做派,显然是个懂得感恩的猴子,让他心里很是赞赏。
就听独孤太岳问道:“髯公,既是太素世的混元土?混元石?无所谓……既然契合,髯公打算何时自炼?”
髯公道:“之前那块石头不行,已被我一气之下撑破,我打算立刻搬过来。”
它说的“搬过来”就是直接“住进去”的意思,和独孤太岳打完了招呼,跃上石顶,将身子蜷成一团,就这么坐了下去,在月光的照射下,整个身子一分一分沉入石中,逐渐消失不见。
独孤太岳郑重道:“髯公,髯公,待独孤为你护法!”说着也坐到石顶之上,接受月华洗炼,只是他却没有髯公这份“浸”入石中的本事了。
吴升微笑着看了多时,这才返回庐山。
接下来的三月、四月,都是吴升轮值,在没有羲皇和娲皇的日子里,他也愈发尽心尽力,认真履行着自己元时正神的职责,遇到异象就给诸天发诏,收到合道破境的报告,便撰写飞升符诏,一丝不苟,兢兢业业。
两个月下来,写下的符诏共有五份,分别来自孔升世、瑞应世的两个妖神,以及来自神仙世、真灵世、玉山世的三名合道修士,吴升都以华丽的言辞洋洋洒洒予以恭贺——当然,现在也用不着他亲自撰写了,春秋世麾下自有名家妙手,写上来的符诏他几乎难改一字,签个名直接颁赐出去便是。
四月最末一天的子时,吴升下值,接下来的五月,又轮到玉山世西王母轮值了,吴升刚回到龙虎堂,就见钟离英在堂外迎了上来,低声道:“学士,轩辕氏派人来了。”
吴升一愣:“轩辕氏?”
钟离英道:“是个叫赤将子舆的,在外书房等候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