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起来反抗的黄头巾们,很快遭到了旧帝国的镇压。
他有些担心,“他们抓不住这位使者大人,气急败坏之下,会不会拿别的鼠民来开刀呢,蜘蛛大叔,我们这样堂而皇之地说着大角鼠神和夜魔使者的事情,不要紧吗?”
“拿普通鼠民开刀?那也太给武士的祖灵们丢人了!”
蜘蛛嗤之以鼻,“再说了,武士老爷们可不是因为心慈手软才留下我们的,而是需要我们来挖矿、打铁、铸造武器、行军打仗,在号角吹响的时候,一窝蜂地冲在最前面,去填平插满了尖刺的壕沟。
“拿我们开刀的话,谁为他们做这些事情,难道让武士老爷们自己去疏通臭气熏天的地下管道,自己去填平敌人的壕沟,抵挡敌人的箭雨吗?”
“更何况,我又没有说瞎话,那些氏族武士的额头上,的的确确被刻上了大角鼠神的符文嘛!
“图兰泽从千万年前开始,就一直是弱肉强食,以武为尊的!鼠民之所以是鼠民,武士之所以是武士,前者之所以要忍受后者的奴役,就是因为前者弱小,而后者强大嘛!
“现在,强大的武士,却被弱小的鼠民,以无比耻辱的方式击倒了,那么,谁才是鼠民,谁才是武士,谁更有资格统治谁呢?”
叶子下意识点头。
高等兽人的确将“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八个字的生存理念,贯彻到了极致。
氏族武士们对待鼠民毫不留情,但对待自己人中的弱者,亦不存在丝毫仁慈、同情和宽容。
就算源自历史悠久的军事贵族,父母都是无比荣耀的战团级强者,一旦无法通过成年仪式,或者在战场上被吓破了胆,干出了掉头逃跑之类,给祖灵丢人的事情。
堂堂武士,照样会在一瞬间,被打落地狱,沦为最低贱的鼠民。
对这些家伙,根本轮不着鼠民们去嘲笑他们,别的氏族武士,甚至他们的兄弟姐妹,就会先把他们批驳得体无完肤,嘲笑得生不如死。
甚至,很多荣誉感特别强烈的军事贵族,还会向这些玷污了祖灵荣耀的家伙,发起“制裁”,亲自结束他们可耻的生命,保全家族的名声。
被鼠神的使者击败,已经是奇耻大辱。
竟然还被对方在额头刻上了鼠神的符文,更是连他们的祖灵,都要气得从圣山复活,一路咆哮着俯冲到人间来。
这些武士想要雪耻的话,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尽一切办法,在尽量公平的战场上,抓住并击败大角鼠神的使者。
如果很长时间,都不能找到仇敌来雪耻的话,那就只有一死了之了。
是以,这些满腔怒火不知该朝谁发泄,惶惶不可终日的氏族武士们,这会儿是没有闲心思,找普通鼠民来发泄的。
倘若他们正事不干,竟然来找普通鼠民的麻烦,那就是恃强凌弱,错上加错,耻辱中的耻辱了。
“强者应该向更强者挥刀”——无论氏族武士们在其他方面,表现得有多么恶劣,这一点,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被贯彻到底的。
这也是消息传得这么快,很多鼠民都在议论纷纷的原因。
因为就连他们的主子,没有遭遇“夜魔使者”的氏族武士,都毫不避讳,幸灾乐祸地谈论此事。
总之,按照蜘蛛的说法,现在黑角城里的氏族武士,明显分成两种人,遭遇过“夜魔”的,和没有遭遇过“夜魔”的。
前者惊怒交加,心有余悸。
后者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认为前者实在太胆小和怯懦,连几个装神弄鬼的鼠民都怕,哪里还有半点儿堂堂武士的精神?
叶子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夜魔使者”的神奇。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版本,每个版本都比上一个版本夸张。
到了最后一个版本,夜魔使者简直能潜入那些千年豪门的神庙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蜘蛛和仆兵们越说越兴奋,一个个面红耳赤,乐不可支。
换成以往,叶子肯定也会兴致勃勃地参与进去,和仆兵们一起在捕风捉影的传奇中,获得极大的满足。
但收割者的话,就像在他的脑域中,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令他能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更加遥远的未来。
叶子耐心听着仆兵们唾沫横飞,描述的每一个细节。
越听越觉得不对。
有些仆兵的描述也太夸张了。
按照他们所说,一个夜魔就能将数百名氏族武士耍得团团乱转,那就不是大角鼠神的使者,而是大角鼠神本尊降临了。
而且,冷静下来想想,就算夜魔真能对付数百名氏族武士好了。
那也不足以帮助黑角城里所有的鼠民摆脱困境。
而有资格在黑角城里忍受奴役的鼠民,还算是散布在整片图兰泽的数千万鼠民中的幸运儿。
至少,他们可以填饱肚子,暂时苟活下去。
还有不知道多少鼠民中的老弱妇孺,正在被征召队洗劫一空的荒芜大地上,如孤魂野鬼般游荡。
谁又能拯救他们呢?
“接下去的路,应该怎么走呢?”叶子冥思苦想,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
他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样子,和众人的兴高采烈格格不入。
仆兵们的目光,全都投向在孟超的调制下,气质和普通鼠民截然不同的少年。
“叶子,你在担心什么呢?”蜘蛛问道。
“我不是担心,我只是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子说,“而我们这些被困在血颅角斗场里的仆兵们,又该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令所有仆兵都陷入沉默。
的确,这是大家一直都在纠结的问题。
虽然关于大角鼠神的符文,还有夜魔使者的传奇,说起来是很精彩刺激。
崇拜强者的心理,也令他们发自内心崇拜大角鼠神和他的使者。
但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在这些鼠民仆兵并未充分开发的大脑中,其实,并没有清晰的答案。
如果是铸造区、采石场以及地下排污管道内,从来到黑角城,到变成一具具骷髅死去,往往只有一年半载,最多三五年生命周期的奴工,那根本不用纠结,只要大角鼠神降下神谕,他们都愿意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并不宝贵的生命。
血颅角斗场里,也有很多身受重伤,肢体残缺的杂役。
在即将爆发的五族争锋中,他们肯定会被当成炮灰,填入战壕之中。
这些人也非常乐意为大角鼠神而战,为自己的氏族而死。
但叶子、蜘蛛这些仆兵,跟随的可是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
按照惯例,当血颅角斗场里的所有角斗士和仆兵,都整编成“血颅战团”之后,他们也将成为紧跟冰风暴的亲兵、精锐。
只要作战勇敢,运气再好点的话,那也……未必会死的吧?
更何况,大角鼠神真能降临吗?
别看刚才一个个都吹嘘得天花乱坠,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就好像大角鼠神和他们是铁哥们一样。
其实,这些鼠民仆兵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千真万确的消息”里有多少水分。
无非是走夜路吹口哨——自己给自己壮胆而已。
在血蹄大军完成集结,杀向黄金氏族之前,大角鼠神是否真能降临,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等着瞧吧!”
蜘蛛只能说,“大角鼠神一定会降下更多的启示,让他的使者,向我们指明前进的方向的!”
第1030章 卡萨伐的震惊
“去他妈的大角鼠神,去他妈的夜魔使者,去他妈的降临和启示——铁皮家族的猪猡们,难道都是白痴吗,连这么愚蠢的鬼话都信!”
同一时间,血蹄家族的神庙中,家族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血颅角斗场的主人,新晋的血颅战团最高指挥官,卡萨伐·血蹄,满脸阴郁地看着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那都是血蹄家族精锐武士的尸体。
昨天还都是凶神恶煞,威风凛凛的模样,今天却变成了一团团缺胳膊少腿的烂肉。
有一具尸体,连脑袋上的牛角都被人割了下来。
对于牛头人而言,这可是比死亡更加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了。
不过,这并不是最近在黑角城闹得很凶,号称“夜魔”的“大角鼠神的使者”干的。
而是野猪人的魁首,铁皮家族的“杰作”。
“铁皮家族真的疯了,他们是想和血蹄家族全面开战吗?”
卡萨伐不断揉搓着鼻梁骨,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虽然他曾经有过将全城所有“萨伐”统统打败,逼迫他们改名,由此博得“卡卡卡卡卡卡萨伐”之名的壮举。
但是,面对脑仁比拳头还小,脾气比火药桶更加暴躁的野猪人,连他都有些头疼。
“该死的‘夜魔使者’,好端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被这个混蛋搞成这副样子,整个血蹄氏族,上百个家族和聚落的全体祖灵,都被侮辱了!”
卡萨伐咬牙切齿,喃喃自语,“千万别被我抓到你,否则,我会让你品尝到比死亡更痛苦百倍的滋味,我会扒光你的皮肤,撕烂你的血肉,让你变成一副干干净净的骨头架子,而就算这副骨头架子被巫妖炮制成了骷髅兵,那骷髅兵一看到我,仍旧要吓得瑟瑟发抖!”
卡萨伐有理由郁闷。
原本,“勇敢者的游戏”是庞大的氏族,在通讯条件落后,氏族成员互不熟悉的情况下,让大家快速认识彼此,排定座次,寻找附庸、主将以及盟友,将战队凝聚成战帮,战帮凝聚成战团,战团凝聚成军团的最佳手段。
虽然在历次“勇敢者的游戏”中,都会出现大量伤亡,但伤亡本身并不是目的,目的还是让整个血蹄氏族,尽快熟悉和团结起来。
某种意义上说,“勇敢者的游戏”,就是一场超大规模,充满仪式感的“以武会友”。
当然,高等兽人和圣光人族在“武力”和“朋友”这两个概念的理解上,存在不小的分歧,一定程度的伤亡率,是完全可以接受,甚至被鼓励的。
但凡事都有极限。
就像现在,铁皮家族狂性大发的野猪武士们,在短短一天内,就干掉了七名血蹄家族的精英。
这就远远超过“游戏”的尺度,不是为了团结和凝聚,而是单纯的泄愤,示威,私人恩怨了。
铁皮家族那边的说法,是血蹄家族这边先有人不守规矩,不讲道义,甚至玷污了血蹄氏族共同的祖灵。
他们指控血蹄家族这边,找高手假扮“大角鼠神的使者”,暗中偷袭了铁皮家族的一位长老。
非但扒光了长老身上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图腾战甲。
还在长老的额头上,留下了象征着臭老鼠的,无比屈辱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