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生命说：“你们对行星的使用是生命和物质循环的一部分，并不是单纯的破坏。”

　　虽然楚君归觉得这个大家伙有些双标，但既然对自己有利，也就装作不知道了。想了想，楚君归又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清理他们？”

　　“我已经动手了，否则第一次下来的就不会只有那么几艘船。另外，如果人类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你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楚君归道：“你好像对人类非常了解。”

　　“那些小家伙都能知道的事，我自然也会知道。”

　　楚君归道：“我没有更多问题了，不过我需要帮助。”

　　“你会得到想要的帮助。”

　　湖水突然剧烈激荡，水下森林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一口气将楚君归、智者和开天都卷了进去。

　　漩涡深不见底，中间居然是条跨越了空间的通道！转眼之间楚君归就穿过漩涡，出现在另一个巨大地下空间的上方！

　　空间高达数百米，更是极为宽广。在地面中央，盘踞着成片的战兽，只是数量不算多，也就几千头，和以往兽潮相比连个零头都不如。在战兽群中央，一团如有实质的黑雾正在缓缓移动，数十只眼睛不断扫过一头头战兽，一边点数，一边检查着它们的生长发育状态，细致得仿佛一只孵蛋的老母鸡。

　　凭着一双靠光谱认人的眼睛，楚君归一下就认出下面就是当初打得要死要活的道哥。难怪他一直找不到道哥，原来躲到这么深的地下偷偷培育战兽来了。

　　只不过地下空间虽大，可是绝大部分都没有利用，上千头战兽伏着的巢穴异常简陋，充斥着原始手工的味道，哪有当初地下兽巢时的恢宏气象和另类高科技风范？现在这些巢穴看起来就跟原始人类手搭的窝棚差不多，周围还摆着一个个食槽。

　　楚君归把一切收在眼底，瞬间有了判断，看来没有了原来兽巢的成套设备后，道哥也不知道该怎么玩了。它似乎没什么动手能力，只能一点一点自己动手重造兽巢，可是兽巢明显不是它造的，所以只弄出一些原始的战兽培育设备。

　　如此原始，也难怪失踪了这么久，才弄出几千头战兽，还都是初级品种。

　　此刻楚君归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从几百米空中如流星般下坠，砸在道哥身边，通的一声，顿时震飞了几十头战兽。

　　道哥正一头一头的点数战兽，完全没想到祸从天降，瞬间被吓得消失了几十只眼睛，余下的几只四下乱扫，看到楚君归时，顿时又少了一半。

　　只剩下三只眼睛的道哥一只紧盯着楚君归，一只看前，一只看身后，雾状的身体徐徐飘走，想要逃离，只不过以它每小时5公里的‘高速’，逃得有些吃力。

　　智者出现在道哥的左侧后，开天出现在它的右侧后，与楚君归成犄角之势，堵死了道哥的一切退路。

第856章 消遣就好

　　战斗毫无悬念，几千头发育不良的战兽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大部分还被智者和开天联手压制，自身战斗力几乎为零的道哥逃跑时速还不超过5公里，楚君归先让他跑了10分钟，都还在视线范围内。

　　楚君归身形一闪，就出现在道哥身后，一腿踩住了黑雾一角。

　　道哥奋力前行，但舍不得那一小块身体，以致越拉越长。楚君归从机械左臂中拉出一道切割光束，作势欲斩，道哥眼睛一颤，赶紧射出4个大字：刀下留人！

　　这4个字用得不伦不类，不过考虑道哥外星种族的身份以及过往历史，能不夹带联邦语已经是巨大进步了。

　　道哥的投降毫无悬念，有智者这个知根知底的同族在，道哥也没有隐瞒或抵赖的能力，很快就全部交待了。

　　当日兽巢战败后，道哥驾着生物火箭逃离。只不过当时楚君归高估了道哥的水平，生物火箭出了点故障，一顿乱飞，和预定地点偏了十万八千里。当时的预定地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准备，道哥那时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输。

　　道哥的记忆中只有战兽培育设备的使用方法，而没有如何制造这些设备的知识。所以到了一块陌生的荒芜土地，道哥只能抓野生战兽，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培育。他一边培育战兽，一边自力更生，开始研究战兽培育设备。

　　只不过雾族的知识体系断层非常严重，压根就没有任何培育设备的知识体系，道哥必须从源头做起。有智者和开天的经验，楚君归很轻松的就连接了道哥的意识，扫了一眼他目前的进展，然后发现道哥居然在研究最基本的数学定理，并且已经把人类初中以前的各种数学定理研究出了大半。

　　这些数学基本理论学起来简单，但想要从头研究就难如登天，有些公式用起来容易，想要证明则完全不是同一个层面的事。道哥能够从零开始搭建起整个数学基础，确实不愧是整个身体都可以当大脑的雾族。

　　想了想，楚君归就拿出一份资料，扔在道哥面前，《高等数学》。

　　道哥顿时大放光明。

　　不过光芒很快暗淡，道哥想起自己研究数学的初衷，就是为了研发出战兽培育设备。有了战兽干啥？还不是为了干掉楚君归？

　　楚君归道：“这些你拿着消遣就好，看完了我再给你后面的。”

　　道哥只能答应。

　　道哥培育的战兽还是老套路，最基本的异兽才培育出几十头，棘背兽也才完成一半，只有几头有发射棘刺的能力，还是软绵绵的，射程不到10米。

　　现在楚君归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整套战兽和工作兽体系，自然看不上道哥这些过时的东西。他只是挑了几十头最强壮的异兽当作座骑，就沿着通道回到了地表。不过楚君归很快就发现这些座骑是多余的，从风暴云层中飞出几头类似于鳐鱼一样的飞行生物，背部足有十米见方。这些飞行鳐鱼驮上楚君归和三个雾族，就高速向着光年的移动基地飞去。

　　这一飞就是一整天的时间，楚君归才知道那头栖息在风暴云层里的庞然大物居然一下把自己弄到几万公里之外，也难怪以前找不到道哥。躲得远楚君归是料到了，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道哥才折腾出几千头发育不全的战兽，还在和基础数学较劲。要不是有那庞大生命的帮助，就是再过几年恐怕也找不到道哥。

　　搜索过道哥的记忆后，楚君归实际上收获不大。它所掌握的都是已经落后的，或是楚君归不打算发展的科技树。战兽其实是完整的生命，而需要插电池的工作兽则去掉了相当多的无用系统，因此无论产能还是续航乃至维护都远超道哥的战兽。

　　楚君归扫了眼比智者和开天加起来都要大得多的道哥，此刻它还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价值就在于这具身体。

　　返回移动基地，楚君归就把一辆方舟腾出来，作为道哥的专用居室。方舟作了特殊密封处理，不怕道哥逃走。然而还不到傍晚时分，楚君归就进入方舟，开始对道哥下手了。

　　片刻之后，十几名研究员就各自拎着一箱试管，奔向专门培育工作兽的设备。这些设备现在也都被搬上方舟。

　　试管中都是道哥的一点身体细胞。份量则是当初智者被一次次切割取得的宝贵数据。

　　现在有了道哥，短时间内困扰工作兽数量的因素就不存在了。

　　安排好了临时营地的工作，楚君归就奔向末日阴影。这座夺自联邦的基地中此刻正是一片忙碌，基地广场上并排停着好几辆方舟，工人和工作兽正将一台台设备拆下来再装到方舟上。

　　搬迁工作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楚君归要将一切都移动化，这样才有可能避开联邦的外空打击。那头庞然大物虽说站在楚君归这边，但是它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要不然反物质弹还能砸到楚君归头上两次？

　　末日阴影的位置联邦是知道的，只是摩根现在还不清楚这座基地是废弃了还是怎样，才没有立刻发起外空打击。现在楚君归就在争分夺秒，争取在外空打击到来前把末日阴影也移动化。

　　只是看着数量庞大、正在埋头工作的俘虏，楚君归思索了一会，又默默地摇了摇头。这批俘虏没有和联邦登陆军战斗的意愿，能为楚君归工作已经算是极限了。

　　基地一角的居住区里，几名伤兵正靠在货箱上聊着天。他们的肢体都有残疾，现在是靠着机械臂生活。光年现在暂时还没有培育新肢体的能力，这些伤兵也就暂时失去了战斗力。看着这些伤兵，楚君归心头掠过了一片阴影。

　　现在这一类上不了战场的伤兵已经超过千人，随着一场场战斗积累下来，战死者也已近万，可以说楚君归的一半家底都已经打光了。而联邦封锁了外空，楚君归的舰队只能隐藏在风暴云层表面，根本无法得到外部补给，急需的肢体设备也都没有着落。

　　战士们脸上早就没有了笑容，只剩下麻木。要不是有智者、开天以及各类工作兽战斗兽，这场战斗恐怕已经难以为继。

第857章 为了什么

　　楚君归站在山巅，看着一座巨大的金属柱缓缓竖起。这根长达千米、直径五米的巨柱被立在一座海拔千米的小山峰上，本来就已经靠近风暴云层，等它完全起竖后，顶端距离风暴云层也就不足百米，任何天气变化，都会让它直接插入风暴云层。

　　竖起金属长杆之地，已经建起了一座小型基地，围绕着巨柱底座的是一圈圈的储能柜，数量超过千个，在内外圈储能柜之间，则移栽了数万株双叶树，远远望去就是一圈环形的树林。

　　巨柱终于立起，随后底座合拢，在最后一次自检后，楚君归点了点头，底座就响起了轻微的蜂鸣声，巨柱徐徐升高，又向上挺了十几米才停下来。

　　巨柱上方，风暴云层一反常态的平静，过了许久，才有一道细细雷电射下来，小心翼翼地劈在巨柱顶端。

　　这道细细雷电也让巨柱通体缠满电火，随即大量流光电火冲入底座，沿着数十根足有半米粗细的巨大管缆分散，涌入周围的储能柜。第一排的储能柜瞬间全亮，随即后面的双叶树刹那间挺拔，叶子全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而后排的储能柜也开始点亮，只是亮度暗了些，只有全亮时的一半。

　　楚君归抬手下按，巨柱又降了10米。片刻后，又是一道细细雷电射下，于是全部储能柜都满了。

　　储能柜全满后，巨柱就开始下降，一直降了几百米，风暴云层中也不再有雷电落下。大批工作兽这时上前，将一个个满载的储能柜拆走，再换上新的。

　　现在数据已经汇总到楚君归这里，光是这么一座供能基地，就相当于100台动力炉全功率不停运转。而且这只是试验基地，储能柜的数量只是预定规划的十分之一，真要是全功率运转，只是一个供能基地就能支撑一座百万人口城市的能量需求。

　　直接向风暴云层拿能量，果然比动力炉这种间接利用能量的方式要生猛得多。不过这也是因为那头回到风暴云层的庞然大物在暗中照顾，否则直接探入风暴云层的话，别说5米、就是直径50米的金属柱也能给瞬间融了，顺带把地面一切人造建筑还原。

　　巨柱升升降降，来回几次之后终于确定了合适的高度，就此固定下来。每隔10到15分钟，风暴云层中就会有一道雷电射下。而工作兽们则开始在第二圈储能柜外移植更多的双叶树。这些双叶树通过能量缆线吸收能量，生长速度是正常情况下的几十倍，一般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采伐收割、提炼勒芒晶粒了。

　　等到基地完全建成，会有内外四圈的储能柜，栽植双叶树超过百万棵，而这只是一个基地而已。

　　虽然说能源一直是楚君归的根本优势所在，但是一下子扩到了这么大，反而让楚君归有些不适应了。一座基地是没什么，但是以光年现在的产能，几天时间就能建起一座供能基地，这样的基地多来几座，能量会多到连炼土都用不完。

　　一时之间，连楚君归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挥霍这些能量了。能消耗能量的方式暂时就那么多，这就好比一个人再怎么胡吃海喝，想要硬生生吃掉几个亿，也是绝无可能一样。

　　新增的能量，对战局并没有根本性的改观，因为面对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这几天的战斗之后，楚君归发现对面又多了几个陆战军团的番号，而且许多装备已经加装了更加适应4号行星环境的挂件。

　　光是从部队番号来看，联邦投入到行星的陆战部队已经达到30万，并且不排除还会继续增加。至于装备改造，则是意料中的事。

　　以前在威廉那几个年轻将军的时代，面对的主要敌人是兽潮，当时联邦并没有为这颗行星专门研发装备的动力，经济上更不划算。所以联邦部队才在研究出一系列本土化设备的楚君归面前一败再败。

　　但现在联邦已经投入了几十万的地面部队，更是有一整支舰队驻扎外空，自然就会为4号行星开发专用设备。随着一批批专门设备的开发和投入使用，可以想见，楚君归的装备优势会迅速缩水，仗也会越来越难打。

　　好在道哥够肥，吃得多长得也快，还能切上很久。

　　楚君归没有留下来看供能基地的收尾，返回了临时基地。十几辆方舟围成一圈，中央是展开的联邦登陆舰，这就是如今光年的临时基地了。除了三辆用作火力支援的方舟之外，其余都已经全部功能化，变成了一座座移动工厂。好在缴获了大量联邦登陆舰，这才让楚君归手头有了足够的运载能力，得以把前面基地的大部分设备和物资运出来。

　　现在只要有半天功夫，这座临时基地就能重新转入移动模式，然后以时速80公里的全地形模式进行转移。

　　在其中一辆方舟上，还装着整套的战兽培育设备，就是道哥当初用过的那种设备。这是风暴云层中的那个大家伙给楚君归的另一个礼物。只不过和从风暴云层中直接汲取能量相比，这个礼物的意义其实就很有限了。

　　现在人类在生命科技上其实已经发展到相当高的程度，比如楚君归现在用来制造工作兽的那些培养设备，效率就不比战兽培养设备差多少，而且因为完全掌握了原理，所以还可以不断改进，并且随意扩大规模。所以道哥当初用的那些设备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只不过它是另外一套体系和原理，有很大借鉴意义。如果是在王朝或是联邦，肯定是如获至宝，因为这是研究另一个文明思路的重要道具。但现在楚君归首先得打赢这场人类的内战，异星种族什么的都太遥远了。

　　楚君归思绪回到了战争本身，并且开始扩散。仗打到现在，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初衷，相当于把联邦两个半一线军团都拖在了这个小小的行星上。现在有了闲睱，楚君归觉得自己需要想清楚一个问题，一个他一直不太愿意去思考的问题。

　　为什么要打场战争，他又要从中得到什么。

第六卷 真实梦境

第858章 意义这种东西

　　意义这种东西，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没什么意义，只对极少数的人来说是全部的意义。而楚君归需要思考两层东西，首先，他是不是人；其次才是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按照内在的严谨逻辑来说，意义并不是任务列表上的一件件任务，以及分配的权重，而是权重分配背后遵循的规则。

　　严格来说，那些规则应该是明确的、具体的且不会轻易变动的，就算是改变，也应该有明确的、具体的且不会轻易变动的改变规则，如此类推，不断循环。

　　但楚君归知道，至少在最近几年并不是这样的，底层规则其实是有例外的，而且例外的次数越来越多。表面上看，是真正楚君归的记忆融入后带来的变化，让他的做事变得更加模糊、混沌和感性。而深层次似乎另有原因，楚君归也难以准确找出原因。

　　比如那个置顶的任务，就有些莫明其妙。而在那个任务之下，又多了几个任务，分配的权重并没有低多少。而楚君归还想把另外几个任务也挂上去，并且分配同样的权重。可是这样一来，权重总和就超过1了。

　　内在逻辑的混乱给楚君归带来不小的困惑，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确实要给这场战争寻找一个意义，给自己一个理由。或者说，给光年军团里所有智慧生命一个理由。

　　为什么要死战到底？

　　此时此刻，威尔逊、勒芒、开天、智者以及三分之二个道哥都围坐在会议桌边，正等着楚君归的答案。奇异的是，在中央屋顶上，还有一小团凝止不动的电光，以违反物理规则的形态飘在那里。

　　对在这间房间里的存在来说，这个问题都有不同的答案。

　　对以威尔逊为代表的原联邦军人来说，联邦既抛弃了他们，现在又被置于不得不战的境地，有些类似于历史中的江洋大盗，不战即死，连个大赦招安的机会都没有。对勒芒等研究员、科学家和工程师来说，光年倒是个福地，在这里可以肆意研究众多人类过往一千年都苦寻不获的现象，并且研究成果大多可以立竿见影的见效。而且他们也很清楚，一旦返回联邦，多半也会和威尔逊这些人一样，以战争罪的名义审判，十有八九会是死刑。

　　对人类来说，意义就是生存。

　　开天自出生第一刻起看到的就是楚君归，它又能清晰‘看’到楚君归的本质，因此对它来说意义这个词反倒没什么意义，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智者要稍微复杂一点，不过在它看来，跟在楚君归身后能够高速进化，这就足够了。只要进化之途还没有看到尽头，那就不需要改变。

　　相对而言，道哥的诉求最是简单，切到最后能留下一小块就行。

　　楚君归一眼扫过，其实不需要问，已经知道大部分的答案，唯一的变数就是那团飘浮在天花板上的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