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房门敲响，不等他说话，门就被推开了。在D胖手下能这么做的只有蝰蛇，这种行为会让D胖不舒服，但也是在变相提醒D胖：蝰蛇的地位不一般。

　　蝰蛇，正处于人生中野心最大的三十二岁，身体和智力的综合能力也在巅峰。他这个人略显消瘦，轻微的白癜风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斑纹痕迹，这也是他给自己取名蝰蛇的原因。

　　但是自然界的蝰蛇是黑斑纹，他是棕色皮肤白斑纹。

　　“德克斯特（D胖），我估计你饿了，顺路给你带了些炸鸡。”蝰蛇轻松翻过沙发靠背，直接蹲在里面，然后将一纸袋子炸鸡丢在桌子上。炸鸡的油让单薄的纸袋子变得透明，几乎能直接看到里面的炸鸡了。“黑上校炸鸡，舔嘴唇的美味——你也是黑皮肤，我觉得你会喜欢吃这个牌子。”

　　D胖的皮肤颜色是有些黑，但他实际上和蝰蛇是一类人，本质上属于棕色皮肤。如果旁人给D胖开这种玩笑，他一定会让那人知道什么叫做把滑稽剧变成正剧。

　　“现在我没心情吃。你找的血蝠帮现在还没有回报情况。已经晚了18分钟，这显然不太对劲。”

　　“不用担心血蝠帮，他们是有些拖拉，但是实力足够强，不会让露西的雇兵掀起波浪。”蝰蛇笑了笑，说道：“你若是不放心，我一会儿就去看看情况，怎么样？”

　　“那当然最好，血蝠帮更听你的指挥。”D胖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将手伸向炸鸡。他打开袋子看了看，正在犹豫要不要吃那么油腻的食物，毕竟自己已经快三百斤，血脂还高。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一把抓起电话，怼在耳朵上仔细听，D胖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好，很好，终于逮到那几个滑不溜秋的轨迹了。保持追踪，蝰蛇将会与你们见面，到时候一起把他们咬死。”

　　蝰蛇眯起眼睛，等D胖放下电话，便问道：“逮到谁了？”

　　“找到饥荒陌客了，露西手下最锋利的刀子，现在终于知道它在什么地方。”D胖微笑着对蝰蛇说道：“那家伙很厉害，身上的植入体在四百万以上，手中还有名刀清泉。你有没有信心拿下他？”

　　“我一个人不行，但是加上血蝠帮就没有问题了。”蝰蛇仍旧眯着眼睛，说道：“怎么，还没找到那个奈客？”

　　“一个新人，没接过几个委托，也没人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活动范围，根本抓不住他的行踪，像这种人是最难处理的。”

　　“你之前这么说过，但你也说，只要你动真格的，一个新人如何能跳出你的手掌心？”

　　“你在怪我吗？蝰蛇，你也是个老雇兵了，想要干掉奈客，自己动手不就得了。当然，还有那个戈工道，你留着他干什么？他认为你是叛徒，迟早要来找你麻烦。”

　　蝰蛇哼了一声，说道：“你有些脱离市场了，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露西很注重保护手下，我几次委托人调查奈客，都只能得到假消息，完全是白费钱，这里面就是露西在搞鬼。至于那个戈工道，他到处散播我的谣言，我是很想干掉他，但……”

　　“但什么？他连植入体都没有，你还怕他？”

　　“你故意装傻是吧？他的身份公开后，我就想杀了那个碎嘴子。”蝰蛇嘶嘶两声，说道：“但是所有派去的人都死了，包括委托去调查他家人的。”

　　“不能说都死了，只是完全失踪，不知道去了哪里。”D胖笑了笑，说道。

　　“你都知道，就别在这里给我装糊涂了。”蝰蛇说道：“完全失踪比全死了更诡异，在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不宜动戈工道，所以只有剪除他的帮手，拖慢他的步伐。奈客……听闻那个新手的潜力很大，还是早点干掉比较好。”

　　D胖拿起一块炸鸡塞进嘴里，一边品尝油香，一边转着念头。其实所有中间人现在都清楚当初是蝰蛇不仗义，欺骗了团队，背叛了委托，大家只是不点破而已。D胖是蝰蛇的中间人，他只感觉骑虎难下，尤其是蝰蛇与血蝠帮搭上线之后。按照他的想法，这件事也不难办，只要把“苦主”戈工道干掉，雇兵界也就不会再提起蝰蛇背叛那档子事。

　　只是戈工道的个人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人脉广、行事小心，蝰蛇几次尝试都以莫名其妙的失败告终。而那个奈客，又被露西很好地保护起来，D胖曾经想以委托任务作饵引他出来，饵料直接就被露西中途拦截，便宜了其他人。哼，奈客估计还不知道他有多少次化险为夷了吧？

　　“行了，只要拿下露西就能表明咱们的态度，以后就没人愿收戈工道推荐的雇兵。”蝰蛇从沙发上站起来，跳到地上，然后拍拍裤子上的土，说道：“我去找血蝠帮，尽快吃掉饥荒陌客。你也早点行动，把露西的情报官找到！就这么点小事，居然都办不好，你会被其他中间人看轻的。”

　　D胖摆摆手，又拿起一块炸鸡，显然不想和蝰蛇多啰嗦。

　　等蝰蛇走后，他便抠出嘴里的炸鸡，扔进垃圾筐里，起身去卫生间洗手。从镜子里，他看到一个疲惫且松弛的胖脸，硕大的眼袋并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这让他怀疑自己的状态是否还能在中间人这一行里混出名堂。

　　“如果不能解决露西，那就只好退役，反正外面藏起来的钱足够花销了。”D胖也有自己的念头。“蝰蛇眼看尾大不掉，只要自己露出足够重大的破绽，他完全不介意咬上来，然后用血蝠帮的势力取代我。那些帮派想有个完全听命的中间人，这个念头已经有许多年了！哼，那帮贪婪且没信义的家伙，别想借我的尸体还魂。”

　　桌子上的电话又响起来，D胖一边擦脸一边过去拿起来，听了几句之后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血蝠帮的人其实什么都没干，他们谎报功劳？”

　　“他们完全在那边玩儿，我已经三次穿过他们的防线，那些家伙愣生生没发现。”电话那头的人说：“如果我能过去，露西的人一定也能过去。”

　　“我这边很安全，不用担心。”D胖安抚手下的雇兵，说道：“十五分钟前，我已经把蝰蛇派出去，他会好好管教血蝠帮的人。这次行动，咱们每个人都有利益在里面，不能掉以轻心。”

　　“蝰蛇……D胖，那小子和帮派的关系太紧密，坏了雇兵的规矩，你要是管不了他，不如放他走。我劝你一句：血蝠帮的钱不好拿，也不该拿。”

　　血蝠帮就没给过我钱……D胖相当生气，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他收帮派的钱，给帮派打工做中间人，这分明是污蔑！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露西吃下去。”D胖在电话里强调，说道：“我会教训血蝠帮，不过就算没他们，咱们这边的实力也够了。”

　　“听到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我继续干活去了。另外，通讯线路流畅多了，早该这样了。”

　　电话挂了，D胖愣了。如果不是雇兵提醒，他也没注意通讯延迟变低的事情。若在平时，延迟低当然是好事，但情报官刻意制造的延迟全都是为了遮掩D胖的位置，现在延迟降低只可能是防护出了问题。

　　“嘭！”楼下传来爆炸声，D胖心里一惊。

第122章 搅拌棒

　　白色野兽已经被他的主人强行刮掉了白色，但它依旧是一只猛兽。庄续腾用涂鸦喷漆在其表面努力进行了一些艺术创作，除非强行解释，否则包括他自己在内，谁也看不懂那到底画了什么。就这，流星还夸好看，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

　　“你老老实实呆在后排，外面的人就看不到你。”庄续腾指着车身后半部的观察窗，说道：“这些都是单向玻璃，沿用之前的收窄设计，外面的人就算趴在上面也只能看个模模糊糊轮廓，不会发现你是谁。”

　　“或许我应该让他们知道我是谁。”流星对于如何保命有不同的看法：“我是个情报官，活着才值钱。”

　　“那你可以在胸口挂个牌子，上面写着：我是情报官，卖了我吧，要活着。”

　　“去你的！我又不是宠物！”

　　“对。乞求换不来安全，还是杀出去比较好。”庄续腾让流星拿好枪，在车子后面坐着，用安全带固定好。“咱们去金马大厦，我会开得尽量稳一些，这样你就能继续用信息刺探了。”

　　“先说好，我并不赞同你的行动计划，但仍旧支持你了，所以事后你得好好补偿我。”

　　“一言为定。”庄续腾启动车子，沿着南坡下来，驶过半荒的旷野，向沛城进发。

　　两个中间人的战争相对沛城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雇兵惜命、中间人惜财，因此“战争”一词并不贴切。从表面看，整个沛城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该平静的继续平静，该喧嚣的仍旧喧嚣。

　　“前面有血蝠帮的人，他们的步话机甚至没有跳频，完全是一帮笨蛋。”流星抬起淌血的开放脸庞，对庄续腾说道：“通过信号源分析，他们的位置就在正前方第二个路口附近。想办法绕一下路啊奈客。”

　　“没问题。”庄续腾稍作回忆，根据对沛城城市交通图的清晰记忆，立刻找到绕行方法。

　　东绕西绕，庄续腾并没有直接前往金马大厦，而是先去找人。他找不到藏起来的戈工道，那么PCPD的莫甘娜是他当前最好的选择。

　　涂鸦版白色猛兽和PCPD的黑色警车前后停在一条小巷口，庄续腾在巷子的阴影里等着莫甘娜。见莫甘娜如约独自前来，庄续腾稍微舒了口气。

　　“谢谢你能来，东西带了吗？”庄续腾面带微笑，却没有多少问候。

　　“敢找PCPD要武器的雇兵，估计你是第一个。”莫甘娜解下腰带，直接丢过去，说道：“一共十二个震撼手榴弹，都在上面了。你还算克制，只要非杀伤型的。如果你敢要一颗杀伤弹，我便不要你这个线人，直接把你抓起来。”

　　“我既然找你，必然是知道分寸的。别忘了我也参加过PCPD的培训课程，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要不用群杀伤武器，镇暴打击分队就没理由出动，案件只会停留在PCPD一级。”

　　莫甘娜哼了一声，问道：“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打劫？”

　　“中间人在互相打，我要去对付与我不对付的那个。”庄续腾故意用了绕口的说法，笑了笑，紧接着解释道：“你知道D胖吗？名字叫做德克斯特的。”

　　“听说过。前一阵子血蝠帮惹了点事，德克斯特帮PCPD抓到了人。不过我也听说，D胖实际上为血蝠帮干活，他交出来的只是小喽啰，替罪羊。”

　　“我现在就去对付他，但我应该解决不了他身边的雇兵保镖。”

　　“稍等一下，你这是在暗示想要邀请我帮忙吗？怎么，你觉得自己是沛城市长，可以指挥PCPD行动？”

　　“我怎么可能有那种能耐？”庄续腾眼巴巴盯着莫甘娜，说道：“不是市长就不能请你帮忙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得看你要干什么。”莫甘娜努力控制脸部肌肉，保持僵硬严肃的状态。

　　“我知道D胖在金马大厦指挥行动，而我没有能力杀进去，所以我想用震撼手雷制造爆炸态势，然后请PCPD围住金马大厦，逼迫D胖转移，从而降低他的指挥效率。只有乱起来，才好浑水摸鱼。”

　　“哦，你想让我协调PCPD，形成对金马大厦的包围态势，吓唬D胖。”莫甘娜抱起双臂，说道：“如果D胖手下的雇兵开火，造成PCPD的死伤，这算在谁头上？”

　　“你觉得血蝠帮怎么样？”庄续腾双手一摊，说道：“必不能是你，也不该是我，D胖肯定不认，雇兵神头鬼脸，所以鱼龙混杂的血蝠帮就是最好的背锅者。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不会忙中出错、惹是生非。”

　　“你可真是太坏了。”莫甘娜微微一笑，然后赶紧收敛笑容，做会严肃的自己，并问道：“假设D胖从大楼里出来，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最好能让他去PCPD呆上几天，可以用协助调查为借口。我知道不可能一直关住他，只要打乱他的节奏和部署就够了。”

　　“你倒是不贪。”

　　“雇兵这一行，若是贪了就容易死。这不是我说的，是道哥说的，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莫甘娜点点头，说道：“你请求的事情都在PCPD的工作范围内。如果发生连环爆炸，就算只是震撼弹，我们也该出动去查一查。我告诉你个私人号码，你用它联系我，告诉我何时会发生问题。我去协调一下警力，做些布置。”

　　“你大概多长时间能够搞定？”

　　“打些电话，做点铺垫……咱们就以一个小时为限，我肯定能完成我这边的事情。”

　　庄续腾想了想，说道：“一个小时对我来说也足够了。莫甘娜，你要注意安全。D胖和血蝠帮关系不浅，而帮派见到PCPD可不会像雇兵那样恭敬。小心血蝠帮里面的恶徒。”

　　“我会提防。我也得提醒你，如果血蝠帮敢动手，局势很可能会升级，镇暴打击分队极有可能出动，那就不是我这个小PCPD能插手的了。”莫甘娜哼了一声，说道：“你是个雇兵，镇暴打击分队可不管你恭敬不恭敬。”

　　“嗯，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咱们这就分头行动？”

　　“可以行动了。”莫甘娜眉头一皱，目光低垂，盯着庄续腾的鞋面，问道：“你车里那个女人是谁？”

　　“呃？你用双眼扫描了？怪不得有那么多血丝，我以为你最近很忙，没有休息好，还想叮嘱你好好保养呢……”庄续腾耸耸肩膀，说道：“车里面是被保护目标，与委托有关，所以我没法透露她的身份信息。若是能搞定D胖，我就能把她还回去了。”

　　“哦，原来只是客户。那她可真倒霉，可能被卷进冲突中。要不要交给我，我把她带到PCPD，暂时单间关起来，也算是变相保护？”

　　“委托要求我保护她。但是吧……若你能找个男女共用的牢房，把我们两个都放进去，也没别人，那我可以考虑。”

　　“想让我给你们开房？滚！”莫甘娜皱紧眉头，用力哼了一声：“鉴于你的态度不好，这十二枚震撼手雷，你得用黑市价格给我钱！对了，你怎么不去黑市？”

　　“那里人太多，我一露面肯定会被发现。来这里见你，我放心。”

　　“这话听起来还不错。”莫甘娜一摆手，转身就走。

　　庄续腾看着她上了警车离开，便将还带着莫甘娜体温的腰带挂好，用幽影之眼检查震撼弹。不管是救出流星，还是这一次去金马大厦，庄续腾用的都是搅混水计划，用混乱的局面当做自己的掩护，这也是弱者挑战强者、独狼对抗团队的最好方法。

　　“如果实力能更强些，比如卡桑德拉，就算对着野猴帮的大本营，直接冲进去就行，根本就不需要搅混水的动作。呵，自己就是最好的浑水，一拳下去，什么样的防守都得完蛋。”

　　能耐还不够，那就办法凑。庄续腾回到白色野兽，将震撼弹处理一下，然后就开车前往金马大厦。他先在附近转了几圈，让流星进行再三侦查，最好能把“八成”提高到百分百，完全锁定D胖的位置。

　　由于距离更近而且位于沛城之中，可以借用的电子设备更多，电磁环境也更适合发挥，流星可以施展的手段也就更多了。她用小报文当做探针，插入到D胖的通讯中，通过追踪它们的传输方法来描绘网络拓扑。这些小报文被伪装成电磁噪音，其造成的干扰可以被任何设备随手修复，根本不需要情报官介入。正是因为如此，沿着它被修复的路径，D胖的延迟保护网络就被慢慢摸清楚了。

　　没用多久，流星就确定了D胖的位置，甚至直接接入到他的通讯核心，给自己架了一条快捷通讯路径。D胖的手下觉得通讯延迟变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而庄续腾也已经通过小路绕行，将白色野兽停在金马大厦对面。他通知莫甘娜做好接应，便打开车顶天窗，准备用自己苦苦练就的手榴弹投掷功夫，客串一次迫击炮，对金马大厦进行爆破攻击。

　　还没等他出手，金马大厦已经发生了爆炸。

　　“嘭！”“嘭！”

　　庄续腾一愣：怎么回事？是谁？

第123章 稻草

　　金马大厦八层中的第二层东侧房间发生了爆炸，玻璃窗连同窗框、窗帘一起变成碎片，在亮白色的火光中如大雨般落下。随后，房间内出现火焰的光芒并且开始冒出黑烟，一个全身不着寸缕、皮肤处处破烂的人形火炬尖叫着从破窗翻出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只有二楼，坠落高度不足以杀死他，所以他还在地上爬行、蠕动、挣扎，继续承受火焰的烧灼——那种疼痛仿佛来自地狱。

　　路人吓得四散奔逃，他们尖叫着，如同受惊的鸡鸭。一些更富有经验的市民先就近找到掩体，藏起来，观察情况，然后规划下一阶段的逃跑路线与方法。

　　就这次爆炸来说，庄续腾也是路人，同样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有附近最好的掩体。从白色野兽的天窗探出身体，不仅可以获得更高的观察位置，庄续腾还有带装甲板的顶盖作为防护。于是他一手扶着顶盖，另一只手中还抓着震撼弹，双眼紧盯着金马大厦的情况。

　　他注意到三层楼梯间的窗户中有光芒闪烁与移动，伴随着嗖嗖的声响。借助双耳的强化听力，他捕捉到金属碰撞与利刃切割的声响，还有呼喊与惨叫。紧接着，这些声音被又一次巨大的爆炸掩盖，三楼西侧的两个房间也变成碎片雨，带着一些残肢断臂，砸在停车场上。

　　“这是在大开杀戒啊！”庄续腾暗暗心惊，“速度好快，已经杀到四楼了。”

　　到了四楼，战斗的声音更加嘈杂，听得出来战斗变得激烈且势均力敌。像之前两层楼那样规模的爆炸没有再出现，但是玻璃窗户仍在一片片破碎，裂纹在墙壁上蔓延，看起来依旧令人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