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印想要破空逃走,但,刚刚飞出去一段路,便折返而回,落入殒神岛主满是皱纹的手心。
一只普普通通的手掌,却像一座天地牢笼。
万千魂影被困在掌心,左突右撞,无法逃脱。
张若尘问道:“这些真的是上清祖师的神魂念头?”
殒神岛主眼神幽邃,道:“一共八百万道神魂念头,当年上清果真是达到了无量境。”
张若尘道:“我看这些神魂念头凶恶至极,嗜杀成性,上清祖师竟是这样一个人?”
殒神岛主摇头:“不!我与上清,倒是有些交集,至少那个时候的他,是很有抱负和理想的一个人。”
“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他死后,意识消散,残存的神念逐渐诞生出了新的意识,化为邪恶神念体。”
“第二个可能性,是他破入到无量境后,性情大变,走火入魔,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邪化。”
张若尘问道:“太师父没有见过达到无量境后的上清祖师?”
殒神岛主摇了摇头,道:“他们三人,曾失踪过一段时间。当我知道上清再次出现在昆仑界的时候,已被碧落子斩杀。此事,曾造成巨大轰动,据说圣僧亲自去找过碧落子询问原因。”
“我当时,住在殒神岛,没有过多的掺和大陆上的事,知道的其实不多。”
“之所以,让你去第七重山,是因为我知道你继承了剑祖的剑魄,与剑界种下了很深的因果。”
张若尘恍然大悟,道:“所以太师父也认为,上清祖师能够达到无量境,与剑祖和剑界有关?”
殒神岛主道:“在中古时期,昆仑界的剑道神灵还是有那么一些,不乏惊艳之辈。但,三清却是剑道最杰出的代表,在无量之下的战力,极其强横。”
“圣僧和碧落子虽然也修剑,但剑道只是他们的攻伐手段,并非主修之道。”
“剑修的攻击力,虽然强横无比。但,自古以来,能够凭纯粹的剑道,达到无量境的,却少之又少。其中原因,你应该也明白。”
“当时三清已经走到无量境之下的巅峰,想要再进一步,只能去寻找剑界。”
张若尘领会到殒神岛主的用意,道:“太师父莫非是想要我去寻找剑界?”
殒神岛主长叹一声,道:“因为,只有你可以做到。你与剑祖和剑界都牵连极深,别的任何修士,没有你这样的优势,包括我。”
张若尘道:“难道太师父无法使用精神力,探查到剑界的位置?”
殒神岛主摇头,道:“精神力强大,不是真就能知尽所有。黑暗大三角星域,恰恰就是精神力无法看透的星域之一。”
听到这话,张若尘心中生出无数个念头。
连太师父的精神力,都无法看透黑暗大三角星域,无法从其中找到剑界。天庭地狱,还有别的强者做得到?
黑暗大三角星域若能为他所用,完全就是一处能够躲避世间一切危机的藏身之地。
殒神岛主道:“让你去寻找剑界,其实是希望你能够前去找到玉清和太清。”
“他们还活着?”张若尘动容。
殒神岛主道:“若是他们也达到了无量境,那么肯定还活着。我活不了多久了,如果哪一天突然撒走而去,昆仑界还是需要有人来支撑,至少支撑到你们成长起来!”
小黑情绪波动巨大,道:“师公,你不会有事的,你的那么强大,即便是死亡也奈何不了你。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的什么混账话!”
殒神岛主似乎是不想影响众人的情绪,满脸笑容,抬起抓在手中的剑印和八百万道邪恶神魂念头,道:“这些神魂念头中,有一些奇异的剑道能量,应该就是上清能够突破到无量境的原因。现在,我将其提炼出来交给你,这样你应该可以更容易找到剑界。”
那股奇异的剑道能量,就是之前张若尘在神魂念头体内中看到的像血脉一般的白色光丝。
殒神岛主将八百万神魂念头中的白色光丝全部提炼出来,却也仅仅只有一滴。
这一滴白色液体,光芒极其明亮,里面蕴含一股张若尘从未见过的精纯剑道力量。
即便以殒神岛主的见识,也凝看了许久,感叹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剑源?”
张若尘无法平静,忍不住,惊呼出声:“剑祖八绝之一的剑源?”
“不清楚!”
殒神岛主道:“不过,就这一滴,若是落到地上,可以滴穿昆仑界。你的手掌,是接不住的,这样吧,我将它封入进剑印。”
“哗!”
白色液体与三寸长的剑印,缓缓融合,光芒刺眼。
最后,两者完全相融,剑体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白色光丝,耀眼夺目。
殒神岛主将剑印递给张若尘,道:“此印应该有大用处,若去剑界,必要将它带上。”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池瑶,忽的开口,道:“我觉得,寻找剑界的事,我去更合适。张若尘毕竟已经不是昆仑界的修士!”
小黑有些不满,嘲讽道:“呵!女人!有好处,比谁都抢得快。”
池瑶道:“没错!剑源和剑神殿很有可能在剑界,这个机缘,我自然是要争一争。张若尘,你现在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先解决自己修炼上的问题?太极道、四象宗、八卦宗的《先天道法》残卷,我都已经为你借来,你就留在昆仑界好好参悟吧!”
“唰!唰!唰!”
她将三片龟甲,扔给了张若尘,随后便去接殒神岛主手中的剑印。
张若尘岂会不懂她的意图?
寻找剑界,哪有那么容易。
自古以来,迷失在黑暗大三角星域中的修士不计其数。可以说,此行危险重重,就算不是九死一生,五死五生还是有的。
张若尘身形一闪,施展空间挪移,先一步从殒神岛主手中取走剑印,迎向池瑶那双凌厉的眼眸,道:“寻找剑界,又不是什么迫切的事,我可以先修炼,等突破之后再去。这样把握也更大一些!”
殒神岛主看着他们二人争抢的样子,眯眼笑了笑:“若尘的优势,别的修士都不具备,他去是最合适的,危险性也最低。而且,正如他所说,此事,不急。”
“就目前而言,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池瑶问道。
殒神岛主抬头,看向头顶星空,道:“星空防线就要被攻破了,到时候,将会有多座古文明覆灭。”
“这是一件席卷整个宇宙的大事,与各个势力,与每一位修士,都有千丝万缕的牵扯。我想知道,你们如何看这件事?如此大事件爆发,我们又能做一些什么?”
“你们不必避讳,地狱界、星桓天、昆仑界其实没有区别,你们只需站在自己的立场,各抒己见便可。”
殒神岛主似一位老师,在考教学生,耐心等待他们的答复。
第2993章 第二道星空防线
小黑对此事兴趣缺缺,一屁股坐到蟠桃树的根须上,道:“那些古文明覆灭,与我何干?不过,到时候,倒是可以去捞一份好处。与其便宜了地狱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不如便宜本皇。嘿嘿!”
风吹衣袂,池瑶神情冷肃,道:“为什么只能静等毁灭,难道就不能一战?地狱界根本不敢与天庭爆发全面神战,既然如此,天庭诸神挥师而去,以气吞山河之势,还不让地狱界乖乖退走?”
殒神岛主道:“你们应该都知道量劫吧?天庭若真的与地狱界再拼得两败俱伤,量劫到来,谁能抵抗?所有人都得死。”
“地狱界敢与天庭决战吗?”池瑶道。
殒神岛主道:“地狱界自然不敢!但,天庭和地狱都隐藏有一些,千方百计欲要推动双方决战的暗力量。若真那么做了,反而正中他们下怀。”
小黑茫然,问道:“暗力量?什么暗力量?”
“这些东西,你们还接触不到,没必要多问。总之,这场席卷整个宇宙的战争,远比你们表面上看到的更加复杂。尔虞我诈,波云诡谲,暗潮汹涌,利益交错,即便是我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看透。”
殒神岛主道:“先不提那股暗力量,仅仅只是修罗星柱界,已是注定天庭诸神不能与地狱界决战。”
“地狱界是催动了整个修罗星柱界,向古文明派系进发,一步步蚕食。在修罗星柱界后方,乃是移动中的黄泉星河。”
“想要阻止地狱界前进,只能先攻伐修罗星柱界。这等于是,天庭诸神跑到了地狱界的地盘上,与地狱界神灵决战,岂能占到任何优势?”
殒神岛主的目光,看向张若尘,发现他神情有异,问道:“在想什么?”
张若尘露出一道苦笑:“太师父,瀚海文明覆灭,星空防线被攻破,真的是我一手造成的吗?古文明亿亿万万的生灵惨死,我才是罪魁祸首?”
“你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殒神岛主道。
张若尘道:“我知晓,天庭大军进攻星桓天,乃是谋划摧毁修罗星柱界,一举结束这场战争。可是因为我,天庭大军功亏一篑,随后瀚海文明便是被修罗星柱界撞毁,星空防线出现了缺口。”
殒神岛主道:“你若要这么说,太师父也是罪人,与这件事也脱不开关系。”
张若尘猜到太师父所指,必然与蚩刑天有关。
“其实,这场博弈,你和天庭那些神灵皆是棋子,真正决定局势走向的,乃是那些藏在幕后的棋手。”
“一场博弈输了,为何要怪罪棋子?所有责任,该是棋手负责。”
“这场博弈,太师父也下了一枚棋。天庭大军会败,多多少少也与这一枚棋有些关系,该担罪责的,是太师父我。”
张若尘连忙道:“太师父是为了救我,才会下这一枚棋的吧?”
殒神岛主笑着摇了摇头,道:“已经发生了的事,何必再去理会。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皆有两面性。你以为胜了,实际上是败了!”
“但,再给你一次做选择的机会,你在星桓天就不会出手了吗?你依旧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也一样。”
张若尘道:“是啊!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依旧会做那样的选择。”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纠结呢?”殒神岛主道。
张若尘心结解开,躬身向殒神岛主行了一礼,问道:“其实,我心中有一事不解。天庭既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建立起第一道星空防线,为何不能建第二道星空防线?”
“若尘这些年是没有怎么关注星空战场吧?实际上,第二道星空防线早就已经开始布置。”殒神岛主道。
张若尘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让第一道星空防线的十大文明,撤到第二道防线。如此一来,第二道防线,岂不是更加稳固?”
殒神岛主道:“第一道星空防线,其实是在仓促之间建立起来,所以不到百年时间就被攻破。”
“正是如此,天庭将第二道防线看得极重,各个大世界都有将资源,源源不断运送过去。各大古文明,更是倾尽一切,将所有都赌在了第二道防线。”
“但,要构建一座能够对抗修罗星柱界的防线,需要布置大量阵法,刻画无数神纹,修建成千上万的星空堡垒和战城。”
“所以第一道防线,是在为第二道防线的建成,争取时间。今后,第二道防线很有可能就是隔绝天庭宇宙和地狱界宇宙的星空长城,这才是一劳永逸之策。”
小黑笑道:“为了第二道防线,等于是要牺牲掉第一道防线的十大文明,如果本皇是那些文明的天主,肯定将文明收入体内,直接跑路。”
池瑶道:“但凡战争,必然会有牺牲。牺牲的,何止是十大文明?昆仑界去星空战场战死的修士,何其之多。别的各大世界,也留下了数之不尽的尸骨。”
“遇到危险就跑路,整个天庭诸天万界的军队,必然会溃败得更快。”
“十万年前,昆仑界遭遇地狱界的攻击,圣僧和太上他们若是也直接退逃。黄泉星河现在怕是已经吞并天庭,灭掉了所有大世界。”
“只有战争,才能阻止战争。”
“退让,只会让敌人越发猖獗,只会助长敌人的气焰。”
张若尘道:“其实,若是天庭完全舍弃了第一道星空防线的十大文明,我是十大文明的天主,也会带着文明逃走。但现在各大世界的修士和神灵,都还坚守在第一道星空防线,与十大文明并肩作战。现在逃走,与叛敌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