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藏剑阁的说法，我现在的剑道修为，应该已经超越玄境，触碰到了鬼神明明、自思自量的剑仙境界。
虽然只是刚刚触碰到这一层次的边缘，但带来的提升却是相当明显，只可惜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对手能让我试剑。”
一念及此，他缓缓转头，目光似乎透过重重阻隔，朝着灵蝶主城中央的宏伟宫殿望去。
“其他灵意聚集之地，都已经感受不到威胁的存在，但对于灵蝶主母所在的那座大殿，却还是给我带来了若隐若现的压力，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出，又通过宫殿尖顶笼罩了整个主城。
不管是提升前还是提升后，从那座宫殿感受到的压迫都是若有似无，模模糊糊，就说明那里的水还比较深，也有些混，或许要等到再次提升之后，才能真正看清。”
“除此之外，达到破限十九段后，我似乎听到了萦绕虚空不去的低吼。”
“纵然过去了不知多少岁月，竟然还能对精神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当真是出乎了我最初的预料。”
“这样看来，想要探查母神寂灭之地，还需要更进一步提升实力层次，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卫韬叹了口气，伸手去拿置于桌上的茶盏。
结果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杯盖，便听到哗啦啦一声脆响。
整套茶具，点心拼盘，连同下方桌面，化作洋洋洒洒的齑粉掉落下去。
紧接着，咔咔脆响连成一片。
屋内所有家具摆设，不管是木质还是金属，都开始了崩解破碎，刹那间将整个房间变得一片狼藉。
油灯同样碎裂一地，火苗迅速铺开，很快将整个房屋点燃。
“杀机化作剑意，又通过一对镰刀释放出去，无意间就造成了这样的杀伤力。”
“不由得就让人期待，若是再次破限提升之后，将会达到怎样的威能。”
“哦？竟然着火了么？”
在火焰炽烤下，他蓦地回过神来。
却没有任何将之扑灭的意思，只是从大火之中起身离开。
对他来说，这场火来得正好。
将所有修行遗留痕迹尽皆化为灰烬，免去了他还要费心处理的麻烦。
火借风势，红光冲天。
很快将周围房舍尽皆引燃。
脚步声匆匆传来。
几个灵蝶侍从提着工具，从花池中打水救援。
只是在如此火势下，就显得有些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阻止大火的蔓延。
片刻后，更加精锐的灵蝶近卫赶到。
在他们的努力下，火势很快得到控制。
只是最开始燃起的那间居室，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废墟。
“元一你没事吧。”
灵绮不知何时来到旁边，注视着眼前的废墟，眉宇间闪过强烈怒意。
“没什么大事，只是像我这样不擅战斗的刀螳，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还是有些紧张。”
卫韬转头看看灵绮，再开口时忽然提高了声音，“灵绮小姐，我怀疑有敌人潜入城中纵火，妄图通过这种手段，来制造越来越多的混乱。”
“原来有敌人潜入了进来，在本该防御森严的主城中搞起了破坏。”
她听到此处，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得冰冷无比。
“前有六姐被袭身故，后有敌人放火烧屋，我必须要向母亲禀明，主城现在的防卫亟待升级调整。
还有接替六姐负责主城防务的八姐，也须得对此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卫韬轻咳一声，“八殿下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而且是陛下钦点的城防官。”
灵绮沉默下来，片刻后屏退一众灵蝶，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但现在我的修为增长已经开始大幅减缓，必须要更多的资源堆积才能接续。”
“元一，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之前的高速发展继续下去？”
“对于灵绮小姐的问题，我经过多日的思考，已经有了初步的一个计划。”
卫韬从身上拿出一部卷册，摊开放到她的面前。
这是他从占卜院翻找出来的古籍。
哗哗响声不停。
他很快找到其中的一页，上面似乎还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灵绮的视线落在那一页图卷上。
倏然间，她的眼神一凝，再开口时声音不由得变得冰冷，“这是本族记载的历史，这页写的应该是……数百年前本族与飞蚁一族的惨烈战争？”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卫韬，咬牙一字一顿道，“你，竟然准备，再次挑起灭族战争！？”
“不，不是灵绮小姐想的那样。”
卫韬表情平静，缓缓将古籍合上，“我们还不能挑起与飞蚁一族的全面战争，至少现在不能，因为那样不仅对你的目标起不到正面效果，相反还可能会将整个灵蝶一族置于危险境地。”
“所以说，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一场烈度并不大的，范围可控的局部战争。”
“局部战争？那么你的意思是？”
他并没有直接做出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道，“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有虫的地方，就有森林，森林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是人情世故。”
灵绮点点头，表情若有所思，“我知道，而且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是按照这一思路去步步尝试。”
卫韬垂下眼睛，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但我还有句话没有告诉你，那便是归根结底来说，森林的本质其实还是打打杀杀、弱肉强食。
所谓的人情世故，只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的相互妥协而已。”
“元一，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灵绮咬着下唇，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确认。
卫韬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让一些需要死去的灵蝶去死，如此就可以将我们掌控的资源变得更多。
更进一步去想，若是现在主母陛下只有你一个女儿，那你便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不会出现其他另外一种可能。”
灵绮沉默下来，“但是，她们都是我的姐妹。”
“一母姐妹，血脉相连，本就该相互理解，相互帮扶。”
“而且，只要灵绮小姐的理想可以达成，那么在能够预见的未来，她们如果死后有灵，一定会欣慰自己所做出的牺牲。”
灵绮狠狠握着腰侧剑柄，纤细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苍白。
她面色变幻不定，渐渐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酡红。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幕下的主城安静沉寂。
不知多久过后，才有一声幽幽叹息，从灵绮的口中传出，“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必须要看到详细的计划，才能以此做出最后的判断。”
“没有问题，这些天来我在占卜院查阅研究了大量资料，又通过不同渠道了解了很多信息，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可以籍此制定出一个初步计划。”
灵绮艰难点了点头，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转身快步离开。
仿佛身后那座小院充满恐怖，就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生命的黑暗深渊。
不久后。
灵蝶与飞蚁两个上位种族，陡然爆发了剧烈的冲突。
但很诡异的是，在大大小小的十数次交锋后，战斗很快又平静下来。
两族决策层都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克制，迅速将几乎失控的事态压制了下来。
只是在此之前，死掉的灵蝶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再也没有了可以复生的可能。
“灵绮见过母亲。”
战后的某个深夜，灵绮从城外战场返回，再次来到最大的那座宫殿之中。
觐见许久都没有露面的灵蝶主母。
“起来吧。”
帷幔之中，灵蝶主母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但看到这个她越来越欣赏的女儿，还是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都有些头痛。”
灵蝶主母揉着眉心，慢慢说着，“尤其是你大姐之死，更是让我伤心难过。”
她幽幽叹了口气，掀开帷幔走了出来，“还好，我还有你，未曾让我失望，即便是在与宿敌飞蚁族的战斗中，也表现出了很强的智慧和勇气。”
灵绮深深低下头，虽然已经沐浴更衣，却依旧难掩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血腥气息。
她沉默片刻，恭敬回道，“一切都是母亲决策有方，女儿只是听命服从而已。”
“你做得很好。”
灵蝶主母叹了口气，拍拍灵绮的肩膀。
“小九随我来，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本族的密地，也算是让你看一看本族的新鲜血脉。”
灵蝶主母亲手将灵绮从地上扶起，带着她一路穿过大殿，来到位于最深处的封闭内殿。
两道隐晦气息从黑暗中探出。
接触到灵蝶主母周身灵意后，又无声无息悄然敛去。
内殿空无一物，只有一条幽黑通道，径直通向了地底深处。
灵绮压下心中疑惑，紧紧跟在后面，不知向下走出了多远距离，最后终于来到一扇厚重的大门前。
她感知着门内传出的气息，整个身体都激动得微微颤抖。
这里是整个族群的秘境。
即便她身为主母的嫡女，在记忆中也从未来过一次。
灵蝶主母伸手按在大门中心的凹槽，陡然一股磅礴能量波动散发出来，沿着门上的复杂纹路飞速运转。
伴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大门自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