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可以规避前去云龙观的选项,
但还是主动向苏午提出了要求。
“不用的。”
苏午深深地看了黄道长一眼,接着道:“我自己一个人深入诡韵笼罩区,其实正合适。
再多带一个人,穿梭诡韵笼罩区的困难就会成倍上升。
黄道长,你好好呆在这里就行了。”
“哎,老道是觉得……老道或许能在这件事上发挥什么作用……”黄道长脸色讪然地说道。
他这番话说出口,不免让人觉得他自卖自夸,平白遭人嫌恶。
可谁又能知道,在模拟的未来里,他其实曾牺牲过自己一人的性命,成全百家灯火?
村民们向黄道长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这些人心里大概率是觉得,黄道长为了维护自己道教弟子的体面,在这种关键时候都要作妖。
即便众人的目光让黄道长脸色更加难堪,
他还是把话说了下去:“苏小友,我师父给我算过命的,前面的都一一应验了。
最后那一句话应该是应在这儿。
老道也不是为了自夸,往云龙观的神像上贴金……”
“我知道。”苏午点了点头,眼神真挚地看着黄道长,道,“我知道道长的话并不是虚说。
不过这件事,我确实一个人来办就可以。”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老道长还待追问。
魏村长已经阻住了他。
将他拦在身后,向苏午说道:“苏先生一个人去前面的云龙观,有没有什么要嘱咐我们的?
需要我们配合的?”
云霓裳也站了过来,脸色严肃地看着苏午,欲言又止。
她更清楚苏午一个人深入诡韵笼罩区,要面临多大的风险,内心有些担忧。
“如果待会儿你们视线里的泥胎再度出现颤抖的情况,先不要急着往功德箱里投钱。
先观察情况,
若泥胎只是颤抖不休,并未朝前挪动,那你们就不需要往箱里投钱。
记住这一点。”苏午向魏村长等人嘱咐道。
这一个小细节,云霓裳在模拟里完成得很好。
在视线里的泥胎颤抖时,她压制住了村民们往功德箱里投钱的心思。
一如云霓裳的猜测,那一次泥胎颤抖的时候,正是老道长背上神像与‘三清之肠’争斗最激烈的时候。
那时村民们若往箱子里投了钱,
反而是助长了‘三清之肠’的气焰,会让原本相持的局面恶化。
不过模拟毕竟不是现实。
模拟里,云霓裳将此事做得再好,也不代表现实里不会出现不确定因素,影响她的最终判断。
一切小心为上。
苏午就此事提前给众人打了预防针。
“好,好。”魏村长等人连连应声。
云霓裳亦在旁边出声道:“我会看住他们的。”
她注视着苏午的眼睛,又问:“你自己去诡韵笼罩区里,能应付得过来吗?
肖锦荣、沈愿愿他们两个人,不如交给我来压制。
也给你分担一些压力。”
苏午摇头拒绝:“不用了。”
这两人在他前往云龙观的道路上,可以为他提供一些诡韵,供他吞食,缓解他面对三清之肠诡韵的压力。
而且,俩人还是打开云龙观大门的关键钥匙,
怎么能交给云霓裳?
“你看顾好这些村民就行。
记住我刚才说的,一定不要让他们在视觉里的泥胎刚出现颤抖的情况下,就往箱子里投钱!”
苏午又告诫了一句。
云霓裳面色郑重应声:“我记住了!”
“好。”
“走了。”
苏午腋下伸出鬼手,扯开地上阴影,倏忽间钻进其中,刹那消失无踪!
“保重……”
云霓裳看着地上阴影裂缝弥合。
她说出口的这句‘保重’,都不一定能追上带着苏午离去的阴影。
……
云龙观大门前,
老槐树下,
苏午静静站立在阴影中。
他脚下的阴影盘卷着,陡然立起,化为一条水桶粗的大蟒蛇。
漆黑的蟒蛇生有两颗头颅。
一颗头颅将‘肖锦荣’全身吞进嘴里,仅仅吐出了他的头颅,一颗头颅吐出了‘沈愿愿’的脑袋。
此时,这两人还不知道自己将会经历什么。
肖锦荣仍是一脸嚣张的模样,长脸上的圆眼紧紧盯住苏午,咧嘴冷笑道:“我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放了我。
然后给我把云霓裳抓过来,作为你冲撞我的补偿!
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你的父母、亲戚、朋友,都要因为你现在的有眼不识泰山,而承受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我——唔!唔——”
肖锦荣还未把话说完,他的嘴巴就被阴影封堵住,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狠狠盯着苏午,身躯在阴影包裹里仍不断扭动挣扎,一副恨不能杀苏午而后快的模样!
旁边的沈愿愿还没有被堵住嘴。
因为肖锦荣还在旁边,她自觉有人撑腰,信心空前膨胀,看着苏午,娇滴滴道:“小哥哥,我觉得锦荣哥哥说得对。
你还是放了他吧。
不然惹火了他,有些后果你真的承受不住哦……”
苏午根本不理会二人的言语。
他将二人放出来以后,就一直盯着黑暗封锁的天穹,看都没看两人一眼。
此时红灯笼还未生起。
只有红灯笼在道观上空升起,才能映照出老槐树下的深井,以及槐树树身上的血字。
“你是不是怕了呢?
在想办法给自己找台阶,好放了我们两个人?
咯咯咯……
不用想啦。
只要你放了我们,然后和我们一起,抓住云霓裳那个女人,今天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当没发生过哦……
而且,锦荣哥哥心情好的话,说不定能给你个好前途——让你去做他父亲的狗呢……咯咯咯……”
沈愿愿还在说着话。
她被阴影包裹住的身体,正在不断尝试外放诡韵。她在以言语来吸引苏午的注意力,进而为自己创造脱困的条件。
然而,
沈愿愿的手段注定没用。
哪怕是她体内的血婴脱离了她的束缚,在苏午的鬼手之下,仍是顷刻被镇压的命运。
更何况是她这么个仅仅借用了血婴力量的驭诡者?
百般尝试,没有一丝收效!
沈愿愿的脸色冷了下来。
这时,
天穹中有红灯笼冉冉升起,
绯红光芒洒落大地,洒在老槐树上。
老槐树的树身上,一行行血字逐渐浮现,一口深井也在绯红光芒映照下,倏然出现在苏午脚边。
四周的景象都变了模样。
深井中,一丛丛汇集着浓烈诡韵的头发丝攀附井壁,延伸而出,围绕着道观的院墙缠缚了厚厚一层,连道观的上空都被发丝交结成的大网严密封锁!
道观的正大门,更是铺满了漆黑的头发!
沈愿愿看了那口深井一眼,顿时受到了惊吓,眼睛里满是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