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诡索在地面上‘游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被漆黑锁链串起来的伪人,像是一根草茎上的蚂蚱般,被鱼贯拖入这间已经重新具备‘厉诡刑罚’能力的刑罚室。
伪人们初踏入刑罚室,便一个个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那些还未脱落被模仿者过去记忆的伪人,一个个惊恐啸叫,试图挣扎,从这间于它们而言无比恐怖的刑罚室中逃脱,但它们的挣扎无济于事;
那些蜡像一般的伪人,一个个身躯痉挛,颤抖不已。它们脱落去被模仿者的过去记忆以后,已经没有恐惧这种情绪,但置身此间,仍旧让它们想要逃离!
刑罚室的墙壁上,‘黑律’二字领衔全篇‘旧律刑条’散发出森然萧杀的气息。
苏午从墙壁上取下一副锤凿,念头一转,顶着‘清朝人身躯’,却拥有‘张双国记忆’的伪人被缚诡索拖到了一块门板般的长案前。
‘张双国伪人’惶恐叫号起来,脑后的鼠尾辫跟着不断弹动:“我已经十分配合你了,我已经十分配合你了!
为什么你选我做第一个!
为什么你要第一个拿我开刀!”
苏午神色冷淡。
在他目光下,‘张双国伪人’手腕脚腕、脖颈被固定在那道门板上附带的镣铐铁环上,紧接着这张门板猛然翻转,令‘张双国伪人’横陈于苏午跟前。
苏午看着仰面‘躺倒’在门板上,面朝自己连连惨叫的张双国伪人,这才出声道:“自然是因为你不够配合,你若足够配合,今下也不会受这厉诡刑杀的痛苦了。”
说话之际,其余六个伪人被缚诡索拖进了一个个柜子般的漆黑隔间中,将它们与‘张双国伪人’隔绝起来,避免几个伪人彼此间‘串供’。
那长衣柜似的黑隔间里,铁刺钢锥不断穿插,伪人们的惨叫声伴着汩汩黑血从‘黑柜子’的缝隙里涌出。
它们身在隔间里,却亦不能得到片刻安息!
‘张双国伪人’听着黑柜子里伪人们的惨叫,再看看神色冰冷,一手持铁凿,一手持铁锤的苏午,它瞳仁震颤着,连声道:“我要怎么配合?!
你想让我怎么配合,想知道什么?!
我都告诉你!”
“你被关押在这座囚牢里的时候,可曾遇到什么怪事?”苏午问道。
“不曾遇到,不曾遇到!”张双国伪人连忙回答。
它话音才落——
苏午手中,那令它极为恐惧的一根铁凿已经抵在它胸口,随着苏午一锤落下——死寂冰冷的‘感觉’在它胸口散发开来,‘伪人’本质无有痛觉,但那由厉诡刑杀法性演化的刑具,却偏偏令它自身痛觉再生,之后又将这千百倍的痛觉反馈给了它!
“啊啊啊啊——”
铁锤落下,张双国伪人寄附的这具清人身躯上无有任何伤痕,但它明显遭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疼痛,张口嘶嚎着,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
“你身后的这张‘门板’,不只能禁锢你之行动。
更能窥知你心中所想。
你如不能隐藏自己所想,还是与我说实话罢。
——在外面的时候,我们尚且能坦诚交流,你还能向我真诚作答,怎么到了这间刑罚室里,你反而会心存侥幸,不愿意说实话了?”苏午冷寂的声音,一句一句徐徐传入‘张双国伪人’的耳朵里。
他再一次将锤凿抵在了伪人的胸口上,铁锤压在凿子上,并未锤落。
张双国伪人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立刻出声道:“我被关押在牢狱中的时候,曾经在牢狱之中沉睡过一次!”
“沉睡?”苏午皱了皱眉。
“我不会睡眠,不必进食。
但在这间牢狱里,我曾经沉睡过很短的时间,在我陷入沉睡之时,牢狱之中有某种东西试图改变我——但我自身负有的某种特质,让那个东西最终未能接触到我。
之后我就从‘沉睡’中苏醒。
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感觉到有其他异常了!”张双国伪人连连作答。
苏午点了点头。
在这些伪人被关押的短时间里,‘鉴真神韵’极可能已经在试图侵染这些伪人。
但这些伪人身上极可能承载着‘三清之肠’的死劫规律,最终导致了鉴真神韵与这些伪人初次接触以失败告终。
收拢着念头,苏午向张双国伪人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与你一般的东西,都将自身模仿节点,停留在清朝的某个时期。
那个时期,距今过去了多长时间?
在那个时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门板上被禁锢着的伪人,闻言变得沉默
他长久未曾回答苏午的疑问。
苏午抓起锤凿,在这个伪人身上锤打起来——
叮叮!当!
当当当!
叮!
锤击铁凿的声音在刑罚室里间歇响起。
那声响每一次停歇的时候,苏午就会向门板上的伪人问一回话。
但门板上被禁锢的伪人长长久久地沉默着,哪怕身受千锤百凿,浑身痛苦挣扎,都挣断了四肢骨骼,撕裂了面部皮肉,依旧未发一言!
不知多少次地锤凿以后,门板上的张双国尸首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苏午放下锤凿,剃光了张双国活尸脑袋上的头发。
这具死尸迅速腐败起来。
伴随着死尸的腐败,一道微白色的、半透明的、果冻质的‘人影’从腐烂的血肉中漂浮了出来,它依旧被禁锢于‘门板’之上,死寂气息在它周身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斑斓凿痕。
那果冻一般的人形勉力仰头,没有五官的面孔朝向苏午。
冰冷阴森、犹如死尸发出的声音,在苏午耳畔炸响:“我们看到了最终!
亦是最初!”
第931章 、‘伪人回忆’
“我们看到了最终!
亦是最初!”
那个伪人留下一句冰冷机械的声音,其果冻质般的‘身躯’就在门板镣铐上‘融化’了,消失无踪!
它已经‘死’去!
或许未来某一日,苏午还能再碰到被三清之肠轮回出来的它!
“最终……亦是最初……”苏午看着门板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喃喃低语。
一间黑柜子的门打开来。
缚诡索拖拽着被折磨得几无人形的‘朱玉明活尸’,将之禁锢在了门板之上。
朱玉明活尸已经脱落去了数个被模仿者的过往回忆,它似是回到了伪人最本质的状态,寄附在朱玉明尸身之上,保持着死寂,犹如一具蜡像。
苏午剃光了这具活尸的头发,伴随着尸体开始腐烂,流出红绿脓水,一道果冻质般的人形就从这具死尸体表浮现了出来——它仍旧被门板禁锢着,四肢张开压着身下的腐尸,寂静无声,一动不动。
此般状态下的伪人,根本无法与之进行正常沟通。
而伪人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沟通方式,苏午亦无法探明。
他一手捏着剪刀,一手捏着钳子,将剪刀探入那果冻质般半透明的伪人‘皮肤’下,剪刀开合之间,这个伪人身上的一层‘皮肤’就被剪刀剪开了,被钳子夹取着,从它身上撕脱。
那层灰白色、果冻质的‘皮肤’,被撕脱下来后,就像是被加热的冰块一样融化、消无,只在刑罚室的地面上,留下一缕透明若丝线的影子——苏午注视着那缕细若游丝的影子,八识心王包容之下,却只令那道影子加快消融!
苏午眉心六天鬼眼猛然张开!
三颗瞳仁聚集为一,盯住了地上加快消融的影子!
那缕极细极细的影子,终于未再继续‘融化’,一些斑斓的画面闪入六天鬼眼之中——
黑白色的斑驳画面里。
时不时有雪花噪点或横向延伸、或纵向穿过,或在画面各处蔓延开一块块、一团团。
沙沙、沙沙的声响传入苏午耳畔。
这副情景,让苏午有种观看老影片、老摄像的感觉。
他想起自己初次接触‘心猿拳’的时候,也是通过观看类似的影片,感受到了‘心猿’,继而学成了心猿拳。
心猿拳源自‘神打派’。
神打派与清朝某个时期有甚么关联?
苏午一心二用,脑海里神思电转,还能分出心神,快速观览思维里闪过的一幅幅画面。
不时有雪花噪点闪出的灰黑画面,渐渐亮了起来。
一道光线纵贯穿了画面的中线——光线里,显出朦胧模糊的高耸建筑群,那‘光线’越发往两侧裂开,铺满了整个画面。
朦胧的、只能看出高耸轮廓的建筑群终于变得清晰。
一座座巍巍宫殿,呈现于苏午的眼帘中。
穿着看不清服色、但样式在各种较为考究的清宫剧里出现过的宫廷侍卫服饰、宫廷太监服饰的人们,戴着圆檐盔,或持刀枪、或揣拂尘,列成几队,交错着从一座座宫殿的石阶下、廊道里走过。
“……牌给我……”尖细的声音在‘苏午’耳畔响起。
苏午明白,这是伪人包容的某段过去记忆的真正主人——清朝某时期的被模仿者听到的声音。
‘被模仿者’听到那尖细又模糊、有些失真的声音,忙转头看向一侧,面容模糊、揣着一柄拂尘、衣衫较为考究的太监站在那里。
‘他’从腰下摸出一块令牌,并几块碎银子,递给了那个太监。
太监掂了掂银子的重量,点点头,挥手放行。
趁着被模仿者转头的时间,苏午看到:‘他’拉着一架排子车,排子车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棉被下不知有什么物什,鼓囊囊的堆起小山一般高。
被模仿者拉着车,走进了那恢宏庄严的宫殿群里。
‘他’寻了个角落,停下板车,从车上搬下来一个马扎,揣着手坐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