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上连接着摇曳如云的布幔,
一座同样苍白色的戏台从空场中升起了,
戏台中间,
一身素服的女子摇曳衣袖,
‘她’面庞清晰,
但难以让人记住‘她’的样貌,
嘴唇不动,
声音就从她身上发了出来,
带着强烈的悲恸!
让小童子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楼台一别成永诀,
人世无缘同到老,
原以为,天从人愿成佳偶,
谁知晓,姻缘簿上名不标,
实指望,你挽月老来做媒,
谁知晓,喜鹊未报乌鸦叫,
实指望,笙管笛箫来迎娶,
谁知晓,未到银河断鹊桥,
实指望,大红花轿到你家,
谁知晓,白衣素服来节孝……”
戏腔从那女子口中徐徐吐出,
高台上云烟聚散,
一座坟包在台上耸立起。
白衣素服的女子,声音骤然转至高亢:“梁兄啊——”
“不见梁兄见坟台!
呼天唤地唤不回!
英台立志难更改!
我岂能嫁与马文才!”
“梁兄啊——”
“不能同生求同死啊!!”
“不能同生求同死啊!!”
戏台上的素服女子,喉头迸出的音调穿破了黑暗,
在小童子与苏午二人耳边炸响!
强烈的诡韵聚化作一股洪流,
骤地从那座坟包中喷薄出!
白衣素服的‘女子’乘着那无形的诡韵洪流,漫步虚空,朝小童子与苏午二人追迫而来!
两人此时已奔出戏台坪百步远,
但这么长的距离,
‘她’仍眨眼即至!
感受着身后冰冷刺骨的气息,
小童子没忍住回了回头,
一回头,
就看到一张惨白僵硬、抖落粉末的脸!
那双灰白色的死鱼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小童子!
小童子心头一凉,
无形的诡韵刹那将他席卷起,倒拖向戏台上的那座坟包!
感应着身后诡韵骤然变得浓烈,
苏午心中霎时动念——看来需要使用自身厉诡的力量,才能度过眼前这一关了!
——师父从未说过,
戏台上会出现白衣素服,口中唱着《梁祝》的女诡!
这种情况,
冲她撒尿显然是无用的!
一念起,
尸陀鬼之手悄然伸向袖口,
恰巧在此时,
贴在苏午胸口上的那张枯黄人皮纸忽然脱落,
它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席卷来的诡韵浸润着枯黄的纸页,
其上模糊到完全看不清的字迹忽然逐渐清晰起来,
苏午惊鸿一瞥,
就瞥见了人皮纸上的全部内容!
那些文字像是一道数据流,只需他一眼看过,就读取了全部的数据内容!
‘诡戏班……’
‘时有穷苦人家出身者,操贱业,专事取悦于人之优伶艺业,以此谋生。
国势倾颓,民生凋敝,
一乡一镇,多有半数以上乡民沦亡,
为告亡灵,
当地多请戏班,为亡灵唱戏。
其中有一支名为‘赵家班’的戏班,
在某地唱鬼戏时,
一夜间戏班上至班主,下至学徒,尽皆消失无踪。
六年后,
赵家班再现于西南某地,
已为诡戏班矣……’
‘当前诡戏班唱段——《梁祝-哭坟》。’
‘可戏仿唱段——《霸王别姬》。’
戏仿?
霸王别姬?
什么?
枯黄纸页上的一行行字迹流过苏午心底,
被禁锢在他心脉之轮中的心诡,倏忽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诡韵,浸润了那张枯黄纸页。
紧跟着,
那枯黄人皮纸上涌现黑白二色斑斓颜料,
整张人皮变作椭圆形,
黑白二色于其上交织,
骤地变成一张京剧的净角脸谱,
钢叉无双脸!
这张脸谱束缚贴在了苏午面孔上,
他身上的牛皮唐卡大袍随之变化,化作了一整套以黑色为底色的鱼鳞戏服,
靠旗、靠板、靠杆等装束一应俱全,
唰啦——
阴冷诡韵将他背后的武将靠旗洗刷得迎风招展!
“哇呀呀呀啊——”
苏午口中传出一阵长啸声,
跟着猛然转身,
一把抓住了那白衣素服的女诡的手臂,
四周流淌的诡韵因他这一个动作而陷入迟滞,
都快被拖进坟墓里的狗剩,也因此间诡韵陷入凝固,而重获自由,连滚带爬地远离诡韵!
“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