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午沉静应声,一丝不苟地听着师父讲话。
“炸诡油用的油料,
其实和普通人家吃的食油没什么不同。
甚至用猪油、各种动物油也可以作为这炸诡油的基本油料。
关键就在于,
你烧热了这一锅普通的食油,
得能找到一只诡,设法把它丢到油锅里炸一炸。
只要油炸过厉诡的油脂,
都是炸诡油。
把越是厉害的诡丢到油里去炸,炸诡油的效力也就越强,越能将收魂米里关押的大诡给收紧了,封死了,让它逃不出来!
咱们阴喜脉从前有一锅老油,
炸过不下二十个大诡,
那锅炸诡油的威力大呦,哪怕是开九眼灶召来的厉诡,它也能当场给油炸了!
可惜,后人不济事,
把老油败坏了,卖给别的灶王神脉了。
现在我这一锅炸诡油,是从你们师爷那里传下来的,
统共也就炸过两只大诡,
有一只还差点跑了。”
提及往事,李岳山也是不胜唏嘘。
苏午仔细听着师父的讲述,适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师父,灶口开得越多,召来的厉诡便会愈强么?”
“是,是。”
李岳山点着头,指了指左右两侧的柴灶,道:“灶王神教里,立得起灶班子的,最低都是三眼灶了。
其中两口灶里燃的火是护命火,
用来烧热炸诡油的这口灶里,燃的是烧魂火。
都是从人初灶里请出的薪火,
经过种种燃料的引燃后,分化出的不同性质的火种。
烧魂火的作用自不必多说,
护命火顾名思义,那就是用来保住咱们这些人的性命的。
毕竟,有时候烧魂火会突地一下子,召来不符合它层次的厉诡,这些厉诡万一看不上灶头上那点收魂米,那是要转而杀人的。
这时候,护命火的作用就能体现。”
“那、那会不会有护命火不顶用,防不住厉诡的时候啊?”狗剩在灶口周围堆了小山一般高的柴禾,正好听到师父讲解三眼灶火的不同,于是有些畏怯地问了一句。
胖老者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自然是有的。
在灶班子里做事,整天和厉诡打交道,
哪可能不撞上几回凶险的情况?”
狗剩觉得四周黑漆漆的没个防护,好似有阵阴风从四面八方盘卷来了,他缩了缩脖子,禁不住又问:“那护命火都不住的话,该怎么办啊?”
哗——
李岳山拿锅勺舀了一瓢热油,
又将之徐徐倒入锅内,
热锅里黑油翻腾,飘散出一种既热又冷的气息。
他眼中光芒莫名,
叼着烟袋锅,咧嘴道:“能怎么看,跟它干呗。
咱们又不是吃素的,
热油也有,收魂米也有,火也有。
它要杀你,
你不跟它干,难道伸着脖子让它杀么?”
狗剩子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转而看向立身于师父旁边的苏午,
他见苏午微微侧目,
眼神瞟向斜前方道路口的老槐树。
老槐树上有什么?
狗剩顺着苏午的目光,扭头朝老槐树上看去。
黑暗倾盖下,
老槐树嶙峋如鸡爪的枝叉上,
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三寸金莲儿踮起来,脚尖轻轻踩在树梢上。
艳红艳红,绣满花朵的裙摆随风摇曳,
袖口里垂下一双青白纤细的手掌,
脖颈处勒痕深深,
麻绳浸满了鲜血,
以至于有一滴滴血珠缓缓滴落在地,
啪嗒,啪嗒……
再向上看,
狗剩看到一张紫红紫红的瓜子脸,
那瓜子脸上,双眼暴凸,一条泛紫的舌头从嘴里奋力挣出,像狗舌头一样耷拉到了下巴尖!
在狗剩注视树梢上的‘那东西’的时候,
对方也歪着头,
遍及血丝的右眼球从眼眶里滚落了。
它伸手去接自己滚落的右眼,血糊糊的空洞眼眶就对着狗剩子,
吓得还不到十五岁的狗剩子头发都要竖起来,
狗剩子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
师父李岳山已经开口了:“是个吊死诡儿,应该是木行的小诡,
大徒弟,
来,把手套戴上!
老汉一会儿教你怎么炸诡!”
苏午收回目光,接下师父递过来的一双手套,
那手套是用不知名动物的皮革缝制而成,
上面布满了一个个淡白色斑点。
他戴好了手套,
就听李岳山对呆住了的狗剩、李珠儿喝道:“烧火烧火,愣在那里做甚?
狗剩子,
去把左右两眼灶里的火烧旺一些!”
“诶!”
“好!”
两个弟子都连忙应声。
李珠儿埋头往当前的灶眼里填入柴禾,
本因四周流窜的诡韵影响,而有些黯灭的火焰,猛地蓬蓬燃烧起!
锅里的炸诡油顿时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树梢上,
红衣的吊死诡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它身形僵直,
一动不动,
脖颈上缠绕的那根绳却拖拽着它,
让它像是衣架上晾晒的一件衣裳一样,飘飘荡荡,倏忽飘至苏午等人立身的灶头前,
李岳山看着近在咫尺的厉诡,
脸色依旧如常,
他转脸看向苏午,
发现苏午同样神色平静,仿佛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胖老者眼里的满意之色顿时又浓了几分:“好徒弟,咱们夜间烧灶热油,就是为了勾这种小诡儿过来油炸,
所谓小诡大诡,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这只吊死诡相较于你们在谭家村遇到的那只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