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伸手在自己鼻子前抹了抹。
这丹丸能摒去端公身上那股味道?
看着小黑木盒,苏午正犹豫要不要吃下丹药时,更强烈的气味冲进了他的鼻孔里——他看到院子外,有有四个头缠红布,手腕脚腕、腰肢缠着红布的青年汉子走了进来,
站在那端公身后。
“马脚!”
“马脚也来了!”
“崔黑猪真舍得下本啊——也不知他亲娘在的时候,他给亲娘花了多少钱?死了倒显得孝了!”
“差一个问米神癫就齐了,啧啧啧……”
正堂内的议论声倏忽变得强烈起来,
苏午被鼻翼间充塞的气味也冲击得胃中翻腾不已!
他看着周围人,
除了他以外,
周围人似乎大都未嗅到那股强烈的气味。
师父尤在向众弟子讲解着江湖见闻:“这端公啊,也分好几种,像那位头上戴大法冠的就叫端公,那几个青年叫做‘马脚’——请神送神少不了他们,
……就是这附近没看到他们的庙坛啊,
这该从哪里接神来,送神走?
除了端公和马脚以外,
还有神癫。
就是神婆子,神汉,
五迷三道,神神叨叨的那些老妇人、老头子,你们见了离他们远些!”
苏午听着师父的话,
看向了身畔的李珠儿。
珠儿面色泛红,
眉心微蹙。
一副在忍耐着什么的样子。
忍着呕吐感吗?
苏午将那个木盒递给了珠儿,悄默声地在伸手在自己鼻子间抹了抹,
对方立时会意,
不着痕迹地吃下了那颗丹丸。
他转过头,看向老道。
老道甚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还是从桌子底下又递给了他一颗丹药。
吞服下丹药后,
那股强烈的气味倏忽变得极淡,
顿时让苏午轻松许多。
珠儿亦是感激地看着苏午,两眼水汪汪的。
堂外棺材前设了香坛,
诸项物品皆已齐备。
铁锅里熊熊燃着火,令得这寒冷的初春也变得温暖起来。
崔大仁置身于院中,
听着身后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脸上也压抑不住地流露出了笑容。
他不辞辛苦,
多番准备,
为的不就是这‘人前显圣’的一刻吗?
今日展露过实力,
日后谁还敢当面称自己‘崔黑猪’?!
崔黑猪浮想联翩,
这时,那端公手持着一件奇形法器走了过来——其手中法器乃是一柄纯铜制成的短剑,短剑柄端却连着一个人头大的圆环,
圆环上又套着八个小环,
剑面正刻南斗六星,
反刻北斗七星。
端公走到崔大仁近前,沙哑着嗓子道:“你方说令母遭厉诡侵杀,我才来给帮你母亲亡人炼渡,
其他甚么我不多说了,
待会儿过火海的时候,
你须记得,
要哭,要大声地哭。
灵堂前守在火海两边的你家亲属,亦要跟着一齐哭!
切记,
此时万不可笑出声来!”
第305章 、下火海
笑出声来会有甚么后果?
崔大仁脑海里本能地浮现出一个问题,
不过他看端公脸色严肃,
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此时目光也似钩子般地勾着自己的心神,他顿时不敢询问过多,熄了胡言乱语的念头,毕恭毕敬答道:“弟子一定谨记!”
“你未入我门,
自称弟子,是要散尽家财,家破人亡吗?”端公冷冷地瞥他一眼。
他肩膀哆嗦起来,再不敢多言。
“往地上吐一口唾沫!”端公又斥他道。
崔大仁终于反应过来,
连忙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表示先前说过的话并不作数。
端公如此严厉,令得崔大仁内心也禁不住忐忑起来——他早先见过人请端公来为自己的爱子作‘百日驱煞’,场面当真引起轰动,
因而也动了请端公来为亡母‘亡人炼渡’的心思,
本以为这事只要找来端公,给过银钱便可以。
未想到此中有这般多讲究——亡人炼渡,竟需要亡者乃是被厉诡侵杀的情况,才可以做得,
自家老母是病死的,
并非遭了‘厉诡侵杀’,
如此情况崔大仁是向端公隐瞒了的,
之后端公依他所说的母亲遭厉诡侵杀的情况,为他的亡母计算了‘盖棺碾钉’、‘出丧下葬’的日期,并令他挑选不同生辰八字的人来主持丧仪各项事情。
他亦都照办,
此时真到了要‘亡人炼渡’的时候,
崔大仁反而害怕起来。
自己母亲非是‘厉诡侵杀’,这般情况,对亡人炼渡会有甚么影响?
先前听过多人吹嘘其祖辈下葬时,
请了端公来‘亡人炼渡’,
他们都相安无事,
自己应该也不会有事罢?
多自己一个不多,
少自己一个不少——可惜当时头脑一热,也未探询那些吹嘘之人所言真假,便把事情这般做下来了……当下却是更反悔不得。
端公与崔大仁言语几句后,
便又走到香坛前,以当地土语含混不清地念诵着经咒:“奉请金面獠牙仙师,银面獠牙仙师呐,请到坛神香烟会上啊——”
他一手挥舞着那柄黄铜打造的奇形兵刃——师刀,一手拿起香坛上的一枚铁印,印上有‘雷霆都司’四字,铁印蘸取印泥,猛地落在香坛上摆放的一叠黄纸上,
那叠黄纸倏忽间就被印记沁透,
一张张黄纸倏忽飘飞起,
在半空中无火自燃起来!
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