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走!”
苏午一把抓住老道长肩膀,将他整个人背了起来,他一手按着背上的老道,一手持刀面对远处慢慢走来的小脚老妪。
此般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背对晦诡,
生怕背对晦诡,会生出更大的、更不可控的意外。
直到真正与晦诡面对面,
苏午才清楚这厉诡的恐怖!
玄照老道几乎在与晦诡一个照面,就被晦诡的杀人规律弄得失去了战力!
哪怕是当时面对鬼灵芝时,玄照虽然束手无策,但也有逃跑的余力,此下却是一个照面,连逃跑的余力都没有了!
晦诡或许并不比鬼灵芝强出多少,
但是,
它的杀人规律直接引发种种意外,勾动三灾,甚至能作用在一个人的气数上。
因着茅山巫近乎覆灭,与之休戚与共的玄照老道,气数也跟着摇摆不定——此种情况之下,最容易被晦诡趁虚而入,直接加速消耗掉老道长的气数!
苏午反而未因直面晦诡,而损伤自身的气数。
或许是玄照替他先挡了雷,
也或许是他的气数牵连颇多,
晦诡一时半会儿也影响不到他!
“可惜了……可惜了,这次看来是带不回三师姐了……
怎么会如此呢?
人魂未灭,气数已尽,这是何道理?这是何道理?”玄照老道口中喃喃自语着,只一会儿时间,就已经说起了胡话。
苏午按着背上的老道,御刀于身前。
念头一闪,
脚下就出现了一碗收魂米。
他脚尖一挑,将那碗收魂米踢飞,漫天米粒朝前方铺洒了出去——
哗啦!
米粒朝前撒出的一瞬间,就在虚空中迅速发出阵阵腐臭味,竟当场被‘蒸熟’了!
此间看似已经没有晦诡诡韵的存留,
其实灾晦诡韵已经极高,收魂米都难以破开这浓重的诡韵,反过来在诡韵的包裹下,被直接蒸熟!
苏午心念转动着,思忖着自身还有哪些可以利用、绝不会产生‘意外’的手段,他念头闪转之际,周身忽然腾起了熊熊灿白光火。
一缕缕火苗从他周身毛孔中涌出,将他与背上的老道同时包裹起来。
这火光围着苏午周身摇曳,
火焰的外缘,好似有无形的力量在挤压着灿白的薪火,使之不能昂扬发散,只能团聚于苏午、玄照老道的周围!
但即便是如此,自薪火聚集的临时火神身显化的瞬间,苏午便觉得自己的状态好了许多。
背上老道的状态也开始转好!
“此般时候,却还是灶神教的手段更有用一些么……
真个是一招鲜,吃遍天。”
玄照老道眼神清明了些许。
他眯眼看着前方慢吞吞地走着,却始终未有远离苏午与自己的晦诡,眉头皱紧,未曾放松分毫。
每当苏午将要与晦诡本形能稍稍拉开距离的时候,
便总有种种意外产生,
让苏午不得不放缓速度来应对种种意外。
——不过,晦诡也始终未能拉近与苏午的距离,苏午颇有些堪用的手段,总能在关键时候,阻一阻晦诡的脚步。
不给它第二次与自己面对面的机会!
如此拉锯之下,
苏午背着老道,渐将退出这片曾经埋葬有玄照三师姐的雷击枯桃林。
桃林最边缘地带,
一棵枯萎的桃树上,悄然生出了几粒嫩芽。
在苏午背着老道经过它的时候,那些枯萎的枝条上,嫩芽一个接一个地生出,倏忽间长成翠绿的叶片,结出淡粉的花苞!
第545章 、老君想尔集注
只是眨眼时间过去,
在苏午背着玄照老道,经过那棵枯桃树时,
桃树上生出一粒粒嫩芽,那粒粒嫩芽一个接一个地长成翠绿的叶片,簇拥着淡粉的花苞——桃树发出巨大的树冠,花瓣随风飘落,
落英缤纷!
于此遍地衰枯,满目苍黄的牛角山中,
这株桃树的盛开,显得是如此鲜明,如此耀眼!
“雷击桃树——开了!”
苏午见到这一棵树的新生,脑海里陡然想起老道先前提及过的、这片枯桃林的来历,又想到玄照老道曾说过的‘三师姐’当下的状态——
性魂未灭,气数已尽!
莫非,莫非这桃树——
他脑海中念头纷涌,
却见随着前方那棵桃树的盛开,整片雷霆劈打过的桃林中,桃树都纷纷盛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漫天桃花雨下,
那树冠最大的一棵桃树下,有些金红的云芨符箓排布勾勒,渐渐形成一个黑衣道士的身影。
道人身形秀挺,头插木簪,在桃树下负手而立,含笑看向苏午这边,
看向苏午身后的玄照老道。
玄照微微张口,
此时却慌乱地移开目光,左顾右盼,不敢与那桃树下女冠的目光相碰。
那女冠,完全是由符箓法体留住了她自我的意识。
但她身在晦诡鬼蜮之中,久日承受灾晦诡韵冲击,连她的符箓人形都渐被灾晦诡韵磋磨,在世上已然留存不久,此下又令当前桃林纷纷新生,却是耗费了大半力量!
她眼神定定地看着玄照老道,
玄照老道却低头看着苏午的衣领,眼神慌乱躲闪。
忽然间,
高渺而空灵的歌声在苏午、玄照耳畔响起。
“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
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
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
束诵袄魔精,斩馘六鬼锋。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歌声忽止。
苏午背上的玄照老道泪如雨下。
他扬首看向那桃树下的女冠,女冠的形影此时却仅剩一个轮廓,已然完全看不清她的面目了——
满树桃花摇曳,
一道桃枝悄然延伸向苏午背后的玄照老道。
那高渺空灵的女声,
在苏午与玄照耳畔响起:“师弟,他日见满树桃花摇落如雨时,即是我来看你了。”
“我留在此困住晦诡,你们快走罢!”
玄照握住那自桃树上延伸出的一道枝丫,听得耳畔那空灵的女声,他忽然浑身都开始颤抖,瞪大了眼睛,注视向那已经完全无有女冠形影停留的桃树,大声道:“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师姐——
此番我亲自到来,正是要迎你出去的啊!
如我们同死在茅山祖庭前,即是圆满,即是无憾!
如你死在此,
我死在彼——便不圆满,便让我死而有憾!
怎能如此!”
玄照声音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