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亲眼目睹了李平安是如何赢的。
也正因是亲眼所见,所以更觉不可思议。
修行不过三年;
以凝光境修为掌握了门内仙术秘法,甚至还能登堂入室、随心施展;
将符箓之道与阵法相结合,掌握了颇为复杂的符阵之道;
还有那威力绝强的数百法器同时自爆之法……
这是何等的悟性,才可在三年内做到这般程度?
在如今的东洲修行界,评断一名炼气士的潜力,首重资质、再重气运、次重悟性;
倒不是说炼气士的悟性不重要,而是因炼气士修行路上能遇到的瓶颈五花八门,受多重因素影响,已经有太多所谓‘天资聪颖’‘悟性惊人’的炼气士,因为一个道理想不明白而钻了牛角尖,陷入了自身之瓶颈。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悟性比气运更加玄乎,久而久之,也没人敢吹嘘自己悟性惊人。
而现在,群仙众道注视着李平安的身影,感触良多、赞叹不绝。
只是凭纵云幻形和符阵这两门‘手艺’,李平安的修为抵达元仙之后,就能有挑战普通真仙的斗法实力。
而李平安最后施展出的那个奇怪招式,撒出去数百件法器直接引爆,似是将阵法和御器术完美融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此刻,善炼器者与善阵法者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条,此前并未出现过的‘路’。
台下,牧宁宁瞧着李平安的身影,目不转睛、心海放空,嘴角微微上扬。
剑云峰剑修顾倾城喃喃道:“好贵的一击。”
李平安已落在台上,低头看着昏迷的王宰志,对着两位真仙拱了拱手,抬手将一旁滚落的宝塔摄入手中。
这仙宝级宝塔品质确实不错。
他看向台下,将宝塔直接扔了下去。
牧宁宁正对着自家师兄兄出神,见师兄扔了个东西,下意识就伸手接住。
李平安笑道:“请清絮师叔帮你祭炼下,东西不错。”
言罢,李平安对着台上真仙、台下裁判依次拱手,飘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师兄……”
牧宁宁本是想说这宝物太贵重,却被周遭师姐师妹的眼神围攻,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忙将那宝塔捧着送去清絮真仙处。
各处云台响起了赞叹之声。
裁判高声宣读:“本场比斗获胜者!清素仙人门下李平安!”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议论声更嘈杂了些。
有仙人忽然喊道:“凡事殿未免太偏心!给一个小弟子这么多法器和秘法!”
微炎子直接跳了起来,大喊一声:“贫道以性命担保!那些法器都是平安小友自己炼制!引爆法器的秘法是平安小友自己领悟!贫道当年亲眼所见、亲身示范!还被炸坏了七八件袍子!”
周围顿时响起了哄笑声。
那名喊话的仙人只得讪笑,对着微炎子拱拱手,不再多言。
李平安这边刚盘腿打坐,一缕传声就钻入了他耳中,却是颜晟长老在提点。
“稍后将你那引爆法器的秘法,交一半给门内,自当为你请功。”
李平安凭空拱手,算是应下了此事。
‘交一半’这三个字很有讲究。
颜晟长老的意思,是让李平安向门内贡献一门秘法,但这般秘法不必全拿出来,不想被其他人习得就可以自行隐去关键部分,重要的是‘主动上交所创术法’之事。
李平安吞下两颗丹药,刚想快些恢复法力应对接下来的赛程,忽然感觉一旁有道幽幽的视线。
顾倾城正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平安。
李平安不明所以:“怎么了?我脸上受伤了?”
“此前竟是你让了我,你这般本领,便是合真境的那几个师兄师姐过来,也赢不了你啊!”
顾倾城满脸郁闷,倒是没藏什么心事。
李平安笑道:“这般招式,短期内只能用一次。”
“为何?”
李平安看了眼自己主储物法宝中放着的,那数十件圆环状储物法器,叹道:
“我就这点家底,刚才全用了,这些法器都是我自己炼制、积攒了两年,平时哪有那么多宝财和时间。”
“也对,你这招损失确实大,用在切磋斗法确实吃亏了。”
顾倾城的道心平衡了许多,又皱眉道:
“这个王宰志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了什么丹药,竟这般针对你?他平日里也不是这般的,人虽嚣张跋扈,但不至于这么失礼。”
这弟子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李平安刚才看到了那位毕长老在观礼台拂袖而去的背影,道心颇为爽利。
爽利归爽利,李平安心底却已开始思量,如何化解来自一名内门长老天仙炼气士的‘威胁’。
莫易副掌门小团体威胁越来越大了。
不过现在倒是有个机会……
他道:“大家都有点年轻气盛罢了,我先恢复法力。”
“请!咱们大比结束后再痛饮畅谈!”
李平安闭目凝神,开始专心吸纳药力。
他背后出现了一点冰蓝仙光。
清素不知何时已抵达他身后,负手而立的身姿宛若空谷幽兰。
……
与此同时,观礼台中央。
“大志道友,平安贤侄竟有这般悟性,当真了不得呀。”
“年纪轻轻竟能悟通万云宗秘法,还有自创的斗法招式,以凝光之境,轻松取胜炼虚巅峰,这般弟子,我山门为何就没半个啊?”
“真要说,还是大志道友更令人惊叹,三年元仙境!”
“怪不得你们万云宗这两年山门紧闭,这是连我等也信不过了?哈哈哈哈!”
几位友宗掌门的笑谈声中,万云宗掌门笑得合不拢嘴。
李大志嘴角快咧到了耳根后了,笑着拱手:“各位前辈谬赞、谬赞了!我这儿子就喜欢瞎捉摸东西,悟性可能有点,但年轻人心性不足,可不能让这般夸赞落到他耳中,不然他非要飘上天不可。”
“此言差矣,平安贤侄行事有度、举止有礼,实乃人中龙凤!”
“云墨师兄啊?这位平安小友可有道侣?”
道侣?
掌门云墨道人看向李大志。
李大志心念微转,虽然搞不懂掌门这个眼神是几个意思,但联姻这种事通常会牺牲了联姻者的幸福……
李大志笑道:“平安这孩子一心向道,此前还对我说什么,道侣只会影响自己修行的进度,他还想着早日成仙,为门内多做贡献,成仙之前不会考虑道侣之事。”
“心性可嘉,心性可嘉!”
“唉,我隗元宗而今外困内忧,若能多几个这般弟子,也未尝不能时来运转,这也都是贫道无能罢了……”
掌门云墨叹道:“宗门兴衰难以预料,道兄不必太过自责。”
此处的话题,转向了隗元宗而今处境。
李大志赶忙收敛笑意,坐在掌门身后皱眉听着。
掌门大人安排他在这听着、看着,他自然要好好把握机会,努力学习、寻求进步。
今日见了自家儿子与那炼虚弟子斗法,李大志却是完全想明白了。
现在这般局势,已不是他想全身而退就能全身而退了。
有些时候,不努力冲上去,就会被人狠狠的踩下去,哪怕自己并无害人之心,旁人却非没有害他之心。
不争,就是变相自毁。
暂不提李大志在那暗自发狠;
也不说牧宁宁被几位师姐围着,用那件宝塔,故意戳她薄薄的面皮;
在西侧云台的角落,有个扎着双丸子头、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修,正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擂台上斗法的弟子。
温泠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从人榜之战看到现在,已是完全明白,为何都称内门弟子为天之骄子,而她这般杂役弟子又为何不受门内重视。
差距实在太大了。
温泠儿在原本生活的坊镇中,其实不少赚灵石,万云宗对她们这些干活的弟子一向也大方,丹药、法器给的很充足;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修行速度并不算太慢,只要三百年内能抵达合真境、把寿元接续上,就有一丝丝渺茫的机会走向仙人之路。
但现在,温泠儿的道心备受打击。
内门弟子都是怪物吗?
今日斗法的,还都是入门十年内的弟子。
温泠儿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师父只是给她‘记名弟子’的名分。
不是师父只想让她做杂役,而是她的资质天赋,本就算不得二流。
‘唉,师父对我其实也不错了。’
随之,温泠儿又想到了师父给的任务,目光挪向了半空,心海泛起了李平安凌空施法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