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即使在陆地行舟里,陈渊现在乘坐的这艘也是佼佼者,是作为北域霸主的旗山八宗,特意调配过来,安排在军迟城,让陈渊用来代步的。连带着与他相关之人,也都沾了光。比如那玉玲珑、牛隼此时就各自有了一间房,而被擒来的花袄女修、儒服男修,同样也分到了一个靠下的房间。
这会,花袄女修与儒服男修,正在屋子里惴惴不安、小声低语。
吱呀。
房门一开,两人悚然一惊,寻声看去,见是陈渊,绷紧的心弦略微一松。
陈渊来到二人跟前,找了张椅子坐下,就道:“你们见我来,似乎松了一口气?不只是这次,连我封禁你们修为的时候,也不见反抗,是何缘故?”
那男修便道:“以阁下的修为道行,莫说封了吾等修为,就算我二人是在全盛之时,也不是一合之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有这个原因?”陈渊笑了起来,“被我抓住的人也有不少了,但多少都会心有抵触,如你二人这样的终究是少数。算了,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不过接下来我要去往一处险境,得将你们委托给八宗之人,他们对你们,未必还有我这般优待。”
话落,他站起身,转身就走。
“等等。”
花袄女修忍不住开口,道:“我……我等来自一处神藏界域,之所以不怎么惧怕阁下,是……是觉得您与吾等,乃是同乡。”
“神藏界?”陈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女人:“你等是从升仙台上飞升来的?”
“你果然也是神藏出身!”花袄女修眼中一亮,浑身一松,“不错,我等亦是飞升而来。”
男修则是神色一凝,沉声道:“敢问阁下是如何来的?据我所知,那飞升台早就毁了,后面该是无人还能来到勾陈。”
陈渊没有回答,反问道:“似尔等这样的人多么?又为何会和那个道人结为同伴?为何会来旗山岛?”
男修沉默不语。花袄女修犹豫了一下,道:“我等当初飞升上来,大部分都被引入了旗山宗,虽是外门弟子,但多少有些香火情,那新旧大战之后,众人离乱,飞升上来的同伴,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余下还有联系、还活着的,大概不过一掌之数。之所以再来,除了师门因缘之外,还……”
说到这,她忽然迟疑了,看了一眼男修。
陈渊眯起眼,正待说话。
那男修叹了口气,道:“说都说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等先前为人追杀,是阴阳五行观的观主收留吾等。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招揽我们,是看重了我等与旗山宗、与神藏的关联,想谋取旗山遗宝,找到神藏入口!此番旗山八宗在望藏岛损伤惨重,我等还有内线,重创了八宗盟主,便挑了这个时候出手!没想到,那位观主虽然厉害,但终究棋差一着。”
说到这,他看向陈渊,眼有敬畏。
“你们的内奸是餐霞?”陈渊从二人的表情中有了答案,没有深究,转而道:“你说有人追杀尔等,是什么人?”
“不知道。”男修摇了摇头,“自打旗山没落,我等没了庇护,便突有许多人过来追杀,无论逃到何处,都无法躲藏,便只能遮掩行踪,或者寻人收留,可每次落单,又或失了庇护,便都会被人找到,原本一同逃难的友人、同门,渐渐凋零,只剩下我二人了。”
说着说着,两人情绪低落。
花袄女修则道:“这也是被阁下抓住后,吾等并不想着逃脱的缘由,在您这边,给那群人八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过来。”
陈渊不理会恭维,继续问道:“那些人追杀的,都是神藏飞升之人?还是旗山流落在外的弟子?”
男修便道:“都是神藏同乡。”
“哦?”
陈渊眉头微皱。
难道神藏之人,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隐秘?
这群人除了血脉缺陷之外,最大的不同,就该是和罗睺界紧密相关,追杀他们的人,是因为哪一个原因?
呼呼呼——
窗外,忽有疾风吹动!
嗡嗡嗡!
陈渊怀中的漆黑铃铛陡然震颤,随即爆发出一股冰冷气息!
紧跟着,一道道奇异光辉迸射出来,像是几道裂痕!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林翔卷的声音遥遥传来:“师叔祖!不好了!有漆黑暴雪来袭!这里距离大裂谷明明还有十几里的路程,怎么会有暴雪!”
咔嚓!咔嚓!咔嚓!
行舟之外,传出破碎声响,伴随着灵气涟漪,整个船身摇晃起来!
哗啦啦!
楼上楼下,一片混乱,各种物品掉落、桌椅书架倾倒的声音。
“外面用来护持船体的禁制被打碎了!”陈渊眯起眼睛,随即手捏印诀,周身星光一闪,转眼蔓延船身各处。
“定!”
摇晃不休的行舟静止下来。
就在这时!
一道火红之光从门外冲了进来,正是那狐道人所化的狐狸,它尚未停步,便急道:“道友小心,方才有一道约束贫道精魂的术法落下,但因贫道血脉更替,生魂也有变迁,未受影响,但这事非同小可,因为……唯有主人一家的血脉传人,才能运转此诀!”
陈渊眼神一变:“旗山后人操纵暴雪来袭?”
“不可能!”狐狸停下脚步,满脸惊悚,“主人一家,已尽数陨落了!”
第199章 少阴!太阴!
“全都陨落了?你不是一直被困在神藏中么?是怎么知道的?”
陈渊神色微变,察觉到了其中凶险,他自然知道,这狐狸的原身乃是一头灵兽,与其主一同跌落神藏,辗转几百年,避过了旗山宗的衰落。
想到这,他心中一动。
“说起来,旗山宗到底是因何灭门?新旧之争?那为何整个大山脉都被挪移到了海外?”
这时,那狐狸脸上露出了一点苦笑,正要张嘴说些什么。
哗啦!
一阵强风吹来,竟将陈渊定住的陆地行舟整个的吹了起来,船体虽被星光凝固,没有半点形变,但整个船身却翻滚着,升到了空中!
轰隆轰隆!
顿时,这大船上的众人,东倒西歪、翻滚不休,尤其是那林翔卷,身上本有旧伤,这一翻滚,登时撕裂了伤口,却还硬撑着,一把抓住一处栏杆,猛然一翻,到了一扇窗户边上,向外窥视,当即面露惊恐!
“不好!我等要被卷入大裂谷中了!”
这艘陆地大舟,此刻在空中翻滚着,从冰雪云雾中穿梭而过,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尽被暴风雪挡住,但大体还能看到一片漆黑。
陈渊一步踏出,就到了窗边,再朝外面一看,入目一片雪白。
他守住心念,手上印诀一转,正待定住大船,但胸口泛光的虚焰钟猛地一颤,居然传出几道杂乱景象。
隐约之间,陈渊的念头,居然借着这件至宝,冲着那漆黑之处蔓延,与一处古旧祭坛联系在一起。
“咦?莫非……”
他的动作一变,手诀一转,变作拳头,一拳打碎了身边的窗户!
呼呼呼——
寒风暴雪自窗外涌入,却被陈渊挥袖驱散,但其中残留的点点气息,却让他怀中的虚焰钟再次震颤,心底再次浮现出一处古旧祭坛。
“师叔祖,您老人家这是?”
不远处,好不容易定住了身子的林翔卷,见着这一幕,满脸惊疑。
陈渊也不答他,先是张口吐出两颗丹丸,接着屈指一弹,又有一点星空之景飞出,而后两手并诀,周身星光闪烁,凝结成十二枚炁符,紧接着他印诀一变,身后一道光环浮现,雄浑的仙灵之气蜂拥而出!
“这是!?”
看着陈渊短短时间里的一番施为,林翔卷在眼花缭乱的同时,更是被那股恐怖气息刺激的颤抖起来!
不只是他,玉玲珑、牛隼亦是匆忙下来,那花袄女修二人更是艰难推开了房门,一身伤痕的从房间里爬出,紧跟着就见着仙灵之气涌动,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去吧。”
陈渊则始终神色如常,做完这些之后,陈渊长袖一扫,那外丹、星空、炁符与仙灵之气便从那破碎的窗口一涌而出!
嗡嗡嗡!
外面汹涌暴风雪,似乎都生出几分畏惧,竟如生灵一般朝着四方退避,令这混沌一团扬长而去,接下来这片窗口虽还破碎,却也没有暴雪狂风再钻进来。
陈渊这才腾出手来,转头看着几人,目光最终落在,林翔卷身上:“刚才风大,你说啥来着?”
“没……没什么……”
他正说着,忽然窗外呼啸的风声骤然一停,不断翻转颠簸的船体也猛地一轻!
几人赶忙朝窗外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所乘坐的这艘大船,竟已冲出了暴雪范围,前方景象豁然开朗,却是一道巨大的裂痕,横在大地上,远远地蔓延出去,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大裂谷?”
陈渊立在窗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巨大山谷,目光一转,又看向峡谷边上的土地。
终年飞雪,早就令峡谷周围白茫茫一片,偏偏在靠近峡谷山口的一圈,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漆黑色,还如同水流一般流转。
即便离着很远,但陈渊依旧能从中感受到浓烈的不祥气息、厚德之气,以及杂乱的念头!
“黑孽之土?”
他眯起眼睛,感觉到怀中漆黑铃铛的震颤越发频繁,一道道光辉绽放,渗透了自身血肉,让他清楚的察觉到,在那漆黑深处,正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
“旗山遗泽?还是陷阱?”
“完了!完了!师叔祖!您老人家快想想办法啊!”
在林翔卷和其余几人的惊叫声中,大船最终落入了漆黑的峡谷。“一个插曲的结束,这虚言子虽然在鼎元这个大湖中荡漾起了一点涟漪,但终究还要没入水中。”
在大裂谷的边缘,一处凸起的山石上,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长身而立。
这是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背后披风飞扬,额间有一点星光闪烁,忽明忽暗。
天空深处,同样也有一颗闪烁不定的星辰,与之遥遥呼应。
他看着坠入黑暗的飞舟,微微一笑,便道:“几个下界的奴族,居然也敢觊觎镇世之宝,也太不自量力了。不过,在望藏岛上闹出了一点动静的虚言子,居然也是个下贱奴族,实在是让人意外。本来以此人在望藏岛的名声,再过不久就会名扬北域,再过个三五年,名传鼎元也是正常,可惜,居然敢打旗山八宗的主意!”
“可不是么,毕竟林哥哥你承载的乃是旗山之仙的命星,这旗山宗的遗留本就该是你来继承!八宗已是窃据正位,如今遭遇劫难,乃是命中该有,合该林哥哥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传承。”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背后传出,穿着绿色衣衫的女子缓步从暴雪阴影中走出。
她的衣衫如绿叶般,还有根茎叶脉,隐隐跳动,像是活的一样,而且只遮盖了身上几处要害上,露出了大片的雪白肌肤。但此这叶绿女却浑不在意,似乎冰雪严寒丝毫也威胁不到她。
女人的额头上也有一枚星光闪烁,在她现身后,天上也有一颗星辰若隐若现。
她娇笑着:“结果还有个下界小辈过来横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