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等人还是将小皇帝护在中间,后面跟着华周与青姑。
青姑看了一眼前方,笑着问道:“华君,我看你对那位道长很是看重,怎么这么容易便放他走了?”
“那等高人,岂是强留就能留下的?”华周摇摇头,“况且,此事本就是机缘,与我是机缘,与那位道长,未尝也不是机会,有了今日善缘,未来方可为之。”
前面,陈留王听了这话,忍不住对小皇帝道:“皇兄,洞玄道长有那等神通,若能护持皇兄,莫说此次凶险,未来也有保障,你为何不出言挽留?”
“朕想着,有卢卿、董卿,总是更安稳些,毕竟是自己人……”小皇帝还待再说,前方陡然间豁然开朗,却是到了山林之外。
邙山君按住术法,冲着小皇帝道:“陛下,前方有兵家气血,于本君而言颇为不利,便送到此处,先行告辞了。”
小皇帝笑道:“有劳苏君,日后朕再来山中致谢。”
“无需如此客气,无需如此。”邙山君一听,便连连摇头,怕皇帝再说出什么,赶紧辞别告退。
祂这边一走,前面马蹄声急。
轰隆隆!
尘土飞扬,一队骑兵呼啸而至!
呼——
强风吹拂,直将小皇帝吹得连连后退,要靠着卢植挡在身前,才能稳住身子。
为首的那人一身墨色重甲,骑着黑云驹,将马一横,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扬声道:“斄乡侯麾下先锋校尉李傕前来护驾!哪个是皇帝?”说罢,往下面一看,目光钉在被众星捧月、却又满脸惊恐的小皇帝身上。
“你就是皇帝?”
“放肆!”卢植面露怒意,“见了圣驾,还不下马!”
“危机四伏,处处凶险,下马如何护得天子?”李傕嘿嘿一笑,眯着眼睛看向小皇帝,“还望陛下恕李某甲胄在身,不好行礼。我若不如此,实在是护不住陛下,你是不知道,来时就有许多妖道、刺客作祟,都是艰难斩杀,陛下若无这兵马护持,怕是连北邙山都走不出去,更不见得会有人来相助!哈哈!”
如此言论,说得卢植等人愤怒至极,小皇帝却又惶恐不安。
陈留王亦是怒得满脸通红,忍不住道:“我等先前为一位道长所救,他一身布衣,单人只手,便镇杀阴神三人!如此异人尚且出手,可见陛下受命于天,必有护佑!”
“嗯?”李傕眉头一皱,冷冷道:“护卫皇帝的,自然是吾等兵家将士,以阳刚气血、百战煞气破邪灭魔!那化外方士之流,如何能与吾等相提并论?岂不是侮辱吾等!?”
他说话时气冲如牛,令陈留王连连后退。
见状,李傕冷笑更盛:“此人说不定是弄虚作假,与人勾结,要迷惑陛下!你等却待之如恩!实在糊涂!我看啊,皇帝跟在你等身边,那是大大的不妥,还是让我来护送吧!”
说完,他就伸手就要去抓皇帝,被卢植一枪扫过,跃马后退后,便抽出战刀:“怎么,卢尚书这是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醇厚之声自四方传来。
“李傕,圣驾跟前,不可无礼!”
淡淡光辉从八方汇聚,凌空凝聚成一道雄壮身影,身高八尺,戎甲随身,满脸虬须,散发有阵阵气血涟漪。
“阳神!?”
见得此影,卢植、闵贡等人个个震惊。
那道人影却不看他们,朝小皇帝咧嘴笑道:“陛下,董卓救驾来迟,只是末将如今正与人厮杀,只好先遣阳神来此!”
第376章 五穿惊见千秋源,一念骇得四边起
“邙山说是北临黄河,南临伊洛,东有虎牢关之险,西有崤山和函谷关护佑。我前世没详细看过资料,但想来有个一二百里的长度也就顶天了,但方才所见的那个,连绵如龙,说有千里之长,恐怕都有些保守,那可就是十倍多啊!”
云雾之上,陈渊坐而思索。
“若是一座山,都比前世的要大这么多,那此界便是和前世的地理分布雷同,其面积之广阔,怕也要超乎想象!”
他循着有限的地理知识,一路向南,去寻洛阳。
或许他所思量的是对的,此界即使与前世局势相似,但到底是多了神魔仙鬼的背景,飞了许久也不见大城迹象。
别说城池了,连村郭、农田都所见甚少,沿途多是茂密丛林,有飞禽走兽穿梭,有小妖精怪来回。
“这可不成,如果是等比例放大,那除了路程增加,方位上可能也存在偏差,如果最初方向上就有了错误,那必然是越走越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念至此,他寻了个地方,按下云头,手捏印诀,泥丸宫中元神一动,滚滚神念呼啸而出,似是江河一般奔涌,化作疾风,转眼掠过四面八方!
呼吸间的功夫,却又收拢回来。
“此处果然热闹。”
陈嘀咕了一句,感受到了那一个个藏于此处的修士、兵将,也意识到了此界何等广大。
“洛阳正城该在五百里之外,在这个范围内,居然只能找到几座卫星城,好在能确定个方位。话说回来,此界的天道威压当真雄浑,放个神念出去,都被压制、制约。只能去那几座小城问问路了,若是再这么大规模的探查,不知要引出多少妖魔鬼怪。”
摇摇头,他认准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转眼消失在夜幕深处。
只是,陈渊的人是远去了,可这方圆五百里内,但凡有些修为根底的,无论是炼气士之流,又或是妖魔鬼怪之辈,方才被他那雄浑神念一扫,都是悚然一惊!
“这是何人,于此时此地,如此毫无节制?”
“如此雄浑之念,正主的修为不知有多高!”
“着实嚣张,不知是哪家之人。”
……
连三百里外,刚刚击退了来犯之敌,正心满意足打算去见皇帝的董卓军亦被扫过!
“嗯?莫非又是哪家的刺客!?这刚被击退一个阳神,难道还有要来的?”
他脸色凝重,停下步伐。
“这等恐怖而又雄浑的念头,一般的阳神都未必能做到!莫非是元神出马?要给某家一个下马威?哼!”
回头看了一眼与自己相随的一千符灵兵将,董卓昂首前行:“修行之人再是强横,终究受限于天道法则,某家有兵马气血相合,几千将士的命格相合,只要是身处炎汉境内、身边有着兵马,便是元神来了,一样不会畏惧!”
一念至此,他收起心中惊颤,冷笑一声。
“想要用这等手段震慑某家?某家就怕你不来!正好来一个元神,给某家垫个名声!”
“这等气势,纵然是阳神也未必能做到!难道是朝廷的其他元神?击退了我不说,还要出念震慑?警示其他人?”
同一时间,在离着董卓兵马不远之处,刚刚才从激战中脱身出来的黑衣蒙面男子,按下黑风,落在路边,感受着那呼啸而过的神念,脸色凝重。
“师父!”
“师尊!”
这时,有两名男子迎了上来。
一个头戴黄巾,身材魁梧,满脸胡须,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气势彪悍。
一个年岁尚轻,猿臂蜂腰,双眉入鬓,面容桀骜,眼中仿佛藏着一团火焰!
年轻的桀骜男子,不等来人站稳,便忍不住道:“方才那股神念,可是师尊与汉将交手所致?”
那胡须壮汉则问道:“师父,此时归来,莫非是不曾压住汉将?”
黑衣男子叹息道:“今日与我交手的是那董卓,此人本就勇武出名,在征讨张仙时便显露出灵光境的修为,本以为最多是个阴神,没想到他藏的很深,真实修为已至阳神,与兵将杀阵结合,可谓同阶无敌!”
说着,他撕掉面罩,露出了一张苍老面孔,脸色凝重的道:“此番杀龙,怕是难以如愿了!”
桀骜男子便道:“杀不了便杀不了,何必和那群乌合之众为伍?师尊不是说我有霸王之姿吗?待我甘宁回去再修行几年,直接杀上洛阳,斩了皇帝让您老高兴。”
“胡闹!”黑衣男子一瞪眼,“为师与那群人合作,可不是为了杀皇帝,而是要取了今日的乱象劫气,争取早日将陈主再次唤醒!到时我吕臣依旧能在陈主麾下为将,荡平王侯,重塑人间!”桀骜的甘宁撇了撇嘴:“什么陈主不陈主的,我可不认识,今日出手也只是为了让师尊你高兴。”
黑衣男子吕臣眼睛一眯,正要说话。
胡须汉子笑道:“小师弟,莫再说了,要惹师父生气了。”说着,他冲吕臣道:“师父,你动不得董卓,也就碰不上皇帝,不如离去。小师弟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理却也不偏,还是得留的有用身,日后才好行事。”
吕臣叹了口气,看了身前两人一眼,就道:“既如此,甘宁先跟着为师,你还有好些要学的,至于你,褚燕,你可是要回去统领黑山君?”
“儿郎们信任于我,我自然不能弃之不顾!”胡须汉子咧嘴一笑,“不过既来了洛阳,我自然也要试试,看能否寻得张公遗泽,若可继承,亦可光大苍门!”
“你是有主意的,且自去吧。”吕臣点点头,并不多言,随即抬头看向远处,“只是要千万小心,方才那道扫过的神念,强横霸道、肆无忌惮,其主绝非善类,怕是比董卓还要狂上几分,一旦碰上了,千万要学会退避。”
“弟子谨记在心。”
被神念所惊动,自然不止董卓与吕臣这两位阳神,亦有其他许多藏于暗中的修士,修为越高,感受的就越发清楚,因此个个忐忑惴惴,心有顾忌之下,连带着对皇帝的刺杀也放松了许多。
董卓的兵马因此得以顺利的将皇帝带离北邙,登上陆地行舟,快速前往洛阳。
李傕立于舟上,还不忘对小皇帝、陈留王和卢植等人得意道:“你等先前说那道人如何厉害,阴神来了都能一气镇压,不死乡的半尸也是一手一个,但说到底还是个方外之人,如今我家将军一出手,兵马护住皇帝,亲自出手击退阳神,那种种刺客都不敢露面!这才是执掌大势!”
面对这等言语,小皇帝等人也是无从反驳。
呼——
行舟飞快,转眼远去。
这一幕却被两边树丛中的一双双眼睛看在眼底。
其中有五人,表情严肃。
这五人分三男两女,衣着倒也算考究,却又显得颇为浮夸。
其中一女,红纱罩体,曼妙身姿隐现,她瞧着远去的行舟,与旁边几人低语道:“这该是炎汉皇帝因阉党之故,流落在外,逃难途中为那权臣所得,然后带回皇城后不久,便被行了废立之事吧?”
旁边,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点头道:“不错,在咱们的历史中,是权臣董安都所为,但咱们的历史都是灵仙界真实历史的投影,被命运长河收拢为关键节点,作为历史收束之处,所以多有似是而非的情况,只是……”
他话未说完,就被个一身蓝衫、少年摸样的男子打断:“这岂不是好事?咱们这次能抓住机会,借着九星连珠、天球交汇、两界裂痕的时机,打破三百年不曾有人飞升的僵局,一跃来此!本就是大机缘,若还能循着咱们两仪界的历史占据先机!事事先他人一步,岂不是能迅速崛起?”
此人说着,自己不觉得如何,但余下几人听着,脸色皆有变化。
另外一名身着翠绿襦裙的女子,满脸忧色的对中年男子道:“岑师兄,难道吾等是落入了宙光漩涡,以至于跌落至此?”
“嗯?”少年模样的男子也回过神来,“刘仙子这话是说?”
那位岑师兄叹了口气,道:“按着历史投影来看,吾等历史上的片段,自然是灵仙界发生过的,若按照先机来说,得是灵仙界下凡之人,看着咱们的历史,感到有缝合、即视之感,哪里会反过来?”
“不错!哎呀!”少年修士拍了一下脑袋,“我老吴是糊涂了!糊涂了!历史投影那肯定是过去之事,早就发生了的,怎么咱们这次打破禁忌,偷渡灵仙,反而落在了灵仙界的过去?”
“此番九星连珠本就是突然发生,之前并无征兆,若不是我等恰好在观星台,哪能寻得机会?但现在看来……”岑师兄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这次九星连珠、天球交汇,指向的却是灵仙界的过去!兴许是受了从灵仙界下凡之人的影响,指向了那人离开时的历史剪影!”
“历史剪影?”五人中的最后一人终于开口,他风华正茂、英气勃发,“这次抵达的,难道不是真实灵仙界,而是个过去的泡影?是个幻境?”
“不要用下界思维来思考此处。”岑师兄摇摇头,“灵仙界天地浑圆、宇宙如环,超脱于时空之上,所以才如此宝贵,为历代修行者所推崇,盖因只有在如此地方,才能证道唯一,超脱宇宙五行!因此,吾等落于过往,并不奇怪,只是……唉!”
说着说着,他摇了摇头,面有苦恼之色。
“只是如此一来,我等受困于天道重则、命数既定之压,做任何事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切不可以随心所欲,依念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