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想了想,对比洞虚界的上品金丹,实话实说:“也不算多高的境界,也就还过得去吧。”
“……”
冷场就发生在一瞬间。
上到户曹老翁、归元子,下到角落里的红衣女和竹精童子,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陈渊主动打破了沉默:“老翁此来,是与我送东西的吧?”
“正是,差点忘了正事。”老翁收摄情绪,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
这令牌乃是紫木所制,牌面上有朵祥云图案,笔画纤细,散发出一股奇异韵律,让陈渊隐隐有熟悉之感。
老翁在令牌上轻轻一弹。
啪!
令牌一颤,上面的祥云图案旋转起来,从中飞出三个箱子,落在院中。
陈渊眼中一亮,没看箱子,先是盯着令牌,问道:“这就是与升仙台有关之物?”
归元子在旁听着,神色微变。
老翁点头道:“不错,此物就是升仙台通行令牌,除了是进入遗址的信物之外,还有个储物空间,可用来储放东西。”
陈渊满意点头,这算是意外收获了,本还想着用炼丹节省下来的材料,拓展一下锦囊,现在不用那么迫切了。
老翁又指着三个箱子:“关于升仙台的相关记载,与鬼修之法放在一起了,道友可自翻阅。除此之外……”祂将声音凝成一股,省得旁人听去:“余下两个,一个放着三枚魂晶,另一个是两件祭天之物。”
陈渊越发满意了。
“东西既已送到,那老朽也不继续叨扰了,”老翁这时忽的拱手告辞,“老朽此来,依托于我家主君之力,但不可持久,还请道友日后有时间,往乌焰山一去,我家主君定会扫榻以迎。”
祂将手中令牌递交给陈渊,又与归元子告别一声后,身上泛起阵阵晶莹,宛如梦中虚幻,将要消失。
最后时刻,老翁突道:“老朽见道友道运悠长,境界高绝,已到武道巅峰,但不可因此掉以轻心,轻视神庭。神道玄奇无穷,有许多奇异手段,尤其是神庭神道,更有诸多诡秘。而且,神庭之神神位所属领域之中还有加持,可超越自身之力,尤以帝君为甚!切记,切记……”
此言落下,其人身形消弭。
陈渊则明白过来。
“按照城隍的说法,西岳帝君高出大宗师一个境界,与我加持外丹后相同,都是炼气阶段。但若是在神庭的加持下,祂还能再提升境界,岂不是超越炼气阶段?”
就在这时。
归元子忽然道:“若是西岳帝君登基了,整个西岳地界,都能算作神庭,神道便真的无人能制了。”
陈渊眉头一皱,想起自己跨越界河后的遭遇,突然就理解了鹿首山神、骸道人为何想要赶在西岳帝君登基前急切行事了。
想了想,他问道:“一直听闻祂要登基,可有确切时间?”
“这是个隐秘。”归元子摇了摇头,“若非祂令人准备登基大典,旁人都还不知晓,那空悬许久的西岳帝位已被人占据。”
陈渊又问:“神道之神,承袭神位之前都有人间身份,这位帝君的来历,道长可知道?”
归元子叹了口气:“不知。”
这也是个喜欢苟的?
沉思片刻,一时没有头绪,陈渊索性放到一旁,随即抬手一抓,将落在角落的暗金色令牌与葫芦摄取过来。
这葫芦里面血光隐现,一看就是邪门之物,被他丢入锦囊,令牌则拿在手中,灌注气血!
顿时,陈渊体内阴血震颤,隐隐又有异动,但旋即被外丹镇住。
“果然和此身的血源有关。”
陈渊打量了一会,将令牌收起,对归元子道:“准备登基大典的,就是黄粱道吧?关于这个宗门,道长知道多少。”
归元子一怔,迟疑一下,道:“自来仇怨皆源于误会,黄粱道乃是天下三正宗之一,势力甚大,门人弟子、友人盟友遍布天下,若道友不嫌,贫道愿做个中间人……”
“且住!”陈渊打断了归元子的话,冲赵家兄弟招了招手,“你等方才在外面找到了什么,拿出来让我与道长看看。”
赵家兄弟本来在院中观望,承袭了炼丹时散溢的灵气,浑身暖洋洋的,知道获益匪浅,正在欣喜,但听得此言,立时恼怒起来。
赵丰祥上前两步,取出一封信来。
血书!
“杀我肖长老,挑衅在先!又害我古师兄,暗算在后!以鬼蜮伎俩,乱我师兄之心,合定宇观、陇城世家之力,迫我古师兄自断长剑!被瞿长老说破,更是恼羞成怒,当众杀人!实乃丧心病狂之大恶人!
“天理昭昭!人间正道!吾等黄粱弟子与尔不共戴天!”
“这……”
归元子看的目瞪口呆,决战之时他也在场,是非曲直心知肚明,结果到了这封血书之中,竟成了帮凶了!
但他马上就品出一点意思来,便道:“这里面处处都是诛心之言、造谣污蔑,不像是黄粱道弟子之言,反像是有人推波助澜,在挑拨离间。再说,永山一战,道友你证道大宗师,威压当世,只要知晓你的威名,有谁愿意为敌?”
陈渊就道:“道长的意思是,黄粱道愿意就此放下,与我一笑泯恩仇?”
归元子一时语塞。
“他们若放不下,只劝我大度,是让我坐困陇城,直到力竭?”陈渊说到这,话锋一转,“所以,我才要去太华山,此去,是为了了结恩怨,与他们说和。和黄粱道不同,我向来以和为贵,不想有恩怨纠缠,拖慢了修行。”归元子久久无言,终于还是道:“这黄粱道分南北两宗……”
院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道观、寺庙、世家、豪族、大户,都派了人过来,只是人虽来了,却不敢贸然拜访,更不敢随意出声。
“让一让!都让让!”
这时,展京领着一众衙役分开人群,列队两边,郡守曾万慌慌张张的奔来,身旁还跟着一名英武少年郎。
两人到了门前,曾万正待敲门。
少年郎提醒道:“父亲,注意仪态,不可失礼。”
“二郎说的是。”曾万深吸一口气,才拱手道:“将军,曾万拜访。”
吱呀。
院门打开。
曾万一喜,往内一看,入目的却是归元子的老脸。
“叔父?”
“你来晚了。”
归元子摇摇头,看向天边。
“陈道友已经走了。”
“走了?”
曾万一愣。
身后,那英俊少年郎也是一怔。
“不过,你来的也正好。”归元子又道:“安排人手,护住此院。”
“护院?难道陈先生还会回来?”曾万闻言一喜。
“陈道友炼丹之后,这院子已是洞天福地般的地方,乃陇城之福,不护持好,是要引起一番纷争的。”
“这……”
曾万目瞪口呆。
他身后的少年郎叹息道:“炼丹成福地,莫非是真仙?”
与此同时。
黄粱道当代掌教、南宗之主薛僻沉,正迎接一位贵客。
“大将军亲临敝门,令我宗上下蓬荜生辉!”
来者穿着紫色大氅,双眉入鬓,神色威武,只是面容与中土之人不同。
此人正是延国的征南大将军,那落勃勃。
待得各自落座,薛僻沉笑道:“听说大将军上个月斩了东岳守备,那人是有名的先天巅峰,想来大将军的修为,快触及那一步了吧?”
“大宗师之位哪是那么容易的?看似一步之遥,实是天堑,要不然,你们大宁也不会只有四个最出名。”那落勃勃的话带着一点翘舌音。
“是他们宁人,他们。”薛僻沉笑呵呵的说着:“太华山,已是延国治下!”
那落勃勃点点头,又道:“听说你门中有个天才弟子,已是半步大宗师,随时可能跨过界限?他可在门中,不如叫过来,让我瞧瞧,请教请教。”
“真个不巧,苍穹有事外出,”薛僻沉的笑容更盛了,“等他归来,将军或许能知晓这登临大宗师的心得感悟了。”
“哦?”那落勃勃眉头一挑,“你是说……”
“出事了!掌教!出事了啊!”
门外忽有急声,打断了屋中谈话。
“何事喧哗?没见有贵客临门?”
薛僻沉脸色一沉,告罪后走出门外,见是三个管理消息的外门弟子,便训斥了一句。
三人便急道:“古师兄他……古师兄他……”
薛僻沉见着三人模样,心里咯噔一声:“苍穹他怎么了?”
“他被那摧山君给打死啦!”
“什么!?”薛僻沉一惊,而后怒道:“一派胡言!以苍穹的身手,岂能被人打杀?何况,还有孙正钥跟着,他这个大宗师也挡不住摧山君?”
“详细的消息还未传来,只是听说摧山君提前发难,用了计谋,使决战提前。”
“暗算?瞿致用呢?让他跟着,就是为了防止苍穹的赤子之心被人利用!”
报信的弟子一缩脖子,低声道:“瞿长老也死了。”
“师弟也死了?”
薛僻沉一愣。
这时,又有几人快步奔来,带着几封书信,交到了薛僻沉手上。
他低头看着,很快拿信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显现。
“师弟死了,苍穹也死了,好好好!好的很啊!千年宗门,被人欺压至此!”
撕烂手中信,他怒极而笑,顾不得屋里的贵客,一掌打在门框上,崩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