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上最后一丝血气擦拭而去,将一猛虎皮从潭中拿出,他缓缓穿于已身,朝那山外走了出去。
重生而来,他已是失去一切。
原身被毁,灵魂破碎,如今只得一切从头再来。
他如今,不过是一稍有些力气的小妖罢了,怕是丢入人类城中,都无人会惧。
洗去浑身血腥后,他也露出了这身模样。
这身躯虽也是猴毛尽身,尾巴不短,但却不像猴,反而更像是一个三岁奶童。
利齿皆收,恶瞳潜藏,他如是披了一猴皮盖一层虎毛的孩童一般。
半月后,他出现在了一山下人家里边。
屋内,无一成人,只有一数月大小婴孩睡于木床之上。
孙言瞧了婴孩一眼,便是移走了。
屋内转悠,片刻他寻到了一残羹。
在森林里,他似如鱼得水一般,连那百兽之王猛虎也得绕着道走,在那地方,他从未饿过肚子。
可走出大山这半月来,他是一点食物都难以寻到。
现可食之物实在匮乏,莫说是肉食了,哪怕是那黍米,亦是难寻。
而这户人家,他也是待两大人去农作后,溜了进去。
不过除那已食用三五天剩菜残羹外,便再无其他食物。
孙言也不挑,端着那旧碗,便是用手抓了起来。
“哇哇哇!”忽那床上婴童啼声大哭了来。
而更为倒霉的是此时外边也响起了走动的声响,估计是那孩子的爹娘又折返回来取什么东西了。
孙言一惊,小手一抖,那旧碗不慎落地,应声而碎。
“谁?谁在里面?”听得屋内碗碎之声,门外之人高呼。
然是没人回应。
“到底谁在里面?还不快快给我滚出来?”门外,一农夫举着榔头继续高喊道。
可依旧是毫无丝毫反应,里边除了刚才那道碗碎之声外,便是再无其余响动。
此时那农夫坐不住了,近日来从那山野中而来的野兽频多,就前日,有一饿狼还因捕食家畜被逮了个正着。
虽那饿狼最后也被乱棍打亡,可家畜还是被咬死了。
他自家是没有家畜的,如果里边真有野兽,那么屋内的孩子可真就危险了。
想到此,农夫高举榔头,一脚踹门而入。
进入房内,他便是立即朝着婴童的床上望去。
瞧了一眼,他悬着的心便是放了下来。
还好,婴童并无大碍,屋子不大,一眼便是扫过,除了那地上不知为何破碎掉的旧碗外,再无一物。
而此刻,床底角落中,一双泛着淡光的双眼正瞅着一切。
农夫将婴童哄了片刻,听得不哭后才将其缓缓置于床上,将麻布被盖上。
麻布本理应是给死人而盖,可如今却是盖于活人之身,实是可气可哀。
收拾收拾,那农夫只当刚是老鼠所发声响,便是要出门。
刚到门前,他似想起何事,立即赶于床边,爬下望了去。
四目相对。
见着那道金色眼瞳,农夫面孔极惧,意要其实逃离。
然下秒随着一声低吼,那农夫双脚被抓,身躯顿被拽入床底。
外边虽是晴朗天,屋内却是阴冷间。
炷香时间,一身披虎袍三岁龄童满脸是血走出,嘴里似在咀嚼何物。
再看屋内,地躺一人,此人血液四溅,五脏尽空,就连那心,也是被掏了去。
日落西山,床上婴童不知何时已是苏醒,不见爹娘,他大哭而来。
兽有本能,人亦是有本性。
饥饿催动着婴童从床上滚下,朝那碎肉缓爬而去,小小手掌拾起一丝生肉,便是放入嘴中。
……
夜里,一三岁孩童走于黑夜中。
夜能遮盖身影,却是遮掩不住他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神。
回想午间那一事,他无怒无悲。
如今他已不是从前,金刚不坏身尽毁,齐天灵韵尽消,现他不过是那一稍有蛮力野兽罢了。
若刚心不硬手不狠,那死的可就是自个了。
虽那是一普通农夫,可死于他手中生灵亦是不少。
世间生灵都只有一命,既他能吃得那鸡鸭兽,自己又为何不能吃他?
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罢了。
弱小者,注定只能被蚕食。
走在夜道,他脑海缓缓想来。
今实力羸弱,须尽快变强才得,不然莫说是力战神佛了,怕是一个不注意,就得成为那俗人口中之食。
小妖若想变强,唯有在那时间长河里保得自身才是。
但百年亦是不强,千年还是很弱,唯有拥有万年道行,成为那大妖,才能保得自身。
可对他来说,哪怕是百年,亦是太过长久了些。
现他盘算得有两地可迅速成长。
一是那万妖之城,世间万妖心之所向之地,唯有在那,才可得自由或是习得各妖族广大神通。
第二便是那灵台山方寸山了。
前孙悟空能够去拜得师,得七十二地煞术,那自个又为何不能再去一遭斜月三星?
只是,那须菩提可让他难以琢磨得透。
自从孙悟空被驱离以后,那须菩提便是从再未露过一面,极其神秘。
他心底有何打算孙言不晓,但绝不会当场灭他,毕竟孙悟空那一身闹天的本领,可都是那教出来的呢!
眼下自己离那万妖之城属实极远,而这灵台方寸山,却也是在西牛贺洲,去瞧上一瞧也是无妨。
毕竟,现在自个可是那第三个孙悟空了。
第30章 巷中两贼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内一长须老人正于堂中授解。
“都说大道三千,三千大道,那何为大道,三千是何数?”
白须老人手抚长须,言语只在堂上回响。
底下弟子纷纷细语,与那周身之人交流而来。
忽一俊俏女儿于蒲团站起,轻柔之声响起。
“师父,大道乃为天道,三千则是代表着天道有万千化身,或是这桌,或是那树,又亦或是你我,皆是那三千大道。”
“师父,徒儿可说得可对?”
白须老者摇头,潺潺淡笑,“此言,半对……半不对。”
“哎?何为半对,半不对呢?对就是对,不对就不对,师父,这半对是对?亦是不对?”女子挠头,极为不解问道。
老者并未过于解释,只是指着那心的方向,便是不多言。
堂下弟子纷纷观向心之方向,陷入禅定。
这时,一鸟雀忽入进堂,至余老者肩膀。
如是孙言在此,绝会认得这鸟雀,这只鸟儿,便是当初在那高老庄迷疑之时,所来喜鹊。
只听那喜鹊叽叽喳喳不知叫了何语,旋即便是飞去。
而那白须老人,频频微点头,似是听懂鸟儿之语一般。
半响,他目光收回,自语道:“这应是那第三只猴了吧?还差一只,就差一只了……”
此时已经午时,在一小镇某巷子深处,一小猴正欲歇息。
孙言计划已定,先去那斜月三星洞寻那须菩提,如他不收,那再掉头去那万妖城也是可行。
光天化日,他自是不敢四处寻走。
只得是趁着日落之时赶路,虽一般凡夫俗子奈何不了他,但这世间凡人里亦有那能人异士所在。
若是被这般人发现,那毫无疑问,必会被斩掉头颅,挂于高门之上暴晒数日。
对于那灵台方寸山,孙言自是不晓得是在何处,只能是一路询问而来。
当然,他是不知在哪儿偷得一身黑袍着身,将整个身躯都遮掩了来,不然他是绝不敢以那副身躯与人攀谈。
就算是如此,也得是夜色降临之后才可现身。
正当那孙言酣睡之际,两消瘦之人鬼鬼祟祟潜入了那巷中。
此时一刀疤脸男子望向另一精瘦男子,低声问道:“老八,如何?可是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