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白鸾神鸟,略显不解。
而鬼谷灵官叹道:“以正景小友如今的本领,所获得的声望及地位,何须帝皇权势?他要定人间帝皇,不过一念之间,何必去当人间的帝皇?”
停顿了下,鬼谷灵官又道:“你看正景小友,便是用人间香火愿力,困住了东岳府君……而作为人间的帝皇,也一样会被人间的众生所困,得国运加身,战力提升,但国运纠缠,也不得飞升,这是双刃剑,有利有弊,而对于正景小友而言,弊大于利。”
白霄尊者沉声道:“那即便自身不当皇帝,建安王一脉,未尝不可。”
鬼谷灵官摇了摇头,说道:“建安王一脉,看似强盛,实则全仗着仙尊威势……将来正景小友飞升,甚至是不久之后,陨落在天界仙王或是阴庭天子的手中,那又是乱局,建安王一脉,甚至无法保全。”
说到这里,鬼谷灵官继续说道:“更何况,就算仙尊威震天下,但也只是一人伟力,各地人物难免心思浮动……纵然大势所向,但毕竟是改朝换代,权力更迭,众生不免受难。”
“但说到底来,还是危局当前。”
“千幻神君的威胁,就在眼前。”
“阴庭天子的威胁,也即将到来。”
“天界仙神,更是盯着这一方人间。”
“正景小友所求的,不是万古基业,不是鼎盛王朝,而是要专心渡过劫数,从而万古长存。”
“再者说了,就算真要成就帝皇至尊,获得至高权势,也不是今日……至少过了眼下的危局。”
“将来岁月漫长,想要称帝,也就一念之间,何必急于眼前一时?”
鬼谷灵官这样说来,又道:“话说回来,万蛊母神以及神行尊者,伤势都稳定了一些,想要拜入云空山……这点小事,不用劳烦正景小友了,你去处理一番,若是可行,就念在此前的交情,准许当个外门长老。”
神行尊者以及万蛊母神,全盛之时都属于人仙之境,放在任何仙宗佛寺的强大势力,都应该是太上长老的地位。
但鬼谷灵官口中,便是具有人仙战力,也只是个外门的长老,甚至也未必愿意收下。
可是白霄尊者,却对此颇为赞同,说道:“这两个家伙,老夫此前见过,这就去审查一番他们的成色。”
此时此刻,云空山之中。
李正景轻描淡写,送走了大周新帝,询问了一下挂壁,有关于大周太祖皇帝的遗物。
得知当初大周太祖皇帝的遗物,已经收来大半,不由得吐出口气。
“放在过往,短短几日,收来半数,已经颇是不错,但现在时候紧急,还要更快……你跟阿树,加紧去办。”
李正景皱着眉头,说道:“随着前面收来这半数,越是往后,越是难寻,得要换个方式。”
“罗浮仙宗,擅长占卜测算之术。”
就在这时,正风龙神开口说道:“当代罗浮掌教顾长州,大约造诣不高,但是门中太上长老,必有浸淫此道数百年的人物……”
前任罗浮掌教,正是因为对天星降世,提前有了预料,进行占卜测算,遭受天机反噬,因而被千幻神君的玉清人道身,轻易斩杀,夺取了机缘。
此后罗浮仙宗,一落千丈,几乎保不住仙宗地位。
时至如今,才算稳定下来。
而新任掌教,便是昔年的顾长州。
顾长州是道子的人选之一,但原本已经失势,完全失去了争夺下一任掌教的资格。
后来他得以受到罗浮仙宗的太上长老们,共同支持,坐上当代掌教的位置,其实与李正景,也是息息相关。
“罗浮仙宗前任掌教陨落之后,仙宗地位动摇,而诸位太上长老,为求仙宗道统长存,行事偏激,惹怒了老爷。”
挂壁鸟说道:“各方其实早有传言,当初顾长州之所以能够成为掌教,多半是因为当初在临远万氏那里,结识了我们……他与我等合力斩杀南域神母,又将镇殿龙柱相赠,算得是有一些情分的。”
五行造化树挥舞枝条,说道:“顾长州此人,定然是夸大了与我等之间的交情,才能稳坐此位,而咱们也从来没有澄清过。”
正风龙神点头说道:“正是因此,顾长州心中,想必还是有些不安的,因为他与咱们交情不深,但是狐假虎威,恐怕触怒咱们……而且,此前罗浮仙宗诸位太上长老,对正景小友不利,间隙依然还在。”
对于罗浮仙宗而言,能够借着顾长州的交情,消弭过往的不快,化干戈为玉帛。
而对于顾长州而言,难免是心中惶然,不能安稳。
“所以老爷,这回要请他办事?”五行造化树挥舞着枝条,这般问道。
“什么叫请?”挂壁鸟撇了它一眼,说道:“这是给他一个面子,给他一个机会,想必他心中都要感恩戴德。”
“树爷所言极是。”正风龙神点头说道:“以正景仙尊之威名,一言发出,人间各方势力,哪敢不从?无论罗浮仙宗掌教是谁,仙尊有所吩咐,罗浮仙宗便只能照做!眼下先行通知顾长州,便算是给他一个机会了……”
“如此一来,就算是帮助顾长州,稳住了浮动的人心罢?”五行造化树恍然大悟,说道:“跟这次接见大周新帝一样?”
“当然!顾长州巴不得咱们找他办事,加深交情,从而稳固他的地位……”挂壁鸟说道:“这小子毕竟只是人仙而已,历代掌教的机缘又被千幻神君收割掉了,他若没有咱们撑腰,如何服众?”
“那就交给你们了。”
李正景揉了揉眉宇,转身而去,却见断浪蛊和龙女娃儿,蹲在一旁,竖起耳朵,似在学习。
当下便见李正景招手道:“你们两个过来,去后院读书……”
这一天到晚,跟着挂壁鸟和五行造化树,迟早学得一身歪理,如何能继承正景仙尊的正经风骨?
——
而此时此刻,罗浮仙宗的当代掌教顾长州,略有些苦恼。
他早些时候,几乎走投无路,险些被其他同门逼到绝境,后来借用了正经团伙的名声,让诸位太上长老得以器重,压过了其他诸位道子。
随着李正景名声越发强盛,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放在过往,这自然是无法想象的。
但是那个时候,罗浮仙宗本身就动荡不堪,局势岌岌可危……无论他跟李正景,究竟交情如何,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让外界知晓,正景仙尊与罗浮仙宗当代掌教,交情深厚!
于是他在突破人仙之后,便成为了罗浮仙宗的掌教。
又因为前任掌教陨落,失去了宗门传承至宝,他并不能一举获得掌教级的战力……时至今日,他依然是人仙初境。
修为不足以镇压门中各脉的太上长老,也不足以压服原先夺位的其余道子人选。
随着罗浮仙宗,如今局势稍微稳定下来,内部之中,对他的质疑之声,也逐渐升起。
开始有人质疑,他与正景仙尊,不过点头之交。
也有人质疑,区区人仙初境,何以登临掌教之位?
而这些时日以来,正经团伙不曾主动与罗浮仙宗有所交流,而他借用正景仙尊之名,不免心虚,也同样不敢主动与正经团伙联系。
但却在此时,外边传来了声音。
雷霆炸响,便见一株树木,停在了罗浮仙宗之前,散发着镇压天下的气势。
就连前任宗主,世间绝顶的掌教级强者,都远不如这一株雷树的威势。
而在这一刻,罗浮仙宗上下,便也都知晓了山门之外,这一株雷树的来历。
正景仙尊麾下,有五行造化树,跟随仙尊,获取无穷机缘,凌驾人仙,能战仙神!
五行造化树本身是属于灵药,甚至不属于妖类,在典籍记载之中,几乎不具备战力。
但这一株五行造化树,动念之间,雷霆漫天,威压人间,令人颤动不已。
跟随仙尊之侧,竟有如此惊天的机缘?
众人无不感慨,而就在此刻,便听得那雷霆炸响,树木枝条挥舞,发出恢弘浩大之声。
“小顾,树爷奉仙尊之命前来,请你罗浮仙宗,做一件事情。”
声音落下,寂静无声,整个罗浮仙宗上下,都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
随后便听得只有人仙初境的当代罗浮掌教,哈哈大笑,说道:“仙尊有令,莫说一件,便是十件百件,顾某人也绝不推辞!树爷……咱们好久不见,且入罗浮大殿来,我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顾长州面色红润,颇感意气风发,笑道:“听说云空山建立几乎完成了,但今日我已成为罗浮掌教……在云空山建立完成之前,不好轻易动身前往,如此不合规矩,未想今日树爷亲自驾临!”
“好说!好说!”
五行造化树降落下来,伸手搭着顾长州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老爷让你派人,测算大周太祖皇帝的遗物去向。”
顾长州当即点头道:“不成问题!”
停顿了下,他又压低声音,说道:“多谢树爷今日到此,我心中明朗……您老人家要的灵药,已经整理完毕,分毫不差!”
第二六六章 李正景入京!
坠龙洞天。
东岳府君以新身重修,终于有了进展,就连此身都长大了许多……乍一看去,已满周岁。
祂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踉踉跄跄,但走过几步,便平稳了下来,当即一手背负在后,一手指向前方,老气横秋地道:“本座总算从床榻上面走下来了,此生的第一步,未来的一大步,可喜可贺……”
祖长思神情复杂,因为他发现近两日来,府君性情愈发古怪,似乎……多出了人情味儿?
有时候他甚至恍惚觉得,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存在不知多少万年的古老存在,而是一个真正的小娃儿。
他心中明白,这是因为正景仙尊的谋划,使得府君受到了人间香火愿力的影响……若在往常,倒也无妨,但偏偏是府君转世重生不久,而今影响颇大。
根据此前府君所言,大约须得一年半载,才能彻底杜绝来自于香火愿力的影响。
祖长思这样想来,双手捧出一物,化作光芒,递了过去。
“丰都山传来消息,虚极真人签订了天道契约,而今阴庭诸事,进展顺利,大致上可以判定,阴天子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东岳府君偏头看了过来,露出异色。
“以虚极真人的推算,阴天子大约是真的虚弱。”祖长思说道:“祂以雷霆之势,斩灭黄泉之神,对外展现出虚弱之状,又借此斩杀了一尊天界的鬼仙……因此,各方天庭势力的使者,都认为祂故弄玄虚,是为斩杀更多的威胁。”
“那么现在,虚极认定,祂是真的虚弱,此前举动皆是为了掩盖虚弱,而避免天界各方势力使者,继续涉足阴庭?”东岳府君沉思着道:“确实像是阴天子的作风。”
“府君所指的阴天子,是昔年的阴天子吗?”祖长思不由得问道。
“你以为时至今日,阎尊还是阎尊吗?”东岳府君平静说道:“这位新任阴天子,是不是昔年的阴天子,谁也说不定,就连本座也无法完全判定……”
“那么虚极传回来的消息?”祖长思沉吟着道。
“半真半假。”东岳府君说道:“本座一直怀疑,阴天子对各方势力的探查,早有准备,祂或许没有虚弱,只是扮作虚弱,又要展现出祂并不虚弱……”
“如此一来,各方看透祂第一层的伪装,会认为祂是真的虚弱,再次进行试探。”
“然后,才会发现祂没有变得虚弱。”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祂确实已经很虚弱了,但那只是与祂过往全盛之时而言,眼下的祂依然具有掌控一切,覆灭所有威胁的能力!”
“本座甚至怀疑,区区一个虚极真人,早已经暴露在阴天子的眼中,此刻虚极报回来的消息,未必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