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景出声说道:“此时此刻,前有狼,后有虎……天界之上,诸雄皆在等侯,我一旦飞升,便如羊入虎口!但若不飞升,便要陨落在你的手中……左右不过一死,我拉你上路,至少可免中州毁灭的结局!”
“本座可以饶过此世所有生灵,你我相合,飞升天界,横扫诸雄,成就新任天帝……你即是我,我便是你,不分彼此!”
千幻神君心中并无惊怒,冷静理智到了极点,陈明利弊,说道:“无论结果如何,今日之后,世间再无千幻神君,仅有李正景!你拖我赴死,又是何必?”
李正景淡淡道:“要将众生的命运,放在你的‘承诺’之上,你担不起,我放不下心……拖着你一起死,我能放心。”
千幻神君平静道:“十方俱灭大阵,还没破呢,人间难逃毁灭灾劫。”
李正景叹了一声,说道:“我事先已有筹备,未必能拯救人间,但能够救下多少,也都算我尽力了。”
二者魂灵交缠,法力冲撞,却在此中,不断湮灭。
——
阴庭之中。
阴世的大道,震动了一瞬,旋即归于平静。
大道阴气所化,变成了一个金线黑袍的男子,长出了口气,低声道:“三清仙印,皆在其身,勾销其命数,几乎崩了诸天万界生死轮回神器……”
“事成了吗?”
只见不远处,走出一个稚童来,眼神平静,语气凝重。
阴天子淡淡道:“他们终究不是帝君,这一笔勾销,勾不掉三清仙印,但灭掉‘李正景’的寿元命数,足够了……”
这个李正景,指的不单是李正景本身,还有争夺“李正景”之名的千幻神君!
而阴天子目光落在东岳府君身上,说道:“本座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任你沿着阴庭,另换人间,你居然还敢现身?”
东岳府君平静道:“李正景不死,我便无恙。”
阴天子微微摇头,说道:“我已勾销李正景之名……这次是他主动将影子交上来,纵然不灭魂灵,也该灭了!唯一可以不灭的,是三清仙印,这是唯一能够凌驾于‘诸天万界生死轮回神器’之上的无上至宝。”
东岳府君应道:“或许你低估他了。”
阴天子缓缓说道:“今生不过二十年道行,据说修行其实不过二三年,本座已经尽力高估他了!这点儿时日,于你我而言,如眨眼之间,他能有多少底蕴?”
东岳府君说道:“可你不也是无法忽略这个年轻人的存在?”
阴天子应道:“那是因为上清仙印!”
东岳府君忽然笑了声,说道:“具有上清仙印的李正景,凭二三年修为,就让你这位曾经仅次于帝君的万界唯一帝境,就此听命行事!那你可知晓,曾经具有玉清仙印的千幻神君,败在了李正景手中?”
“什么?”
阴天子眸光微凝,道:“你的意思是,李正景没有仙印在身,就击败过怀有仙印的千幻神君?”
“不错。”
“这是什么手段?”
“我不知道。”
东岳府君想了想,说道:“但我知道一点,此子入我眼中以来,但凡行事,他的选择,往往是走最正确的那一条路……此子运势至强,谋算奇高,今日之选择,绝非死路。”
说到这里,祂稚嫩的面容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因此,我才现身于此,因为我笃定他不死,那么你也杀不得我。”
“那就看他有多少本事了。”
阴天子如是说来,沿着三界之门,看着人间变幻,眸光越过了百万里距离,看向了东海尽头的大战。
——
二者魂灵交织,意识冲击。
太清天道身,具有千幻神君完整的过往,万年以来的学识、经验、阅历、无穷旧事。
而李正景前后两世,不过数十年光景!
然而就在这一刻,却见中州方向,飞来一道白光!
宙光神通,落在了李正景的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为之放缓!
“之所以让宙光真龙之女,突破仙境,立地飞升,是为了借助她成就天龙之后,于飞升之前,送你一道宙光神通?”
千幻神君平淡道:“你送去影子,被阴天子一笔勾销,难逃诸天万界生死轮回神器……又何必挣扎?”
“我不需要挣扎,只是要杜绝你的垂死挣扎!”
李正景声音传来,说道:“当初我反杀玉清人道身,夺取玉清仙印,你想必一直在猜测,我凭什么能够做到,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罢?”
他在千幻神君无穷的岁月画面之中,找到了近来的相应画面。
——
眼前是一片白光。
雷火乍响。
随后是一道笑声。
这笑声很熟悉,但李正景竟然无法想起,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旋即便听得声音的主人,继续说来。
“李正景身怀大秘,他未得仙印,却能胜过玉清人道身,并夺取了玉清仙印。”
“而今仙印在身,李正景更加难杀了。”
“将来吞噬李正景,还须一物,抵抗李正景体内能够击败‘玉清仙印’的东西!”
“也许此物,已经耗在了玉清仙印上面,但很难说此物是否还在!”
“千幻神君,我有一物,可保得你一灵稳固不灭!”
——
画面变幻,蓝天白云。
高楼大厦,灯红酒绿。
飞在天上的铁鸟,驶在路上的汽车。
青涩的笑脸,充满朝气的未来。
地摊上的书籍。
烧尽后的金光。
无尽的黑暗,以及睁开眼睛后,成为婴儿的茫然与惊恐。
种种记忆,诸般往事,一切各类,如破碎的镜片,此起彼伏,没有贯穿的连接,但却有支离破碎的各类变化。
“你究竟是谁?”
千幻神君的声音,第一次有了十足的凝重:“那是什么世界?”
李正景怔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在此刻二者魂灵交织的时候,自己能够看见千幻神君的过往,而千幻神君同样可以看清自己的过往。
在这一刻之中,二者融合,早已没有了任何的阻隔。
只是此时此刻,在争夺的,不过是二者的意志!
谁的意志更加稳固,谁就能成为“李正景”!
而被击败的人,则只是成为一段虚幻的记忆,被未来的“李正景”所同化!
原本千幻神君是必胜的一方!
万年的阅历,如岁月长河,足以冲刷一切的意志,而相较之下,李正景只是一盆水!
可是宙光神通,是针对时光的变化,极大“延缓”了李正景的人生,让这一盆水,显得像是一座湖泊!
尽管如此,李正景依然无法承受“万年阅历”的冲击!
所以他选择了让阴天子,将李正景一笔勾销!
“你汇聚所有的力量,闯入我的元神之中。”
“此身是李正景,此元神是李正景,而你也成为了李正景的一部分。”
“这一笔勾销之下,我在消亡,你也在消亡!”
“千幻神君,那人送给你的避劫之物,你还不准备动用吗?”
李正景的声音,显得极为冰冷。
而千幻神君的声音,同样显得极为冷淡。
“你可以选择承受,本座莫非心志还不如你?”
千幻神君说道:“这道避劫信物,乃是本座为了应付头顶之上,这一纸金页的……只要你不用金页,我也绝不动用避劫之物!”
“正合我意!”
李正景笑道:“那就在诸天万界生死轮回神器之下,共同消亡?此身变成空壳,不灭的元神,也变得一片空白……大约在将来,能够诞生出一个如同‘李造化’这样的存在!”
“你低估他了,也低估了本座。”
千幻神君如是应道:“你尚未观尽本座的一生,不知本座的谋划!当然,宙光神通之下,你短暂的人生,也显得漫长,且极为缓慢,本座没法看得真切,但只这几个画面,足以知晓,你来历不凡……若以此世所言,本座该称你一声,域外天魔!”
“说得好!”
李正景感应着自身的消亡,也感应着千幻神君的消亡。
他底蕴不足,会在千幻神君之前,先一步消尽。
而千幻神君,本该共同赴死,但李正景隐约觉得,那所谓避劫之物,可以在自己消亡之后,助千幻神君抵抗诸天万界生死轮回神器的一笔勾销!
毕竟赐宝之人已经知晓自己克制住了玉清仙印,从而反杀玉清人道身……那么所赐的避劫之物,定然非同凡俗。
诸天万界生死轮回神器,是天庭创立以来,仅次于三清仙印的至宝……但不如三清仙印!
“三清仙印胜于诸天万界生死轮回神器,而我的手段,则胜于玉清仙印……祂既然认定,避劫之物,胜过我的‘手段’,那么用来抵御诸天万界身死轮回神器,应该不难。”
李正景淡淡道:“既然你打算,等我消亡之后,再动用此物,我便提早,如你心愿了……”
——
人间之中,角宿陨落。
天神陨落于人间,这是万古罕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