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傅,我们马上要起航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些贵客么?”
灰袍老者问道。
他身穿陈旧战袍,腰挎弓刀,虽已年老,威势却极为强盛,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血腥肃杀之气。
说话时,他目光一扫在场等人,直接忽略了苏奕、黄乾峻、袁珞兮几个年轻人。
唯独在看到程勿勇时,目光停顿了一下,眉宇间也带上一丝讶色。
“不错。”
傅山点了点头,笑着介绍道,“这位是临商城禁卫统领张毅韧,以前在武灵侯麾下的‘青甲军’中效命二十年,位列万夫长,一身武道皆从血腥战场上磨炼出来,脾气也剽悍豪迈之极。”
灰袍老者张毅韧挥手道:“老傅,你就别吹捧我了,如今我张毅韧就是个压船的苦哈哈,这条命算是交给这艘楼船了。”
却见程勿勇抱拳道:“原来是武灵侯陈征大人麾下的武者,失敬。”
武灵侯陈征!
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中排名前五的侯爷。
陈征率领其麾下青甲军常年驻守在“血荼妖山”一侧,斩妖无数,战绩彪炳,名震天下。
张毅韧有些意外,道:“朋友也认得我家侯爷?”
程勿勇道:“曾有幸见过陈征大人斩杀‘碧蛇大妖’的那一战,其风采直如神人,我亦钦佩之极。”
张毅韧神色间浮现一抹高兴之色,道:“等上船了,我请你饮酒,咱们到时候好好聊聊!”
他看了看天色,道:“启程的时辰已到,诸位,还请随我上船。”
原本傅山还打算介绍一下众人的身份,见此也只能作罢。
“老傅,我们走了。”
张毅韧挥了挥手,率先大步朝前行去。
苏奕等人随从其后。
很快,一众乘客悉数登船。
直至那巨大的楼船缓缓消失在远处大沧江之上,傅山、聂北虎和黄云冲这才收回了目光。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苏先生此去云河郡城,也不知会掀起多少风雨。”
傅山感慨。
他有预感,凭苏奕的手段,轻而易举便可搅动云河郡城的风风雨雨!
聂北虎和黄云冲内心也感叹不已。
……
“青衿师叔,你可看出那青衫少年的身份?”
楼船上的一座阁楼中,当目睹苏奕一行人跟随在张毅韧身后登上楼船,立在轩窗前的一名青年饶有兴趣问道。
他一袭淡紫色长袍,头戴羽冠,腰缠青色玉带,身姿挺拔,容貌俊美,负手而立时,身上自有一股无形的尊贵之气。
“殿下派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旁边,一个斜靠在窗棂上的女子心不在焉开口。
她约莫十七八岁,一头青丝束缚成马尾,五官精致漂亮,肌肤如瓷器般光洁细腻,秀眉之下是一对明亮似刀锋般的眸。
她身材极为傲人,纵然穿着一身淡白宽敞的素色衣袍,依旧难掩那高耸的胸部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全身上下没什么饰品,非常朴素,唯独那欺霜赛雪的手腕带着一串青碧色玉镯,更映衬得她肌肤润白。
“青衿师叔,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在乎,这可不好。”
紫袍羽冠青年摇头轻叹。
“这俗世中的事情,远不如斩妖来得痛快,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更何况,这一次行动,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其他的事情,我可统统懒得理会。”
女子有气无力地哼唧了一声,转身就爬上了软榻,舒服地伸展了一下那傲人的娇躯,一对如刀锋般明亮的美眸眯了起来。
就如一只慵懒的猫儿似的,浑没有任何仪态可言,可却自有一股恣意野性的撩人之美。
紫袍羽冠青年都不禁看呆了片刻,心旌摇曳。
只是一想到自己这位师叔发飙时的凶狠之态,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收起了目光。
“师叔,那您先歇息,我出去走走。”
他转身走出房门。
“若遇到危险,就大喊一声。”
女子红唇中发出含糊嘀咕的声音,下一刻便酣然入睡。
“危险?这可是武灵侯麾下的楼船,能有什么危险。”
紫袍羽冠青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殿下。”
房间外,驻守着的一名中年男子行礼,气质沉凝如山。
“我们此次行动需要保密,也容不得任何可疑之人混入船中,张舵,去查一查,刚才和张毅韧一起登船的那群人的来历。”
紫袍羽冠青年叮嘱道,“记住,要客气一些,莫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中年男子张舵肃然道:“喏!”
眼见紫袍羽冠青年朝远处行去,张舵禁不住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嘘。”
紫袍羽冠青年一根手指放唇边。
他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看身后的房门,压低声音道:“我去找茶锦姑娘下棋对弈,若能聆听茶锦姑娘弹一曲,那就更妙了。”
张舵担忧道:“殿下,为防意外,还是让青衿大人和您一起同行吧,这样属下也放心……”
紫袍羽冠青年却不搭理他,自顾自朝远处行去。
张舵不由苦笑,这位殿下什么都好,唯独就是太风流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匆匆而去,决定先去找张毅韧聊一聊,摸一下那些刚登上楼船的人的底细。
房间中,正在酣睡的青衿忽地冷笑一声,呵,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
文家。
花茗堂,文老太君把刚写完的书信放在眼前。
信是写给文灵昭的。
内容很简单,大意是告诉文灵昭,以后若一旦遇到苏奕,视其为路人便可。
重点是,莫要着急解除婚姻的事情,因为按照她的预估,苏奕蹦跶得越欢,距离死亡就越快。
当苏奕一死,这一桩婚姻便可轻易解除。
文老太君把这封信仔细看了数遍,确保所传达的意思没有差错,便找了个信封收起。
就在此时,有仆从在外边禀报:“老太君,刚刚苏奕姑爷已经乘楼船离开了。”
文老太君一怔,沉默片刻,心中轻声一叹,“三少爷,若你一直留在文家老老实实当个赘婿,或许还能苟活一世。可你却非要折腾,这不就是自取灭亡吗……”
她太了解玉京城苏氏的恐怖,那等泼天权势,足以让世间武道宗师为之胆寒!
……
大周历三百九十九年,二月初六。
苏奕乘楼船离开广陵城。
当天晚上。
鬼母岭上空,夜色如墨。
一只神骏的仙鹤双翅如刀,剪开重重云层,飘然落在鬼母岭那一片桃林之外。
一道身影从仙鹤身上翻身落地。
他一袭杏黄道袍,是个眉眼清秀的少年郎。
轻轻揉了揉仙鹤的脑袋,少年道士轻声叮嘱道:“鹤儿,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脚步轻快,朝桃林中行去。
一路上,流光溢彩的桃花瘴如潮水般褪去,给少年道士让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
很快,纯阳火桃树就出现在视野中。
少年道士目光一扫四周,拱手道:“陶青山何在,我乃葛谦,奉师尊吞海王葛长龄之命,前来采摘火桃。”
第83章 随身带个老爷爷
火桃树上,雾霭流转中,映现出侏儒身材的陶青山。
他狐疑道:“你是吞海王传人?”
“这是我师尊的令牌。”
少年道士笑着取出一个玉牌,其上镌刻云纹烙印,凝为一个“葛”字,隔空晃了晃。
陶青山顿时恭敬道:“小老有失远迎,还望公子赎罪。”
葛谦收起玉牌,道:“按我师尊推测,如今应该已有成熟的火桃,就有劳你帮我取来了。”
陶青山浑身一僵,迟疑道:“不瞒公子,您来晚了一步,就在前天晚上,已成熟的三颗火桃,已被人取走。”
葛谦皱眉道:“是何人取走?”
陶青山连忙指着石碑处,道:“公子请看。”
葛谦目光看过去,就见其上多了一行飘逸清峻的字迹:
“苏奕于大周历二月初四晚取走火桃三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