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洛蒂斯。”

第416章 东方快船事件（一）

　　“怪物的目标不会是哈兰迪尔吗？”格里菲斯问道。

　　嘉拉迪雅摇了摇头：“琵洛蒂斯察觉了官方的怀疑并且尝试逃跑。调查人员展开了追击行动，你在迦南见过一面的梅尔罗斯亲自负责，差一点捕获她。”

　　“但是，她在战斗中展现出了本体，有着人形轮廓，却在肩后生长着六条昆虫触须般的锋利节肢的异形生命体。尽管追击部队有着强大的人手和装备，却依然没能留下她。”

　　“自那以后，琵洛蒂斯就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隐藏起来。”

　　“迦南方面一直在小心调查背后的真相。”

　　“起初，梅尔罗斯怀疑她与正在迦南扩散的梦境之神信仰有关，但是有关扭曲维度的怪物的知识启发了他更加惊人的猜想——这位伪装成半精灵的神秘女子很可能来自我们的世界之外，是某种我们知之甚少的存在。”

　　“为什么她隐藏在哈兰迪尔身边？她来自何处，意图又是什么？”

　　“与她有着密切关联的哈兰迪尔也是关注的重点。”

　　“Emmm……”格里菲斯沉浸在思索中，应了一声：“那么，这又是怎么和我关联上的呢？”

　　嘉拉迪雅说：“在那之后的调查和监视过程中，雅兰的调查员察觉到罗兰对于哈兰迪尔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关注。”

　　“那时的罗兰还在塞瓦斯托的启明郡开发沼泽和荒山。当他通过某种途径了解到迦南的事件以后，立刻就和我表姐取得了联系，拿到了第一手的情报。他对于图兰沼泽下面的巨魔遗迹的注视可能也是自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们一起经历了贝洛蒙遗迹的冒险和迦南事件以后，雅兰那边很自然的将你、巨魔遗迹、罗兰与哈兰迪尔串联起来，加以留意。”

　　不愧是迦南执政官的女儿啊，掌握的情报线索和我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格里菲斯在心里赞叹了一声。有官方资源的全力协助，注意到罗兰、哈兰迪尔与格里菲斯的关联是早晚的事。

　　嘉拉迪雅继续说道：“罗兰一直很小心的维持和你们的联络。直到最近，他突然毫不遮掩的与你和哈兰迪尔会谈，这着实出乎妈妈的意料之外。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罗兰意识到某些事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开始行动。”

　　“格里菲斯，你对于琵洛蒂斯知道什么吗？”

　　“好吧，”格里菲斯摊了摊手：“可是我和哈兰迪尔并不熟，更是头一遭听说琵洛蒂斯的事。”

　　“我觉得你很快就会和她有交集的，罗兰是个不懂爱的笨蛋，但还是有脑子的……”嘉拉迪雅大概是想到了蒂德薇熙和罗兰，不太满意的说道：“恭喜你呐！”

　　“恭喜我什么？”格里菲斯听着就觉得这话里有话。

　　“我感觉，在不太久远的未来，你会收获一个新的好朋友……”精灵小姐瞟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数了起来：“精灵、人类、巨魔、人鱼之外，你又和某种未知生物的妹子成为好朋友了。不愧是你！”

　　格里菲斯急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口不择言的嚷嚷道：“我和阿斯兰忒只是一面之交！”

　　这话出口他就后悔了。嘉拉迪雅的反应比闪电还快：“什么！那人鱼小姐是什么？打你噢！”

　　……

宁静海，晚七点。

　　提丰号上的乘客纷纷来到餐厅，准备用晚饭。

　　这是一艘魔法加持的快船，船员不多，但是装饰奢华，专门为精灵的重要人士执行特殊任务服务。

　　格里菲斯虽然装扮成了劳娜小姐的模样，但是也没忘了把双剑和断罪戴在披风下。在眼前这种随时可能有危险的情况下，不能有一时一刻的粗心大意。如果有谁怀疑并且问起，他就大大方方的无视或者糊弄过去。

　　他和嘉拉迪雅一起来到餐厅，习惯性的就要给精灵小姐拉开主座的椅子。还好，船上的侍者已经先一步行动，免去了令人疑惑的危机。

　　哈兰迪尔正在长餐桌对面和阿廖莎聊天。他俩缩在餐桌最远处，像老熟人那样说话，很是亲昵。格里菲斯听了一会，却发现这两人说话完全是各讲各的，就像是铲屎的在和猫聊天一样。

　　外面的海风一定非常冷，侍应生们早就给主要的舱室和过道做好了保暖，让这里非常舒适。

　　艾露莎准时来到餐厅，坐在格里菲斯的对面，嘉拉迪雅的左手边。她身材修长苗条，火红色的长发扎成马尾在摇晃，一身暗色的装束料子轻薄，很适合船舱里略显闷热的空气。

　　格里菲斯正无所事事，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走进船舱的女猎手身上。端正又极有风采的五官和那双充满热情的眼睛实在太惹眼了，长筒靴叩响地板，就像音乐一般在心间回响。

　　格里菲斯急忙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精灵小姐身上，同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没过多久，另一个人走进餐厅。这是个神情庄重的精灵，头戴银冠，衣着华丽又干练，双眸却像是背负了无法承受的重担一般忧郁。他便是来自迦南的收藏家亚蒙。

　　亚蒙看见嘉拉迪雅左右两边已经坐了人，只得来到艾露莎的下手，微微鞠躬向大家问好，接着对女猎手说道：“你介意吗？”

　　“当然不，请坐。”艾露莎毫不在意的点点头。

　　精灵的神情却有些复杂，似乎女猎手坐了他的座位：“你知道，我甚少和人类来往。”

　　“正合我意，”艾露莎满意的说道：“我不咬人的。”

　　亚蒙无奈的坐了下来，要了一杯餐前酒，视线落在格里菲斯身上片刻，又毫不在意的移开了。

　　精灵这个种族可多怪人了……格里菲斯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自顾自的吃着一个布丁。

　　侍者们开始上前菜的时候，梅尔罗斯走了进来。他是灵能研究主管和随行人员的头子，很可能还担负着监视哈兰迪尔的任务。但是，他依旧是那副嗑魔晶地嗪混合液上了头的模样，浑浑噩噩，东倒西歪的坐在格里菲斯身边，甚至还“咦”了一声，要亲切的搂搂肩膀，夸赞两句。

　　“你就是劳娜小姐？真是美艳动人，这玉石一般的脖颈！我要为此写一首短诗……”格里菲斯一脚踹在椅凳上，措手不及的梅尔罗斯立刻和椅子一起滚了出去。

　　这时，侍者通报葵曼莎侯爵小姐到。

　　奈芙蒂匆匆赶来。她穿着晚宴的漂亮套裙，细心的梳妆打扮了一番，在梦游的精灵、男扮女装的骑士，东拉西扯的半精灵和喵来喵去的德鲁伊中间现得格外突兀。

　　陪伴她来的是一位高大威严的男性精灵。他容貌俊美，净白的高阶法袍上装点的绚彩丝线和纹饰如彩虹般变幻着色彩，给人非常舒服的第一印象。他若是站在那一动不动，可能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完美的雕塑，但是他充满强大意志力的双眼立刻会驱散这层印象。

　　“晚上好，各位尊贵的客人，我的朋友们，”精灵巫师温和的说道：“我是高阶执行官亚修拉·布鲁图斯。”

　　高阶执行官，这是精灵军队的高级指挥官，负责大战区的监督和管理，由地位很高的精灵担任。

　　格里菲斯出于职业本能望了望这位精灵，并且立刻联想到他的身份很可能是在1443年6月的事件中死亡的安提哈执行官的上级，同时也是哈兰迪尔的上级。

　　这是个大人物，地位不在梅尔罗斯、亚蒙之下。从他对于侯爵小姐的关照来看，迦南方面邀请奈芙蒂随行想必是花了不少功夫。

　　大家纷纷入座，正要开始晚宴。高阶执行官亚修拉突然赶在嘉拉迪雅致辞前说道：“请宽恕我的无礼，但是，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必须向维兰诺伊小姐禀告。”

　　“我刚刚得到消息……”

“有一个既不属于船员，也不在客人名单上的人混入了我们中间。”

第417章 东方快船事件（二）

　　嗯，在说我呢……格里菲斯强忍着想要摸摸鼻尖的冲动。

　　在场的人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正在服务的半精灵和人类侍者上完前菜和饮料立刻退了出去。餐厅里只剩下九人。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艾露莎说道：“这些天来，各位被选中者和他们背后的力量都憋着一口气，只等合适的时间发动攻势。抵达安诺克遗址以前的这段航程，是最后的也是最合适借助外力和布局夺取天选者徽记的机会，若是没有阻碍和危险反倒令人惊讶。”

　　亚蒙也说道：“六点钟的感应并没有出现其他被选中者的信号。”

　　“潜入者并不限于被选中者，”高阶执行官亚修拉说：“他可能伪装成船员。我已经通知船长加强巡逻，尤其是在底舱等位置安排人手戒备。”

　　格里菲斯往舷窗外望去，一片黑暗中，远方海岸若隐若现的灯火闪烁着，如同云层中的星辰一般渐渐黯淡。

　　提丰号正在全速前进，一路上不会经停任何港口和岛屿。出于保密和安全方面的要求，她会远离主要航线和陆地，独自在深夜的海上疾行。船长会不断变换航向，避免被其他队伍锁定位置。

　　但是，如果在此期间船身遭到破坏，提丰号便会孤悬于大海上，短时间得不到救援。

　　格里菲斯补充道：“要警惕其他被选中者小组。我们已经远离海岸，随时可能遭到袭击。”

　　“劳娜小姐说的极对，”梅尔罗斯立刻附和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邀请了侯爵小姐同行。如果战斗或者别的原因损坏了提丰，幽灵船“阿隆比斯”将会响应她的召唤，不会耽搁时间。”

　　“永在否定的精灵可能会定位她的位置。”哈兰迪尔提醒道。

　　这对于迦南的神秘力量来说似乎不是问题，梅尔罗斯信心满满的回答：“这些天来，我们采取了适当的措施，抹除了她身上的大部分诅咒，还有一些残留也被封印起来：“只要不召唤出“阿隆比斯”，其他各方便察觉不到侯爵小姐的位置。而在需要的时候，一艘召之即到的神秘航船将会给予我们无法比拟的战术优势。”

　　格里菲斯看了奈芙蒂一眼。女孩非常窘迫。精灵将她当作工具，当作是一艘便携的备用船只，葵曼莎家族也无法庇护她。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迦南为了嘉拉迪雅和亚蒙的便利态度坚决，另一方面则是精灵们开出了极好的价格，一个让葵曼莎家族无法拒绝的好价格。

　　“我认为邀请葵曼莎小姐同行是极不谨慎的，”亚蒙反对道：“梅尔罗斯，你们这些施法者太自信了，虚境的善主（生命织缕）所拥有的力量比最疯狂的念头还要不可思议，隔离是最好的办法……我们这里已经拥有五枚天选者徽记，应该谨慎的维持优势。”

　　“我建议派一艘小艇送侯爵小姐下船。”

　　“大晚上的不能把喵赶出去！”阿廖莎嚷嚷起来。

　　亚修拉也不以为然：“亚蒙大人，根据迦南元老院的一致意见，天选者之祭拥有最高的优先度。维兰诺伊小姐和您肩负着整个元老院的期望，在过去的几年中，动荡、不安和疑惑困扰着我们，迦南重回稳定需要一场奇迹。葵曼莎小姐对于我们的计划极其重要。”

　　晚宴还没开始，精灵内部就要吵起来了。

　　“我的朋友们。”

　　位于长桌上首的嘉拉迪雅看着自己的族人们，似乎这些争吵她已经听过很多，非常熟悉了。她是银月和星光女神的眷者，前任执政官与雅兰领袖的长女，维兰诺伊和希尔芙两个名门世家的继承人，注定要成为元老甚至执政官，地位远在亚蒙、亚修拉和梅尔罗斯之上。

　　她平静的看着大家，神情仿佛高贵的仲裁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在众人停下喘口气，开始酝酿下一段发言的时候，嘉拉迪雅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忧虑和急切，因为我在今年夏天经历过，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发生在迦南的事情。”

　　“勿言其名的魔君在灵界徘徊，外神的触须已经渗入现实。黑暗的力量在不断增长，狼烟永无止尽。就在今年，十月时分，不死者之王的阴谋险些得逞，敖德萨，这座美丽的城市遭逢了前所未有的摧残。”

　　“有些人说他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即将降临。呓语般的低吟萦绕不去，即便是最睿智、强大的守护者也陨落了。”

　　“我们已经在魔法和神明的庇护下繁荣了上千年，支付代价的一刻或许并不遥远。”

　　“在这黑暗的时刻，精灵与人类深知危机有多么迫切，若是不想让文明和秩序泯灭在历史中，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天选者之祭会赐予胜利者辉煌的奇迹，在黑暗的荒野上开辟光明的道路。但是，在我看来，寻求的不应是奇迹，而是我们自己的意志。”

　　“我们所面临的是可怕的邪恶和极危险的挑战，希望被寄托于一场祭奠、一个传说——只要被选中者召唤来神明恩赐的奇迹，世界的秩序和繁荣就会被重铸。若是奇迹真的降临，那自然是这个世界的万幸。但是，我希望各位做好准备，如果在安诺克等待着我们的，不是祝福，不是我们所期待的答案，那一刻，我们也要坚守自己的信念。”

　　餐桌边的众人都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看着嘉拉迪雅。亚蒙和梅尔罗斯似乎都被戳中了心思，显出十二分的不安。

　　格里菲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认不出她了。嘉拉迪雅给他的记忆，是冒冒失失独自远行、吃烤肉会噎着、在宴会上用勺子弹豌豆、会躲在床底的少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让格里菲斯熟悉、亲近。

　　但是，这一刻，他却有些认不出来。嘉拉迪雅坐在首席与地位非凡的客人们说话。她的声音不大，却直入心神，令人掀不起丝毫打扰、阻拦的念头。似乎，她生来就属于那里，是众星簇拥的银月。

　　在这一刻，格里菲斯觉得嘉拉迪雅像极了她的妈妈，雅兰的领袖，艾维娜·希尔芙女士。

　　艾维娜女士在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和人类的恋人私奔，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但是，格里菲斯见到她的时候，仿佛在仰望深邃海洋中星辰的倒影，她的美丽和高贵完全超越了言语所能表达的极限。

　　格里菲斯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想到了在神的意志影响下的克丽丝塔，想到她的人格与圣女的概念近乎同化时令人悲伤的回忆。

　　嘉拉迪雅说话的语调、神态、立场，像极了统揽全局的领袖，似乎她从降生之时就注定要指引世界。

　　这是神力的干涉么！难道是天选者之祭对她造成的影响！是因为她持有了三枚徽记的缘故！？

　　格里菲斯在心里尖叫起来，万分不安的坐在座位上。

　　嘉拉迪雅继续说道：“如果有人来袭击我们，就在这大海上分出胜负，带着胜利的证明抵达终点。若是我们失败了，这也是我们本应履行的职责。”

　　“既然元老院和人民要我们去争夺奇迹，我们便去。即便在安诺克等待我们的是不幸或失望，这也没有可以担忧的。错误的选择将会成为后来者的信标。”

　　“好了，各位，让我们把刚才的事放在一边，先吃晚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