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就没有去过那里。”
方林岩胸有成竹的道:
“我在约莫两个小时之前,在白教堂区域当中遇到了一只怪物,这只怪物看起来像是螳螂,蝗虫,蟑螂的混合体,当然最醒目的是它那一对畸变后的刀足,能在眨眼之间就轻易切割开人的肚子,甚至连鲜血都还没流出来的情况下取走其中的器官……”
特克斯神父的脸色顿时发了青,怒吼道:
“不要再说了!”
方林岩笑了笑道:
“要我闭嘴当然可以,不过神父您只需要解释两件事就行。第一,我们在那头怪物出现的地方,居然找到了一本圣经,嗯,正是之前我让那位司铎送进来的那本。”
“本来这一本圣经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我却是一个很善于观察的人呢,这圣经乃是1823年约翰印刷厂的版本,却是和神父你随身携带的那本一模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看得很清楚,神父您当时哪怕是被怪物追杀,手里面也是紧紧的攥着这本圣经,不知道特克斯神父您有没有想要解释的?”
特克斯神父脸上的肌肉剧烈的跳动着,良久才咬着牙道:
“巧合,这完全是巧合!”
方林岩淡淡的道:
“哦?那我再说一件事吧,之前在给您背部疗伤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了一个神秘的六芒星图案,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以为个人爱好。”
“然而就在刚才,我就看到那头怪物的腹部,居然也有着一个奇特的六芒星印记,虽然只有拳头大小很不起眼,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样,我已经将它身上的那块甲壳给切了下来,准备送去魔法部让……”
结果方林岩的话还没有说话,特克斯神父就已经急声道:
“胡说!!我明明已经控制傀儡将腹部的印记给毁掉……”
第233章 追忆
听到了特克斯神父的话,方林岩顿时哈哈一笑,
特克斯神父立即反应了过来,脸色都为之涨得通红,指着方林岩却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个时候,旁边墙壁上挂着的画像当中,却忽然传出了一个淡然的声音:
“特克斯,你让扳手来我这里吧。看来他确实是掌握了一些信息。”
方林岩顿时转头看去,惊奇的发觉发出声音的竟然是画中的人。
这幅画上的内容是一个老人站在了修道院高处观景阳台上,眺望远方升起的朝阳,此时方林岩仔细看去,那个老人的脸容居然和自己救出来的莫莱格尼大主教很是相似,而声音正是从画中的老人口中发出,见到方林岩看了过来,画中的老人居然还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见到这一幕,方林岩这才明白了过来。莫莱格尼大主教既然能通过这幅画说话,那么就有很大的概率能旁听,难怪自己随便设了个套,特克斯神父就慌忙无比的落了进去。
现在看起来,神父的辩解并不仅仅是针对自己,只怕更多的是要说给莫莱格尼大主教听的,可见大主教平时的积威很重,应该是将特克斯神父压制得很厉害这种。
听到了莫莱格尼大主教发出了指示后,特克斯神父顿时不说话了,对着画像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就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对准了方林岩比出了一个手势,让他跟随在自己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了凌晨寒冷的夜风当中,周围都是古旧失修的建筑,脚下的道路虽然铺上了青色的石板,却是坑坑洼洼的,稍微不注意就会晃荡一下,然后下方的积水喷射出来将裤腿彻底打湿,四下里的灌木也是影影倬倬的,仿佛鬼怪一样在风里面不停的摇曳着。
不仅如此,大概是因为教堂已经是处于城市边缘,颇为偏僻,所以夜里还有猫头鹰之类的鸟类活动,不时都会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声,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大概走了五分钟左右,就开始来到了一座塔楼前方,特克斯神父带路到了这里之后,就对着塔楼跪倒在地做出了忏悔的姿态,仿佛一座雕像似的。
紧接着,塔楼前面的门直接就嘎吱一声打开了,方林岩拾阶而上,来到了二楼以后,便发觉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会客室的模样:
地板上新铺上的红地毯,墙壁上临时挂起的几幅深色调抽象派大师名画,贴着柱子摆放的晶亮盔甲架,还有旁边拥有着浓厚巴伐利亚风格的帷幔和流苏,将这简陋的塔楼房间装点出了一种宫廷会客室的豪华感。
莫莱格尼大主教就端坐在了一张写字台后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了过来,貌似和蔼,却是不怒自威。
方林岩走上去,深深的鞠躬道:
“非常荣幸能再次见到冕下。”
此时方林岩的恭敬乃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这是对强者最基本的尊重,他可没有忘记,面前的这位貌似风烛残年的老人,可是在封闭的环境下干掉了两头强大的死亡之虫,还让它们死无全尸!
莫莱格尼大主教微笑道:
“冕下这个称呼并不适合我,其实,在二十年之前,我更喜欢被人叫做上帝之鞭。”
大主教说得风轻云淡,但方林岩却读出了这四个字当中的惊心动魄。
神职人员喜欢将那些异端称为迷途的羔羊,自身的定位则是上帝的牧羊人,而上帝之鞭的意思,便是由至高无上的上帝握持,用来狠狠惩戒那些不听话的羔羊的工具。
只有那些非常强大,并且立下了赫赫功勋的强人,才能得到这个荣耀的称呼!
方林岩很认真的道:
“阁下,我是带着友谊而来,否则的话,就不会在发现了征兆之后封锁一切消息,独自来到这里,而是会直接去魔法部或者泰晤士报的报社。”
“我内心坚信,沐浴在主的荣光之下的各位牧者,必然是在做正义的事情,所以来到这里其实只是想要获得一个真相,以免往后的岁月里面辗转反折,良心不安。”
莫莱格尼大主教点了点头道:
“好,你要真相,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不过知道了真相以后,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方林岩道:
“既然大人开口,那么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莫莱格尼大主教沉默了一会儿,端起了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道:
“这件事的开头,要从六十年前说起了……我那时候还只是个少年而已,跟随着当时的迪兰大主教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这个任务的内容让当时只有17岁的我非常愤怒,因为竟然有妄人插手进了神的领域,探索生死的禁忌!”
“现在还记得,我们行动的那天晚上天空当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暴雨简直就像是泰晤士河决堤一样直接从半空当中疯狂泼洒下来,我们身上的油布雨披毫无用处,在几秒钟内就让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不时都传来了大树被狂风吹断的可怕咔嚓声音。”
“可是,迪兰大主教却告诉我们,只有在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我们要抓的人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实验室里面,否则的话,平时根本就别想见到他的人!”
“然后我们进入到了他的实验室里面,这个人完全的醉心于他的研究,表现出极度狂热的态度,对我们的到来完全都没有理会。”
“然后,我就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在试验台上,这个人用大量的尸块缝合出来的一个巨型怪物,在雷电的持续轰击当中居然被赋予了生命,然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朋友,维克多·费兰肯斯坦!”
听到了这个名字,方林岩顿时呆了呆,他万万都没料到,居然从莫莱格尼大主教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莫莱格尼大主教面容古井不波,看着摇曳的烛火道:
“那一次,是维克多·费兰肯斯坦这个名字第一次走入到我的生活当中。他被抓住不仅不认罪,更是用非常坚决的态度告诉我们,他一定会继续从事自己的研究,哪怕是死亡也不能让他放弃对知识的追求。”
“接下来,我就听说维克多·费兰肯斯坦遭受火刑的消息。”
“当时,我以为他只是被我抓住的犯人之一,会迅速的消失在我的生活里面,而他也确实消失了整整十五年。”
“在我三十二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心碎的事情,我已经决定要终身侍奉主,所以当返回家乡看望父母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将对下一代的感情投注在了侄子小科雷的身上。”
“他长得白白胖胖的,很爱笑,手背上一戳就是一个小小的凹陷,并且只要有我在的时候就和我特别亲近,长得也像我,体内也有着我们家族的血脉,所以在我的心目当中,小科雷就是我的儿子。”
“但是半年之后,同乡人给我捎来了一条噩耗,小科雷得了白喉估计不行了,我当时脑海里面一片空白,还没有离开修道院的时候,就在走路时候狠狠的摔了三跤,鼻血长流,旁边的人看我的眼色都十分古怪。”
“我把这些事情抛在了脑后,心里面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小科雷救下来。”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赶回去以后,小科雷差不多都奄奄一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旁边的人都说没救了。”
“我抱着小科雷出了门,发狂似的去找洛特医生给他放血,还打算用颠茄叶,盐加上三盎司蓖麻油给他灌肠,可惜在出门之后不久,他的身体就开始变冷。”
“我的理智告诉我,小科雷已经死了,在我出门的时候就死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真的很不甘心。”
“在他身上,我投注了太多的感情,父爱,缺失的亲情,还有弥补我这一生都不能拥有自己子嗣的遗憾,小科雷死了,我的人生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偏偏在这个时候,迪兰大主教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问我想不想救活小科雷,但这有可能会犯下大罪。”
“我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只要能让小科雷活过来,所有的大罪都归于我的身上。”
此时听到了这里,方林岩差不多都已经猜到了下面发生的事情,诸多伟人在生与死的面前都看不开,甚至神灵都是人类为了战胜死亡的恐惧而塑造出来的精神鸦片。
因此莫莱格尼大主教此时做出的选择其实并不难以理解,换成了方林岩自身,多半也不会例外。
老人在怀念往事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的,因为那会让他们想起昔日的青春岁月……隔了好一会儿,莫莱格尼大主教才从沉思当中退了出来,继续轻声的道:
“然后迪兰大主教就带我去了一座废弃的城堡,在那里,我又一次见到了维克多·费兰肯斯坦……本来早就应该在火刑架上化为灰烬的他看起来气色还不错,除了已经谢顶了之外。”
第234章 水落石出
“小科雷在维克多·费兰肯斯坦的治疗下得以重新活了过来,然而这也代表我身上背负起了不小的罪孽,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候我才知道,维克多·费兰肯斯坦竟然是迪兰大主教的私生子!而迪兰大主教已经身患绝症,并且是维克多·费兰肯斯坦也束手无策的那种,只能再拖延几年。”
“维克多·费兰肯斯坦是一个痴迷于他的研究的怪人,对于其余的事情完全都漠不关心,一旦迪兰大主教去世的话,那么他再次被送上火刑架毋庸置疑,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迪兰大主教就很迫切的需要找一个接班人来照顾他的这个私生子,在他的心中有好几个备选者,我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侄子出事之后,迪兰大主教就迅速得知了这个消息。”
“当我和他们上了同一条船之后,我在教会当中的地位就开始飞速上升了,迪兰大主教后面又撑了五年,这五年的时间里面,他不遗余力的帮助我向上走。”
“我能够获得现在的权势,与迪兰大主教当年的帮助密不可分……你今天晚上看到的那只芬克思,就是我的朋友,维克多·费兰肯斯坦实验室里面研究出现的第三代缝合兽产物。”
听到了这里以后,方林岩心中顿时一紧,知道这场对话的重头戏来了!他认真的看着莫莱格尼大主教,等待着他将真相说出来。
没想到这时候老头子却往后面一仰,老神在在的开始闭目养神了,方林岩心中也不知道腹诽了多久,却始终保持尊重不敢出声——毕竟当时莫莱格尼大主教房间里面那两条死亡之虫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直到了十几分钟之后,外面有人敲了敲门,莫莱格尼大主教才淡淡的道:
“你看到的一切都没错,确实是我们的人在操控芬克思——而芬克思就是让苏格兰场的人焦头烂额的开膛手杰克——在白教堂一带猎杀那些可怜的女人。”
“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这些可怜的女人被杀以后还要掏出内脏的原因,是因为她们已经成为了那些该死的黑魔法师的试验品。”
方林岩顿时吃惊的道:
“啊?这……这怎么会?”
莫莱格尼大主教脸色凝重的道:
“我们已经拿到了非常确切的证据,表明灰烬集会所当中的这些家伙居然在做一件非常禁忌的事情,那就是在尝试进行默然者的改造,试图获得默默然(obscurus)的力量!”
“这是一种来自古代的暗黑禁忌力量,诞生于巫师还在被普通人捕杀的年代,它的本质就是魔法力量与负面情绪的结合,拥有摧毁一切的狂暴实力!”
“灰烬集会所的人利用挖掘遗迹时候获得的黑暗之种,调配出来了一种非常霸道的默然药剂,这种药剂让人类女性喝下去以后,体内将可能会孕育出默然者的畸形胚胎出来。”
“不过,负责投放默然药剂的黑魔法师当时并不怎么重视这件事,因为他觉得随时都可以调配出一打默然药剂,所以很随意的将这瓶最初的实验药剂倒进了隔壁酒场的发酵器当中,这酒场则是负责对白教堂附近的酒吧和舞场供应酒水。”
“就在第二天,魔法部的一次突袭却误打误撞的找到了那处遗迹,剩余下来的黑暗之种全部被摧毁,看守此地的黑魔法师也统统被杀,连同投放药剂那家伙也被干掉了。”
“灰烬集会所剩下来的这些家伙顿时就慌了神,因为那瓶貌似可以随时报废的实验默然药剂,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他们仅存的希望,但等他们好不容易追查到药剂下落的时候,它已经被投放到了发酵器当中超过五天。”
“从这个发酵器里面总计流淌出来了超过三吨半的鲜酿啤酒,这些啤酒都被分派到了白教堂附近的酒吧和舞场中,然后被超过了三千人给喝了下去。好在因为稀释的浓度较大,所以只有很少一部分体质易感的女人才会被实验默然药剂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