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父~!”
同一个年夜,同一片星光下。
青城派,松风观后山,一位矮个道人浇奠于长青子墓前。
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在他身后,还站着数十位青城弟子,他们全都保持沉默,不敢打扰。
长青子郁结而死,死前将自己的掌门之位与复仇遗愿都交给了余沧海。
长青子对余沧海有大恩,故而每一年年关,余沧海都来此地拜祭。
不仅送上美酒,还会讲述复仇进程。
他在坟前絮絮叨叨与长青子念了一阵,终于站起身来。
“师父~!”
这时,一众青城弟子恭敬行礼。
余沧海对长青子尊敬,青城弟子对余沧海也非常尊敬。
余沧海“嗯”了一声,走向一众弟子。
他操着川西口音问道:“去庐州的弟子可有回来?”
余沧海大弟子侯人英道:
“严师弟他们耽搁了,如今庐州武林乱得很,魔教与三大派相斗就是从庐州开始,严师弟他们也受了影响。”
“不过,庐州附近,江城那边的吉师弟与曹师弟他们刚刚回来。”
余沧海闻言登时皱眉。
“在哪?”
“就在观内。”
“走!”
很快,余沧海就带人回到松风观,吉人通与曹象赶紧上前拜见师父。
余沧海盯着他们:
“你们书信上说,差点在江城丢了性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有人察觉到你们在调查福威镖局?”
吉人通和曹象赶紧摇头:“师父说要对福威镖局一击必中,我们小心得很,断不会有人察觉到。”
跟着,吉人通又详细讲述了受伤经过。
余沧海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此人留暗劲打你们的穴道?中间隔了几个时辰?”
“打在环跳穴上,约莫小半个时辰。”
矮道人抱着剑思索,“从你们的描述来看,此人还使一手快剑,恐怕不是泛泛之辈。”
“便是我遇见,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不在当面,我也不晓得是哪派的高手。”
“事后,可有人来寻你们麻烦?”
吉人通道:“没有。”
“只是在庐州正邪大战后不久,我们碰上了衡山弟子。”
吉人通面含怒气,“衡山弟子打了我们的人,一点也没将我们青城派放在眼中。”
青城四秀中的老二洪人雄也道:“五岳剑派都是这个德行,一样的可恶。”
周围弟子都有些怒意。
余沧海抱着剑,来回走了几步。
“衡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他们不到川西来,咱们不好与他们相斗。”
“你们要有定力,为师得了你们师祖的遗愿,知晓林家辟邪剑法了得,便熬死林远图,又熬死了林远图的儿子林仲雄,如今到了林远图的孙子林镇南。”
“果然不出为师所料,他们的功夫一代不如一代。”
“为师近花甲之年,终于不用再熬下去了!”
“等我们夺得辟邪剑谱,全派一起修练,别说五岳剑派,就是少林武当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一众青城听罢,全都兴奋应和。
余沧海知道自身的本事,青城派想要强大,靠的是群体力量。
所以在门人练功这一块,他不仅悉心教导,也不藏私。
终于培养出了一群心狠手辣之辈。
在川西之地,他们就是最凶恶的狼群,没人敢得罪青城派。
林镇南想打通四川镖路,也求到他们松风观。
侯人英一脸贪婪:“师父,我们何时对福威镖局动手?”
余沧海无比谨慎:“莫要着急。”
“此事不可走漏风声,否则后患无穷。”
“除了福州总局,各地分局一个不落,全部都要拿下。除了剑谱,这福威镖局上下的财富着实不小,每一个分局,全部都要杀尽、搬空。”
侯人英道:“师父,咱们灭了福威镖局,在正道各派那边,会不会惹出麻烦?”
“有什么麻烦?”
余沧海冷笑一声:“狠狠的杀,杀到让人胆寒,杀到林家的亲朋都不敢出声。”
“江湖上有几个管闲事的?”
“况且现在正邪两道斗得厉害,只要我们站在正道一边继续斗魔教,哪怕把福威镖局的人全部杀光,我们青城派依然是名门正派。”
“只要能得到辟邪剑谱,丢一点面皮,又算得了什么?”
“等我们全都修成真正的辟邪剑法,江湖人还有几个人敢说?”
“哈哈哈!师父所言极是!”
松风观内,一阵狂笑响起。
又听余沧海道:“年后那林镇南定然还会送贺礼,今年照样不收,但我们要把所有分局全部调查清楚。”
“他是个有毅力的,明年一定还会再送。”
“届时我再收礼,便多一个答谢还礼的幌子。”“我们以此为掩护,按照各地福威分局远近先后出动,一举拿下福威镖局!”
“是!”
……
“阿弥陀佛。”
北岳恒山,心怀慈悲的三位师太讨论到江湖厮杀,各念一声佛号。
三定不远处。
一个清秀绝俗的小尼姑正挑灯添油。
定逸师太道:“仪琳,灯油不用太满。”
“是,师父。”
她柔声答了一句,一双眼睛如此纯净,没染上半分红尘埃土。
瞧见灯光越来越亮,她像是瞧见了最美好的东西,脸上露出了灿烂又纯真的笑容。
……
平定州,黑木崖上。
那脂粉香气浓郁的雅舍内,一身红衣的东方不败也瞧见了最美好的东西,脸上的笑容,灿烂而诡异。
“莲弟~!”
这声音若叫那些从延津梅林逃出去的江湖人听见,立时要被吓死不少。
但满脸虬髯,魁梧不凡的杨莲亭却没当一回事。
“不错。”
杨莲亭表扬道:“你没吹牛,武功果然厉害。”
“山上山下的人,都被你杀怕了。”
“这次年关,黑木崖上那些长老堂主,一个个都对我尊敬无比。如此一来,我处理教务便轻松许多。”
“心情一好,就有闲情与你亲热。”
说到亲热二字,杨莲亭盯着外人见之惧怕的东方不败,眼中并无半分嫌弃厌恶。
倒真像是一位脾气不好的丈夫。
东方不败拽着血色红衣一角,满脸喜悦。
如同一位被丈夫夸赞后的妻子,那样心花怒放。
……
洛阳城东。
一条窄窄的巷中,在年夜点点星光笼罩下,能瞧见好大一片绿竹丛,正在北风吹拂下飒飒作响,如一曲自然的冬夜小调。
此地雅致天然,与外边繁华的洛阳城迥然不同。
叮咚琴音回荡在院落内,与风吹竹叶声交相辉映。
然而,只听抚琴音,不见拨弦人。
绿竹巷的院落中,只有一个老篾匠在两盏喜庆的红灯笼下破着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