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道:“东方叔叔叫人佩服,他将仇人培养在身边,给予高位,指点武艺,这便是天下第一的气魄。”
她侧目看来:“你那样聪明,又与曲洋相熟,肯定猜到我要去干什么。”
赵荣没有否认,望了她一眼:“你要我帮忙?”
“不要。”
她把酒坛放下,也看向夜空:“你只认识表妹,又不识圣姑,更何况江南四友与你交好。”
“他们四人虽然隐居梅庄,但对神教只是失望,却比你想象中要忠心。”
“你想带他们回衡山,多半是很难很难的。”
赵荣正思索她的话,又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其实也有办法。”
“等我爹重出江湖,黑木崖必然要到梅庄问罪,那是死罪,杨莲亭也不会因为他们看守多年而念旧情。”
“你等这些人上门问罪,这四人最后的念想便没了,这时出手,他们一定会随你去衡山。”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样一来,你的目的就达成了。”
“上次我去梅庄,这四人对我也极为有礼,可他们看押我爹十多年,我对他们难生感激,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叮嘱手下人,不会打杀他们。”
赵荣没想到她已经考虑得这般周到。
“那岂不是叫你处处为难?”
她还是躺着瞧月亮,眼睛却稍稍斜向他这边:
“你上次说过什么话,可还记得?”
赵荣的大脑飞速运转,笑道:“表哥与表妹的关系,自然极好。”
任盈盈露出一丝笑意:“既然如此,这有什么为难的。”
“衡山派的底蕴到底差了这一些,梅庄这四人与你派志趣相投,他们实力不差,又能带些传承过去。”
“倒是好归宿。”
“我也能知晓黑木崖何时派人南下,若你没有足够的人手打探消息,那就在临安等着,我会告诉你。”
赵荣笑着起身,拿起旁边的酒坛子:“来,敬这轮明月,也敬你。”
“砰~”
那清脆的酒坛碰响,似乎再多用一分力气,酒坛就要裂开。
任盈盈与他同饮,放下酒又道:“若江湖事了”
她停顿一下,赵荣顺势问:“江湖事了,又如何?”
“我就找个地方退出江湖,不再理会什么正邪两道。”
赵荣又问:“会是哪里?就在此地吗?”
她摇了摇头。
赵荣又猜:“洛阳绿竹巷?”
少女微带薄怒瞪了他一眼,觉得他其实也很笨,又马上扭过头来,不去看他。
“那是哪里?”赵荣反而好奇了。
她对着月亮,脑海中闪过那天梅庄前的风雪,她还背着那把瑶琴,手中还有油纸伞。
心中有一丝羞怯,却又徐徐念着:
“江南偏乡,太湖之畔,姑苏燕子坞。”
赵荣没有再回话,又邀请月亮共饮一杯。
风雪山神庙的记忆再度涌现。
这一晚,赵荣又在竹屋外院落中的竹椅上对付了整夜。
当然,他多了一张柔软靠被,怎么都要比山神庙舒服。
皎洁的月光如同银河洒落,清辉如被,怀抱秋风,倒也有几分惬意。
竹屋中的少女很晚很晚才睡着,几次猫着步子到窗边瞧,看他有没有睡下。
偏偏月亮那般明亮。
月下少年总是叫她看得清清楚楚。
心中忆起一些可恶叫人恼恨的事,可是朝他一瞧,又能让人欢喜,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果然
第二日一早等任盈盈醒来时,外边哪里还有人影。
她看到竹椅上有几片竹叶,上面刻着字:
“表妹,有人来探望你,我就不与你打招呼了。”
“我先去临安,还是上次住过的地方。”
这一天.赶着中秋之后上山拜见圣姑之人,一个个都狼狈下山。
……
赵荣下会稽山后第一日便朝着临安去。
他一路走一路研究玄天指,在夕阳落山时便来到靠近临安的小镇上。
表妹要对梅庄动手,那就省得多跑一趟。
到了夏履镇西,至栖山,接近越王勾践栖兵的地方。
此地有一佛寺,名曰深远寺。
寺中塑有越王、欧兜祖师、夏仙师等像。
“咚咚咚~~!”
这深远寺原本平静,今日却有急促马蹄声响,赵荣远远听到喊杀声,不由收好秘籍,催马赶路上前查探。
“师兄,这是阴谱!”
“竟然与我们所收集的大不一样,好得很啦。如此一来,师父又能将剑谱完善。”
“哈哈哈,不错!”
两名衣着鲜艳的青城弟子笑着踏出深远寺大门,望着那些逃跑的江湖人,他们更是得意。
以往遇到这些江湖人,他们还要斗上一斗。
如今遇上,敢和他们抢东西,那真是随意打杀。
青城派所图甚大,余沧海已经不满足整理得到的剑谱,派出数名得力弟子下山搜寻。
这些得力弟子,无不是切割过后的强人。
即便剑谱不完整,那也是今非昔比。
池人椿与毕人信在深远寺打杀一通抢到袈裟碎片后,那些放弃剑谱逃走之人他们不屑再追,可是却有一不知好歹的青衣人骑马过来。
上深远寺是一条岔道,过路之人不必途径此地,这只能是冲着他们来的。
当日余沧海登门福威镖局时,他们还不够资格跟在余沧海身边,故而并不熟悉赵荣的长相。
青衣执剑的少年,江湖上多了去了。
此地细算还在绍兴,与衡阳足有两千里地。
在衡州府看到青衣人那还要避一避,在绍兴这边,他们的胆子可就大多了。
尤其近来武功大进,他们心下膨胀。
赵荣听到那川西口音,再看这二人打扮,不禁微微失神。
难道余沧海现在也是这个模样?
“龟儿子,你在看什么!”
池人椿喝骂一声,觉得来人的目光颇为冒犯。
“听说你们得了剑谱,拿来我瞧瞧。”
赵荣话音才落,那毕人信已经抽出宝剑:“我看你是找死!”
他大吼一声,一剑朝赵荣刺来!
青城剑法讲究的一是快,二是密,那种大开大阖,以慢打快的招式基本没有。
毕人信用的依然是松风剑法。
但这阵松风在旁人看来那是迅捷无比,端是把“风之迅”这三字演绎到青城派的极致!
嵩山小太保来应付,那也要小心翼翼。
只因这人不仅剑快,身法也是极快。
可叫毕人信没有想到是,他的剑快,这青衣人的剑更快!
他每刺出一剑,其后都是“叮”的一声!
剑尖碰剑尖,是那样的精准。
他平削一剑,对方总能快速招架。
毕人信以快剑连攻二十多招,全都被接下。
“师兄,我们一起动手!”
“这龟儿子一定也练了辟邪剑法,身上肯定有剑谱!”
“好!”
池人椿也大吼一声,拔剑出鞘。
两柄快剑在身前本该是危险至极,又让二人惊悚的是,接连二十招过去,这少年抵挡一个人与抵挡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赵荣露出一丝恍然之色,已经把两人的剑法全部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