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一开,左冷禅的脸上无有半分异色,反而一直爽朗大笑。
似乎他这个五岳大家长,对衡山派出了一个剑压天下的人物也很高兴。
“潇湘剑神威震天下,我正道出了赵师侄这样的人物,无须再忌惮东方不败。”
“魔教闻听这次论剑,必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敢再放肆。”
“如此一来,江湖平静,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左冷禅站起来朝赵荣举杯,笑道:“左某人斗胆,与当世剑神再饮一杯。”
赵荣也起身举杯,眼睛与左冷禅对视一眼:“左盟主客气了,这江湖如何,是否平静,不在一人身上,在众多江湖朋友,更在诸位同道。”
众人闻言也纷纷举杯,不喝酒的便以水代之。
宴正浓时,刘府之中响起琴曲之声。
声音从内府传来,却让一众江湖人听得清楚。
这曲调,赵荣实在熟悉。
不由看向刘师叔,三爷看了他一眼,悠然抚须而笑。
有人弹琴有人吹箫,还有人欢唱。
正是那沧海一声笑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曲调浓时,刘三爷笑意更浓。
刘府深处,正在拨动琴弦的曲知音也是如此。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一切纠葛都在此消散。
江湖沧桑,全如过眼云烟。
曲调歌声传入众人耳中
莫大先生看了刘正风一眼,微微闭上双目。
鲁连荣不禁摇头。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看向了声音来处。
金顶上人身在刘府,心回峨嵋。
左冷禅与赵荣对视一眼,又自斟自饮。
丐帮帮主解风看向一旁白虹子,白虹子正念叨着“红尘俗世几多娇”,这位崆峒掌门人的目光一直在赵荣身上。
主厅中的余沧海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还在想青城祖师与松风剑法的至高境界。
震山子也听不到乐曲歌声,他正在回昆仑的路上。
神拳二老从昏迷中苏醒,他们对曲调毫无兴趣,一醒之后立刻去练神拳,在崆峒弟子的惊呼中再次昏厥。
岳不群的眼神略有闪烁,可在朝赵荣瞧了一眼后,他苦笑一瞬,又彻底平静下去。
定闲师太与天门道人一齐朝刘正风恭贺:“刘师弟,恭喜。”
刘正风站起身,拖袖举杯:“谢过诸位朋友。”
大家复道“恭喜”。
刘三爷满面笑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宴至尾声,这场江湖盛会也至尾声,众多江湖人陆续告辞离去。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必然会将今日所见传遍江湖各个角落。
不少人临走时抱拳遥遥一礼。
虽然无缘与剑神当面攀谈,可今日衡山论剑,他们也闻听诸多武学至理。
剑神一剑衍万法,两相比对,纠其错,道精髓,不知让多少人大开眼界。
这才明白先前所学有误,明确了往后路径。
江湖人多数是要脸皮的,他们来雁城的心思可没那么纯粹,没想到剑神指点天下,也让他们受益匪浅,心中又感激又羞愧。
过了晌午,余沧海不愿在此多待,便领着青城派告辞。
他们一路走到了城西码头。
来时他们想在天下英雄面前展露剑法,壮大青城派的声威,离开时就颇显狼狈了。
矮道人忍不住朝雁城看了一眼,那青城祖师的身影,到现在还徘徊在他脑海中。
“师父,松风剑法真能练到那等程度吗?”
丢了剑的青城四姐妹围在余沧海身边,眼中满是焦灼。
余沧海如何不懂他们的心迹:“别说你们师祖,就是太师祖,那也没有这份功力。”
“为师也厌恶这潇湘剑神,但他的本事却是高得很,寻常人想走他这条路子万万不可能,否则天下怎么只有这一个剑神,还是好多年才出一个?”
青城四姐妹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么看来,二两肉不算白切。
余沧海又宽慰道:
“不过那封不平的路子咱们可以模仿,回松风观我们继续钻研辟邪剑谱,早晚也能领悟其中妙谛。”
“是!”
余沧海内心复杂,领着一群弟子朝松风观去了。
刘府大院中的江湖人越来越少,雁城却越来越火热。
等府中之人逐渐将消息散布出去的时候,衡州武林几尽沸腾!
刘府门前,崆峒掌门白虹子再度朝赵荣抱拳致谢,他谢的自然是那神拳法门。
像是冥冥中有所感应,被抬在门板上的神拳二老忽然醒来。
他们挣扎着睁开密布血色的眼睛,偏头看向赵荣,艰难开口:
“我们练习玄空神拳数十年,从未接触过这般精髓。”
“剑神一语道破,宛如本派祖师再临,若非亲身体会,我二人便是死了也不会相信。”
“这套拳法我们引以为傲,一直沾沾自喜,没想到竟成了井底之蛙。”
“敢问.”
“敢问剑神可还有高论。”
神拳二老似是靠着毅力强撑,一人说完喘口气,另外一人接话再说,如此才能把话说完整。
赵荣回忆了一下,便徐徐说道:
“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魂飞扬。”
他很是平静地念出这口诀。
旁人听了稍露思索,入了白虹子与神拳二老的耳朵,真是一瞬间在他们心中掀起大浪!
“佩服!”
“佩服至极~!”
“剑神恩德当刻崆峒山石碑,玄空门上下永记大恩!”
神拳二老说话,各自大笑一声,再度昏了过去。
白虹子作为一派掌门,此时拱手作揖,若不是赵荣去扶,他便要一揖到底。
崆峒派离开后。
峨嵋派金顶上人也带着松崖道人、松纹道人一道抱拳告辞。
“我等心念剑法,决心封山练剑,祈待剑神光驾峨嵋,敝门上下,定然大开山门,举派相迎。”
赵荣笑着拱手:“恕不远送。”
“告辞~!”
峨嵋一行,也离开了雁城。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席中席后都与赵荣聊过一阵,分请他去武当山与少室山做客。
两位大派掌门极为有礼,无有任何前辈架子,完全是平辈论交。
赵荣自然不会与他们交恶,但心中有所防备,只道以后会去拜访,却不提具体期限。
方证冲虚领着少林武当的人前脚刚走,嵩山派也告辞离去。
“左大师伯何不在衡阳多留几日?”
赵荣盯着左冷禅道:“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也该多多亲近。”
“本该如此,可我们还在郑州大道上与魔教相斗,忽然想起一件要事,既然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没走多远,便追上去与他们商量商量。”
左冷禅笑道:“师侄下次上胜观峰,我定拿出最好的酒来招待。”
他又感叹一句:“今日在刘府听了一曲,方知刘师弟为何要金盆洗手。”
“世事浮沉,恩恩怨怨,实在累心。”
“哦?左大师伯也要金盆洗手?”
左冷禅叹了一口气,显得意志消沉,目光凝在赵荣脸上:“有师侄在,衡山派高枕无忧,刘师弟自然可以退隐江湖。我一旦金盆洗手,嵩山派可无人能撑得起来。”
“但左某人也自知远不如你,如今衡山兴旺,五岳剑派的兴盛将维系在师侄身上。”
“等五岳盟会再启,我要将盟主之位卸下。”
“有剑神做盟主,我五岳剑派日后行走江湖,谁敢轻视?”
赵荣没有接话,只道:“左大师伯一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