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镖师骂骂咧咧,但各都疑惑得很。
林山亭道:“近来听说有什么盘州遗刻,这宝录从盘州到了普安州,兴许又朝凉都那边去了吧。”
他脾气倒是很好,没在意方才那马车冲撞。
“总之,这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事。”
“镖头所言极是,咱们还是赶紧将镖货押送清点,好去打打牙祭。”
较之二十多年前的镖局,不管是镖头、镖师还是喊号子推车的趟子手,只要是肯用心练武的,手上的功夫一定比当年强。
毕竟
哪怕自个儿没什么家承,时下的武馆、拳馆、刀馆,真能学到不少硬东西。
糊弄人的把式不少,可真货也比二十年前多得多。
加之江湖传闻遍通南北,人走得开,见识的东西便多。
各自的本事在江湖中能有个什么样的定位,只要是头脑清醒的,都能明白个大概。
所以.
尽管知晓盘州遗刻是了不得的江湖宝录,一群镖师们也是感叹羡慕,真有贪念也能压制得住。
朝着远去的马车又看了一眼,林山亭忽然吸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同伴笑道:
“这几日下了大雨,他们跑得再急估计也没用。”
“哈哈哈,不错。”
一旁另一位镖头刘鹏辉操着普安州当地口音道:
“这乌都河水天门来,大雨一至,支流交汇,打凉都奔涌而下,河水泛滥。咱们回来的时候,之前因为地龙翻身不稳的几处栈桥都塌了,坐马车急着去凉都是去不成喽。”
南湖镖局的人说说笑笑,一齐入了普安州城。
他们却瞧不见
方才那辆灰棚马车出城所行不过五里地,另有两辆马车早在山边石亭等候。
这两辆马车原本是敞篷的,下大雨才铺了棚盖。
有茅草粽条顺着棚盖拖了下来。
若是将它们藏在树林中,只要马儿不乱动,保管隐秘。
“聿~!”
马夫看到那两辆马车上的奇特记号,于是停了下来。
车中人见他停车,不由皱眉掀开帘子。
他朝外边看了一眼,这才释然。
没等他开口,石亭旁的马车中就传来了莽声莽气的声音:
“元肃兄,看来你们失手了。”
“据我所知,周围大宗大派的高手都被吸引去了凉都,这普安州怎么会有人让你们吃这么大的亏。”
马车内正一路疗伤的瘦削老者睁开眼睛。
“贵教高手如云,盘州遗刻的残谱就在城内,要找的那三个人应该还在温家,若是觉得我们办事不力,你派人去取回来便是。”
对方略带一丝嘲弄的声音惹他不快。
这会儿老者开口,语气也颇为尖锐。
“元肃兄莫要误会”
隔着马车雨幕,莽声莽气的声音再度传来:“大家都是西域教宗,如今法不排外,薪火互传,在下没有半分恶意。”
“方才也只是打听这一份残谱的下落,若有可能,还是被我西域教宗得到的好。”
“再说.若贵宗有难,我们岂能不帮?”
这一番话倒是实诚得很。
矮小老者没有说话,一旁打扮儒雅的灰衣人道:
“几位掌舵人不在此地,普安州的这一份残谱就暂时放弃吧。”
他这话一出,另外一架马车内立时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怎么回事?”
“到底是何等高手?”
灰衣人咬出四个字:“江湖妙谛。”
“什么~!!”
那莽声莽气的汉子立时惊喊一声,突然听到这等名头,实在骇人得很。
但他又马上冷静下来:“如今江湖高手层出不穷,但妙谛依然是凤毛麟角。”
“普安州怎能突然冒出一个?”
“难道.”
他大胆猜测,有些惊悚说道:“难道是留下盘州遗刻的那位!”
盘州遗刻可是有着真气外放的秘密。
这样的妙谛高手,绝对是江湖最顶层最危险的人物。
普安州与盘州邻近,这么一联想,把那马车中留着络腮胡子,顶着个无毛脑袋的恶汉吓了一跳。
“不是.”
受伤的矮个老者又咳嗽两声:“此人的剑法无影无形,还将一门至阳内功修炼到极为高深的境界,足以从内而外,焚烧毒性。”
“他的剑法无有规束,驾势而行,必是妙谛无疑。”
这么多年过去,江湖人对妙谛高手也有了一定认知。
势之大成,意之练达,速之极尽,外化之气.
不管是刀剑还是拳脚,只某一项登临极尽,便参妙谛。
江湖人各抒己见,虽然还有众多不同声音,但以那些巅峰高手为参照,这些功参妙谛的路径,几乎被所有人认可。
矮个老者道出这番详尽说辞,马车中的人便知他没有说笑。
低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再度传出:
“普安州这人,其势飘忽,如大鹰飞掠。”
“能在这云贵之地对应上的想必你们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另外一马车的女子立时回应:“大理武林支柱,点苍神剑!”
“竟然是他.”
“据说点苍神剑二十多年没出宗门,没想到他也不甘寂寞,下了点苍山。”
光头络腮胡大汉接话:“二十多年前,点苍神剑是除了东方不败之外,唯一能与雁城那位对战百招的高手。”
他话音刚落。
接连响起了簌簌两道揭开马车帘子的声音。
一位高大的汉子,还有一位中年女子,全都不顾大雨,飞身站到马棚顶端。
他们的目光穿透雨幕,齐齐朝普安州城方向看去。
若是看到有人追上来,他们定然第一时间逃走。
“不用担心,若是他追上来,你们早就见不到我了。”
“元肃兄,出门办事还是小心为上。”
“不错,不要在此耽搁,我们先去凉都再说。”
这光头大汉和中年女子本来还有心情叙话,此时听到这位妙谛名讳,顿时没了兴致。
此处距离普安州不远,怎么看都像是在一个妙谛高手的眼皮底下,浑身不自在。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出手得罪,但眼下与矮个老者混在一起,对方想不误会都难。
要知道,点苍神剑可不止是妙谛高手那么简单。
江湖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点苍老人一直想再寻那位一战。
他若没有真本事,怎敢有此等豪言?
纵然西域教宗迎来盛世,可这盛世源头,也与雁城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几人自问有些本领,却也够不上这等江湖传说。
心中虽藏有猫腻,敬畏之心倒也无法抹消。
他们立时催促马夫,抢过灰衣人与受伤的矮个老者一步,朝着凉都进发。
三驾马车在大雨中极速奔行,一刻不停。
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后,聿聿驻马声接连响起。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河流咆哮声。
乌都河川浪声如歌,洪水推着波浪,一路高亢。
浪头急急地拍打着河床,雕刻下岁月痕迹,又奏出一曲自然音符。
可惜
望着大河断桥,他们是没有心情去欣赏了。
“怎么回事?”
儒雅灰衣人询问一声。
前去探路的人回禀:“乌都河上游的木桥被水冲塌了。”
“说是最近涨水造成的。”
“可有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