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禾谦逊一笑:“阁下若想从我身上看到家师风采,恐怕要大失所望。”
“但寻我比剑,自当尽力领教阁下高招。”
周围人闻声,顿时大声叫好。
桓青溪二十年前便有泰山派玉玑子水准,如今在宗派大兴的情况下,他在燕赵一地的名头也不算小。
喜欢热闹的人扯着嗓子四下一喊,黎家招亲擂台附近须臾间挤满了人。
“骆师兄,桓先生,请!”
擂台上,黎元琼笑着开口,将擂台让了出来。
两人在台下对望一眼,而后飞身而上。
他们尚未拔剑,擂台下便响起一连串嘈杂声音。
“快来快来!又有好戏看了!”
“大哥,这里又是什么好戏?”
“比武招亲啊,这都看不出来吗?”
桃根仙嘿嘿笑道:“这老头要和剑神的四徒弟争老婆,谁赢了就归谁。”
四下的人听罢,顿时哈哈大笑。
附近黎家的人赶忙喝止:
“你在胡说什么!”
哪知这些怪人根本不怕黎家的练家子,反而顺着话笑道:
“剑神的四徒弟分明看上了那红衣小娘子,否则他到这镇上做什么。”
“是啊是啊.”
“比武招亲的擂台,难道不是谁赢了谁就娶小娘子回家吗?”
“我们桃谷六仙来雁城看大战,再喝一杯喜酒,正是大大的美事。”
黎家的人原本听他们疯言疯语,很是恼火。
可一听“桃谷六仙”的名号,又不觉得他们说话奇怪了。
那位黎家老人虽然也在喝止,但眼神不住盯着衡山四师兄看。
心中倒是期盼这些怪人说的是真的。
燕安顺不断摆手,他们才到此处,不明缘由,于是示意师父们不要乱点鸳鸯谱。
否则坏了人家的名声。
但六仙哪管这个,反倒调侃道:
“徒弟你的手怎么摆来又摆去的?”
“嘿嘿嘿”桃花仙怪笑道:“原来你也想上去争老婆。”
桃根仙咧嘴点头:“别急,等你赢过剑神二徒弟,夺得她的芳心,将她带回桃谷。”
“不错不错,赢了剑神的徒弟当老婆,绝对江湖有名,如此也不落我们六仙的威名。”
燕安顺埋下头,周围人的视线全都朝他汇聚过来。
哪怕在擂台上刚刚拔剑的骆禾,也不由带着一抹惊异之色朝他望去。
燕赵老剑客心思更纯。
站在骆禾对面的那一刻,他已经没多少杂念。拔剑出来,执剑礼,道一声“请”。
虽然四大真传名头极大,但他毕竟是老一辈人物,又有剑神的恩情在,抢先出剑,实在不合礼数。
骆禾拱手还礼,谢过他的好意。
复道一声“请”。
老剑客见状,知晓对方剑术非凡,不敢再让。
举剑之时,只在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盯在他身上的刹那,便生出一种奇怪感觉。
念想江湖传闻,心下警惕万分。
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
“铮”的一声!
桓青溪出剑了!
二十年前论剑时,他的剑法远没有此刻精密。
雨落尘溅十三剑,招法之中,藏着正斜势态变化。
出剑愈是刁钻诡异,愈是得其精髓。
老剑客行剑之初,那柄长剑在手中圈转,握把在手中厚茧上来回变化,起剑之繁夺人眼目,他却熟能生巧,丝毫无差。
那剑影随着回身半虚步一藏,忽然肘劲猛曲,一剑刺向骆禾胸口要穴。
这一下看斜乃正!
看得出来衡山四师兄不想落师父之面,仍让对手出招。
他不似老剑客繁琐,动作极少。
却拿捏到要处!
老剑客的动作似是被他看穿了。
骆禾朝后虚半步,仅是反手一撩,便侧偏长剑,叫对方丢掉准头。
长剑擦着剑面,朝着老剑客腕部截去!
桓青溪双肩抱拢,赶忙撤步抽剑后躲,肋部空隙暴露了一瞬间,对方追剑直刺。
一剑被破,桓青溪并未慌张。
他运足真气到脚面,一个诡异的弧形上步,避开这一剑。
骆禾却如同长了侧目。
没给对方出第二剑的机会,他一个上盖步跟上,以招法对招法,俯身反撩直刺臂腕内关穴。
这一剑分明没有去看,却刺得那样精准!
老剑客吃了一惊!
他狼狈就地一滚,在滚动之间,真气蓄力在剑上,朝下三路横扫。
“噹~!”
一声清脆剑鸣,桓青溪浑身难受。
他一剑没使完,在半路就被截住!
破了,又被看破了!
果不其然,截剑那一刹那,骆禾长剑顺下,擦着对方剑身连发噌噌之音,一直下到手腕,这次是阳池穴!
桓青溪顺把反握,用剑格朝上一扣。
骆禾将剑一按,顺剑格直刺!
剑风刺目,桓青溪一个偏头,肩膀衣衫已被刺破。
周围人看得惊心。
燕赵老剑客反应惊人,否则三招全被破的情况下,他身上必然多出三道剑伤。
面对四师兄,他的招法威力似乎根本发挥不出来。
众人皆见,老剑客避剑腾飞,带起碎布的那一刻,面上起了一阵火红之色。
并非羞涩,而是憋火。
一名练剑多年的剑客,剑术无所展,处处受制,岂能不怒!
“雨落尘溅,十式合一!”
他手中长剑狂舞,忽然大喝:“看剑招!”
桓青溪的剑左右翻飞,十式招法中的正斜轮转,无所预料的变化,全都藏在两片剑影之中。
一为正势,一为斜势。
一如满目山川似势棋,况当秋雁正斜飞。
本是雨落尘溅的小势,却让他用出了一种大开大合之感。
但凡用剑之人,无不侧目!
这是剑法延伸,超脱祖法。
在一身内力的催动下,两片正斜剑影荡出的声势愈发骇然,似乎将骆禾团团笼罩。
看似处于正斜变化之中风雨飘摇,骆禾却目色清明,凝视着桓青溪的剑!
忽然!
似是正斜不共存,两边剑影在骆禾身前越靠越近,交梭的瞬间,迸发一道清脆剑鸣!
其后,有一道寒芒,从剑影中夺影而出!
雨落而尘溅,是正是斜,这一刻,就连桓青溪自己都不知道了。
这是他的招法精髓所在,也是他看不清的剑法前路。
他将尘溅何所向的迷茫,刺在了骆禾身前!
这一剑,乃是他衡山论剑之后二十多年的苦修之功!
然而.
长剑未及骆禾身前一尺,便感受到一股巨大阻力。
桓青溪直觉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