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怎么看?”
“回父皇,儿臣以为,朱萧索此举,有些不妥。”
“哦?为什么?”
“文经流派修士在朝中为官的人数,仅次于程学流派。他成立新文经流派的事情,不论对错,都会引起谪仙国的震动,说不定会引起变革。就如您常常教导儿臣的,动摇根基的变革是亡国之兆。儿臣认为,朱萧索这件事做得有欠考量。”
“确实,这样的事情,不利于国家的稳定。还有呢?”
“还有?儿臣愚钝,只想到了这些。”
“不,你已经很好了。自朕突破失败后,一直对你言传身教,你学得很好。对这一次朱萧索的事情,你没有站在文经流派的角度去看是非对错,而是站在一国之君的角度去看功过取舍,朕很满意了。”
“儿臣惶恐。”
“但通过这件事,你还要看出一个问题,那就是,朱萧索这个人,究竟可不可以用,能不能用,怎么用。”
“还请父皇点明。”
“他和文通天的仇,似乎很深,深到他要刮起掀翻现在文经流派根基的狂风。这个人,很记仇。朱萧索的那篇《滕王子安赋》,表明了他怀才不遇的想法。两点结合起来,这朱萧索可以用,但你敲打他的时候,最好也赏个甜枣,这样他才会深感圣恩,牢牢待在你的身边。”
“儿臣知道了。”
“好了,回去吧,剩下的事情,都无足轻重了。明天,诏朱萧索进宫,朕要和他聊聊。”
“是。”
第88章 对问
朱萧索讲完后,除了那些想要出嫁的小姐,满楼俱寂。
那些文家的修士不敢吱声,因为这是朱萧索的主场,他们要是闹事,可能会被人教训。
那些支持朱萧索的文经修士也不敢吱声,因为他们不知道支持朱萧索的究竟有多少人,自己如果傻不拉几跳出来,再被集火就得不偿失了。
朱萧索另立山头,高举大旗,和文通天打擂。
一个是国主钦点的太子重臣,文经数理双天才。另一个是古今第一文士,以出圣境修为名满天下的文圣。
这种级别的交手,一个余波,都能绞死无数不自量力的愣头青。
来哭笑楼听朱萧索言论的,都是有心之人,没有傻子。
所以,不论是敌是友,都在观望。
没人说话,对朱萧索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说明他撬动文通天地位,已经成功了一半。
就连他的徒子徒孙,都不敢跳出来指责自己。
那就说明了,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
谁赢了帮谁。
无形之中,朱萧索将文通天拉到了自己的跟前,两人回归同一起跑线。
朱萧索对此次开宗立派言论取得的成果十分满意。
在哭笑楼楼主派人护送之下,朱萧索离开了哭笑楼,中途谨慎避开无数假装跌倒在他身上的娇媚女子,和无数掉了手帕香囊蒲扇的小家碧玉。
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为讲这一番话而已。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楼的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眼中满是哀怨。
“既然你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你吧。”
说完,这个丫鬟也走出了哭笑楼,隐入人群之中。
等朱萧索回到客栈,华晋冕见他独身一人,很是好奇:
“朱教授,怎么一个信徒都没有骗到?”
“什么叫骗,那叫救!”
“哦好,怎么一个傻子都没有救来?”
朱萧索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淡定自若:
“稍等等。这件事,还要再发酵一番,才能看见结果。谪七都护和朱城主呢?”
“哦,他们说各自去见都城里的故知旧友了。”
朱萧索一脸不信的样子:“他俩,一个自治边将,一个反贼余孽,还能在都城有故知旧友?要是真有,怕不是在都城世代乞讨为生了啊。”
“有道理……连我这样的在都城尚且没什么故知,他俩哪里来的旧友呢?”
“估计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我们不管他了。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
“好,那我也休息。”
第二天一早,朱萧索就被一个尖锐的嗓音吵醒:
“朱萧索何在?”
朱萧索推开门,看见一个皮肤雪亮的男子,没有胡须和喉结。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太监。
也是稀奇,多看了两眼,才回道:
“小人在。不知上官有何事?”
太监笑着点头,不卑不亢:
“朱萧索,圣上有请,想让你进宫一叙。”
“小人叩谢圣恩!”
朱萧索装模作样磕了个头,就跟太监走了。
再一次乘上神威军的灵车,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不安。
他早就预料到程前鹏会召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到了宫中,朱萧索被放在了偏殿外。
“朱萧索,你稍等,老奴要先进去禀告圣上。”
“有劳了。”
朱萧索一直没叫“公公”,是因为他不确定此世要如何称呼太监。
过了一会,太监走了出来:
“朱萧索,圣上召你进殿。”
“是。”
朱萧索低头小步进殿。
“朱萧索,你来了。”
“参见圣上。”
“免礼吧。”
“谢圣上。”
朱萧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待程前鹏开口问话。
“不用太拘束,抬起头来吧。”
“是。”
朱萧索发现程前鹏正打量自己的面容。
“朱……萧索,嗯,朕真的是岁数大了,这才认出……她果然是找了个俊俏男子……”
朱萧索不知道程前鹏在说什么,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程前鹏叹了口气:
“朱萧索,你可见过你的娘亲?”
朱萧索微微一愣,没想到程前鹏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老老实实摇头:
“小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姓甚名谁,也从来没有见过。圣上见过小人的娘亲?”
“也是,你当然不会见过她。算了,不谈她了,也没什么可谈的。”
朱萧索心中无奈,程前鹏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交流方式,让他十分憋屈。
“朱萧索,你觉得,朕不用你,是否是识人不明?”
一个普通的问题,并没有让朱萧索紧张起来。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预计,程前鹏会问出这个问题。而且,他还猜测程前鹏对自己使用了“真假易便”,以验证自己的忠心。
“小人斗胆。”
朱萧索先是一跪,然后又叩首道:
“小人自认为有些才学,一直想要报效朝廷。奈何因出身罪城,始终没有机会。小人认为,圣上用人应当唯才是举,而不是以出身一概论之。”
程前鹏点头:
“这才是实话。什么‘非无圣主’‘岂乏明时’,都是些粉饰牢骚的话语罢了。”
“圣上恕罪。”
“你没有欺骗朕,据实而言,朕有何责怪?朕再问你,现在谪仙国承平已久,国泰民安。你若是出仕,有何打算?”
朱萧索心中发笑。
国泰民安四个字,从国主的口中说出,真是莫名嘲讽。
原来程前鹏是真的不知道,谪仙国百姓水深火热生活的事情。
站在谪仙国最高处的国主,身负移山填海之力,却依然做不到无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