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完毕后,朱萧索说道:“公事聊完,该聊聊私事了。”
“管道友,鲍道友,你们二人之中,是谁出卖了我,请自己承认吧。”
“出卖?”华晋冕一脸困惑:“朱道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前鹏下界之后,有人跟他通风报信,说了我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就寻到拥仙城,来找我算账。”
“这……”
华晋冕看向管伯清和鲍期北,发现两人同样面带疑惑,不明白朱萧索为什么会说这件事。
“朱道友,你是不是想错了?就算有人通风报信,也不可能是管道友或者鲍道友啊。国都那么多人,都曾经是程前鹏的拥趸,是他们有人给程前鹏捅出你的事情也说不定啊!”
“我让程前锦查了。”
华晋冕还是不认同:“程前锦不过是入神境修为,能查得明白?”
朱萧索解释道:“想要给程前鹏发传音符,那必然是之前就认识程前鹏,并且能够有机会得到它的传音符联系方式。”
“这种人,在整个谪仙国,也没有多少,全部都是他担任国主时期的高官和将领,而且都是表面上顺从他的人。”
“至于其他人,只要程前鹏不信任,哪怕修为滔天,也没有他的传音符联系方式。比如华道友你家的老祖华达虹,仙门要职,半步返本境,却仍旧不知道程前鹏的传音符。”
“程前鹏生性多疑。所有身居高位、与他有瓜葛的官员将领,全部都被种下了程家的秘法,无法对他撒谎。”
“这几个月,程前锦就在秘密帮我排查这件事。现在证明,给程前鹏发送传音符告密的,不是谪仙国的人。”
“既然不是出自内鬼,那就只能是昊元国和尚玄国的人了。”
华晋冕又问道:“难道不能是程前锦告密?”
朱萧索说道:“我在让他帮忙排查之前,当然已经确认过他没问题了。”
华晋冕皱眉:“那也不能说明是管道友或者鲍道友说的。”
自从祖华陈走后,华晋冕想要交流数学,就只能与管伯清和鲍期北讨论。
多年来,也算是有了同僚之谊。
现在朱萧索告诉他,两人之中有个叛徒,心性率直的华晋冕当然不愿意相信。
朱萧索又道:“整个昊元国和尚玄国,见过程前鹏传音符的人寥寥无几,更不要说有程前鹏的传音符了。”
“两国前任国主是见过他的。不过尚玄国国主周广安死了,昊元国国主李瑞临也死了。”
“我打听了下,程前鹏继任国主以来一直称病,尚玄国和昊元国除了国主,没有谁见过程前鹏的面。”
“算一算,只有当时化身为管伯杨和鲍期平的两位道友,有过一次给程前鹏单独贺寿交谈的机会,与他有交换传音符的可能。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断,没有证据。”
“只不过当时在场服侍的太监黄泽,已经在国都内乱中死去,国主程前鹏也已经陨落。这件事,想来只有管道友和鲍道友两位当事人知晓了。”
管伯清看了鲍期北一眼,目光略带探究。
一旁的朱景岳默默不语,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鲍期北叹了口气:“原来,这才是朱前辈今日到场的原因。”
“朱道友,果然是算无遗策啊,佩服,佩服。”
管伯清和华晋冕都面露惊色:“鲍道友你难道?”
“是我给程前鹏发的消息。”
“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已经是此界最年轻的返本境,前途无量,飞升指日可待啊!”
鲍期北苦笑一声:“朱萧索不死,你确定飞升上界的机会,能落在你我两家人的头上么?”
管伯清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终究咽了下去。
鲍期北看着朱萧索:“朱道友是个体面人。此事是我一人为之,鲍家人都不清楚。可否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第74章 灭门也是公平
鲍期北直截了当地承认,倒是有些出乎朱萧索的意料。
他以为还得再让朱景岳动用真假易便,才能够找出管伯清的鲍期北之中的那人。
而一旁的华晋冕和管伯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让朱萧索宽宏大量,饶过鲍期北这一次吧?
尤其是华晋冕,自己也差点死在程前鹏的术法之下,也在北境飘雪之时,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寒与绝望。
鲍期北果断承认,希望换得家人性命的保全。
不过,朱萧索并没有马上答应鲍期北的要求。
“鲍道友,那日程前鹏在北境的所作所为,你应该也通过留影珠看到了吧?”
鲍期北略一低眉,沉默不语。
“程前鹏,不止要杀我,还要灭我满门,屠戮北境。”
“你的所作所为,牵涉了无数人命。如今我化险为夷,重新掌控了局势,你就要舍一人保全家。”
“如果你赌赢了,整个鲍家荣华富贵。你赌输了,自己身死道消,鲍家还是那个鲍家。”
“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既然福泽同享,那罪名就要连坐。”
管伯清和华晋冕听后,都惊讶地看向朱萧索。
华晋冕不禁问道:“朱道友……你要灭了鲍家?!”
朱萧索看向华晋冕:“华道友,你应该知道,那日若非我有两手底牌,现在整个华家都已经鸡犬不留。”
“我……”华晋冕又看了鲍期北一眼,低下头:“都听朱道友的。”
鲍期北看向朱萧索,神色凄然。
“朱道友,现在整个修仙界已经都在你的规矩之下安安分分。你心之所向,便是修仙界的前进之处。你说往东,莫说出圣入神境的修士,就连我等返本境的修士也不会往西。”
“你已经赢了,还非要对我这样的输家斩尽杀绝么?”
朱萧索摇摇头。
“鲍道友,丁是丁,卯是卯。我朱萧索走到今日,站在这里,就应该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交代。”
“谋反失败,尚且要被抄家灭族。你犯下的罪过,是牵连了整个修仙界的无数修士和百姓,怎能轻饶。这,不公平。”
“公平?”鲍期北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那我不禁要问朱道友了,倘若没有我主动给程前鹏报信,他就不会知道是你的理论崩毁他的入神台了么?!”
“如果没有我,他就不会对整个北境赶尽杀绝了么?!”
“程前鹏就像是一桶火药,随时都可能被任何人引爆。只是我恰巧是第一个点燃火星的人罢了!”
“我又不是程前鹏,他这个罪魁祸首,你尚且在他身死之后没有清算其他程家人,没有清算他的亲弟弟,没有清算你的好未婚妻!”
“凭什么到了我这里,轮到我这个推波助澜的人的头上,就要抄家灭门?!”
“我问你,凭什么?!你又谈何公平?!”
面对鲍期北的质问,朱萧索沉默不答。
鲍期北又道:
“我告诉程前鹏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他会灭掉整个北境,我以为他只是会杀了你,杀光朱家,以及朱景岳和沙道净这两个还源境的修士。”
“我做的事,我认了。今天在这里,我也知道反抗没有意义。但是,朱萧索,你有什么道理灭门我鲍家!”
朱萧索平静地看着鲍期北。
“鲍道友说完了?说完了,那就到我了。”
“首先,你说程前鹏犯下大罪,没有清算他的族人,是不正确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和清秋成婚么?”
“因为我担心她的父亲,会在我杀程前鹏的时候选择帮程前鹏一把。那样的话,倘若我死了,一了百了。倘若我最终杀了程前鹏,那我便要清算她的父亲!”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杀了程前鹏之后,先去见了程前锦,然后才宣布与清秋的婚事么?”
“因为我要确定,给程前鹏通风报信的那个人,不是程前锦。否则,我必杀他!”
“不仅程前锦,除了明确支持我杀程前鹏的程清秋之外,国都的程家人我也会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到时候,我将顶着清秋灭门的名号,这桩婚事自然也只能作罢。”
“可是,程前锦并没有告诉程前鹏任何事。整个程家人都没有告诉程前鹏任何事。”
“对于他们,这群程前鹏的血亲来说,保持中立,就是帮我的态度。我难道还应当奢求这些程前鹏的堂兄弟、表姐妹帮着我去杀他不成?”
“所以,我不会追问程家其他人的罪名。”
“但是你,为了自己的,或者家族的所谓的宏图霸业,要害死我满门,那我当然要以牙还牙。”
“其次,你说没有你告密,程前鹏也会找到原因。”
“是,他早晚会找到。但是立刻找到原因,和花费时间找到原因,是不一样的。”
鲍期北质问:“哪里不一样?”
“留给我准备和筹划的时间不一样。”
“这次能够斩杀程前鹏,可以说险之又险。无数百姓埋骨拥仙城,就连我与朱城主等人也差点死在漫天飞雪之中。”
“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未必会如此。起码,我不会选择在拥仙城见他。”
“第三,你说你没有料想到程前鹏会屠戮北境。”
“你在我的主屋放了一把火,最后火势蔓延整个院落,烧死满院的人,你上了公堂,告诉判官说你本来只打算杀我一人,难道判官该给你轻判么?”
朱萧索正视着鲍期北,神情严肃。
“这,就是我说的公平。”
鲍期北神色凄怆:“朱道友,真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么?”
“我今日叫你过来,就是让你死个明白,也算是我对多年相识的一份交代。毕竟,你可没有给我死个明白的机会。”
“可否,留我鲍家一支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