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之所以急着下山,大半的原因,还是为了小师弟萧克明这小子。
按我的想法,其实并不着急的,毕竟素了多年,这两日刚刚尝到一点儿肉味,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然而小颜师妹对于自家侄子的关心,远远超过了我这个便宜姑父,想着那孩子身受重伤。性子又倔强得很,未必肯回家,而他在茅山一待十几年,又没有别的去处,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今后的路,到底会怎么走下去。
小颜师妹一焦急,我自然是什么腥都吃不到了,临走前缠着她疯狂缠绵一番,结果听到她说起这日是危险期,忍不住又激动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我的这个年纪,对于后代,以及传承之类的东西,莫名其妙就有了一些期待。
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回家时母亲的那些唠叨引起的,而是一种来自于生物的本能。
总之,没有能够沉浸在温柔乡中,被小颜师妹连打带踹地踢出了茅山的我,开始在周围寻找小师弟来,按理说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寻一个人,实在是有些难度,不过我到底还是专业办这事儿的,很快就在乡民的介绍下,在石狮镇的一处桥洞下找到了这家伙。
此刻的小师弟再无当初那意气风发的精神,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的这里,不过却也知道此时他必然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躺在污水横流的墙洞中,灰色道袍脏兮兮的,头发散乱,宛如一个乞丐,更加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腿和胸前的伤口都还没有好,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又恶化了,淤血、流脓,浑身散发着臭气,还吸引了无数苍蝇过来,将他围成一圈,嗡嗡嗡不绝于耳。
这简直就是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倘若不加以治疗,只怕被废去全身功力,还不如一个正常人的他根本就活不下来。
伤口的炎症引起了高烧,而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我赶到桥洞口的时候,小师弟整个人都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旁边还有三个小屁孩子,拿着搅屎棍在捅他,每一次他被捅得不耐烦、动了动身子的时候,小孩子们就欢乐地尖叫起来,仿佛获得了莫大的快乐,而当这几个小鬼瞧见我怒目瞪过来的时候,却又一哄而散,仓惶退开。
我瞧见小师弟已经烧得糊涂了,也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走到他跟前来,顾不得肮脏,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就在我惊讶于他滚烫的体温之时,没想到这家伙却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认出了我来,结果低头一开,却瞧见这小子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在抓住我的手掌之后,放在了脏兮兮的侧脸,呢喃着说道:“陶陶,陶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离开了,咱们要死一起死,我宁愿我们之间,死的那个人是我呢……”
我听他说着胡话,不由得好笑,心中也是一阵发酸,抽出了我的手,在他的伤口处检查了一下。
对于这小子的伤口,茅山刑堂那边其实还是有过处理的,不过他这两日失魂落魄的四处流浪,再加上功力被废之时免疫能力大幅下降,使得愈合处又恶化了,方才会如此,对于这样的伤势,中医丹药也没有更快速的办法,我想着还是得找个地方给他治疗,弄点退烧药之类的。
不管怎么样,总得先将病给治好才行。
我将小师弟给小心放平,站在墙洞前难得地抽了一根烟,接着出来,准备在附近找一家诊所。
钱不是问题,关键一点,就是不能让小师弟知道是我在帮着他,这是师父的命令,我也能够理解,毕竟要想锻炼一个人,必须将他给逼到绝境去,要让他晓得自己没有退路,然后方才能够爆发出自己都不知晓的力量来,只有他自己跨越出那一道鸿沟,方才能够让他知晓一切,要不然,对于一个废物,我也没有太多话要讲。
我在街上走了,逛了一圈,都没有瞧见小诊所,四处打量一下,想着找人问一问,看看附近的人民医院在哪里。
而就在我思考的时候,旁边突然走来一个人,朝着我躬身问好道:“敢问先生是陈志程陈局长么?”
我转头一瞧,却是个带着墨镜、抱着一个卦象摊儿包袱的算命先生,这家伙年纪还不如我大,却留着一对滑稽的八字胡,特别显老,一看就知道是在街头摆摊算卦的江湖混子。我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这人来,毕竟像他这般打扮的江湖人士,我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里记得这么多,不过对方一上来就叫出了我的名字和职位,显然也是有一些瓜葛的,当下也是点了点头,微笑问道:“是我,你是?”
那算命先生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赶忙将墨镜给摘了下来,笑嘻嘻地对我说道:“陈局长是贵人多忘事,我叫郭一指,是铁齿神算刘的四弟子,当年我在京都的时候,还跟您打过两次照面,不知道您还记得么?”
他这般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笑着说道:“哦,对了,我记得了,不过你当年可是瘦瘦小小的一人,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那郭一指笑着挠头,嘿然说道:“嘿嘿,这闯荡江湖嘛,若是不打扮得成熟一点,恐怕是连饭都混不上吃的,所以……嘿嘿,您懂的。”
我跟刘老三是老交情的朋友,算起来这郭一指却是我的晚辈,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多是敬语,显得十分拘谨,我又问起刘老三的近况,他告诉我,说师父这些年一直都在大内里面待着,不过这些年来事情倒也不是很多,他老人家也闲不住,总是抽些时间出来,没事就在八宝山、八达岭这些地方摆摊算命,倒也乐得悠闲。
我奇怪,说这老小子不谋算国运,反倒是跑出来跟小老百姓玩儿,这是什么道理?
郭一指告诉我,说他们这麻衣一门,最讲究的就是渡人,所谓算命求人,不分贵贱,也不看阶级,能够度化常人的苦难,也是一种修行,所以师父方才会隔一段时间,出来跟普通人算一卦,也算是麻衣门的传统,而他们这些徒弟,则都给赶了出来,满世界的晃荡,为的就是在江湖混迹,不断磨砺自己的意志,方才能够得以成器。
听到郭一指的话语,一开始我还心不在焉地听着,到了后来,心中咯噔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郭一指问我为何发笑,我拉着他的肩膀,开怀说道:“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寻了你千百度,你却在这灯火阑珊处,行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没错,就是你!”
这算命先生被我弄得一惊一乍的,不由得有些彷徨,对我说道:“陈局长,你这是干嘛,别这样,我害怕……”
我将他拉到路边来,郑重其事地问道:“小郭啊,我跟你师父,是绝好的交情,而你呢,我也不当是外人,实话告诉你,我这里有点事情要麻烦你,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郭一指虽然心中忐忑,不过听到这话儿,却是义不容辞地拍着胸脯说道:“那是自然,就从您跟我师父的关系,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我摆了摆手,说也不用这般卖命,当下也是将小师弟的这种情况,跟他一一讲来,说我这里不能出面,于是就得劳烦他这个看似不相干的人来帮忙,郭一指听到这事儿,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要说赴汤蹈火,他一个算命的文夫子,实在是有些勉力,但跑腿这事儿,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笑着说道:“您找我也是对了,打打杀杀,我是做不了,但是劝人通达,这事儿我专业对口,齐活儿!”
我想起师父的交代,当下也是跟他讲起,他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儿也简单,他若是不信,大不了请我师父来批这谏言就是了。”
第二章 安排,回京
郭一指跟着我来到桥洞,当瞧见小师弟这副凄惨模样之后,叹了一口气,花钱叫来了两个力工。帮着抬到了镇子东头的一处民宅里,我跟着一同过去,里面有一个与他同样打扮的算命先生,也戴着墨镜,不过这是真瞎,郭一指跟我介绍,说这是他的大师兄洛延博。
我跟洛延博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记忆中的他眼睛灵动无比,却是不知道何时弄瞎的双眼。
这洛延博是刘老三当做传承的衣钵弟子,比郭一指稳定许多,也懂得许多医术,与我稍微寒暄一番之后,便先给小师弟含了一块冰片,紧接着叫人烧了一桶热水,给他洗净全身,蒸煮邪火余毒。
在洛延博面前。郭一指就是个打杂的身份,听着大师兄吩咐之后,便忙碌去了,而洛延博则在客厅里面。跟我叙话。
谈论的,依旧是小师弟萧克明,洛延博虽然双目已瞎,但心中却是透亮得很,刚才给小师弟摸过骨。对我说道:“陈师叔,你这小师弟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更加难得的是命格尊贵,不可限量,虽然此刻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然而只要遇到他命中注定的贵人,两者正奇相辅。必然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说不定我们这些人,都得萌受他的照拂。所以太多客气的话语,倒也不必多言。”
我摆手说道:“延博可别称我这般老,你我年纪相仿,我与你师父虽然有点交情,不过咱俩得另算,千万不要这般客气。”
洛延博慌忙说道:“那怎么可以?现如今,您黑手双城的名头,已然名动江湖,就连我师父,都以能够有你这般的朋友而自豪,我们这些作晚辈的,又哪敢如此高攀?我前日还跟师父通过电话,得知了你当日智退民顾委黄天望的诸般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拍手叫绝了,就凭这个,茅山之中,除了陶真人和逝去的符王李道子,可就您的名气最大的!”
我苦笑着说道:“那些虚假名头,有什么用处,延博可千万莫要取笑于我。”
洛延博又与我讲了几句话,这时里面的郭一指对外面喊道:“大师兄,这位小哥醒了,你快来看看。”
听到这话儿,洛延博看了我一眼,我挥挥手,他拱手离去,而我则来到了屋子的窗边,往里面望去,却见小师弟浑身光溜溜地站在木桶之中,朝着洛延博和郭一指拱手道谢,而洛延博则平淡地挥手说道:“我也不过是路过那安贞桥洞,瞧见阁下重病于此,尚有一线生机,就想着将你带回来治疗而已,别的话也不要多说,小哥,你为何会流落至此?”
我小师弟的身份,他自然是知晓的,不过做算命这一行当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最是习惯,更何况洛延博本身就已经是个瞎子,骗起人来,更是得心应手。
小师弟精神萎靡,叹了一口气,用极度沙哑的声音说道:“被逐出宗门之人,就如同流浪的野狗,不提也罢。”
他不愿意提及往事,而洛延博却也并不逼问,只是问道:“那么小哥叫什么名字?”
小师弟说道:“箫克明。”
洛延博点头说道:“不错的名字,乍一听平凡,不过又意义深远,不错,不错……”
小师弟苦笑着说道:“什么不错,我就是个失败透顶的家伙而已。”
洛延博不与他争辩,又问道:“不知道小哥家住何处,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小师弟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用极为低沉的语气说道:“没家,也不知道今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
他应该是没脸回去见萧家老爷子,毕竟是被驱赶出了茅山宗,而一想到今后的路该往哪儿走,在茅山待了十几年的他却也一时找不到方向。
洛延博抚须说道:“我刚才给小哥摸骨把脉,晓得你曾经是修行者,不知道什么原因,气海被破。我不问你的过往,但是瞧见你眉目正派,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收留于你。你身上有病,一时半会也离开不得,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养着,而若是没有去处的话,不如跟着我跑跑江湖,另外若是对前路迷茫,我师父铁齿神算刘你可曾听过,找时间,我让他老人家帮你卜一卦,说不定能够咸鱼翻身,江湖重启呢?”
他的话儿沉稳而淡定,又透露出几分真诚,小师弟此刻穷困潦倒,疾病交加,能够碰到这般的好人,自然是感激涕零,没有二话。
小师弟此刻也是因为进入水中,方才清醒一会儿,洗过澡、给伤口上过药之后,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洛延博和郭一指师兄弟便到前院来找我,我与他们交代一番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让他们帮我代问刘老三好,又互留了联系方式,双方就分别了。
至于小师弟,我就放心地扔在了这儿。
要晓得这街头算命的主,即便不如刘老三,但也都是人精来着,把他交给这师兄弟,我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离开石狮镇,我又前往句容萧家,将小颜师妹托我带的家信给我那便宜老丈人,又将小师弟被废去修为、驱逐出茅山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对于这个震撼的消息,大家都惊呆了,萧老爷子甚至想着收拾行李,上山去质问我师父,结果给我拦着了,也不敢说个大概,只是说这些都是我师父的安排,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只要时机合适,还是会将他给重新招回茅山的。
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要看他自己是否争气。
再有一点,那就是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够看到他了。
听到我的解释,萧老爷子倒也还是挺明白事理的,回复了理智,长叹了一声,对我说道:“他从小跳脱,时至如今,有点挫折让他成长,也是不错的,只可惜了陶陶那孩子,多好的姑娘,说没有了,就没有了,唉……”
我不知道萧老爷子还知道陶陶,想来要不然就是书信得知,又或者小师弟曾经带着陶陶来过萧家,不过不管如何,萧老爷子叹息的,说不定是不能和茅山的掌教真人做亲家吧。
这事儿,当真是可惜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所有女婿在老丈人面前的通病,我总有些不敢面对萧老爷子,故而也没有再多停留,交代完毕之后,便匆匆离开,前往金陵,找到了南南。
作为金陵双器于墨晗大师的孙子,南南此刻已经成长了起来,不但继承了他爷爷的衣钵,而且还发扬光大,名头不小。
我找南南,自然是将我从茅山分到的一众真龙材料给他,让他帮我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对于我的到来,惯来死人脸的南南难得露出了笑容,而当瞧见我从八宝囊中拿出来的这些真龙材料时,更是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对于炼器大师来说,这种材料,就如同色狼遇到了美女一般,是致命的毒药,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我多寒暄几句,便将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到了其中,在桌子上又写又画,当我宛如空气。
对于南南的性子,我自然也没有任何脾气,出来跟于大师的师弟聊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
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我从金陵乘飞机抵达了京都,私下里将七剑和特勤一组的其余成员都请到了一起来吃饭,别的不说,先将此次的酬劳发给大家,也不多,每人两万,意思意思。
这些钱是我与慈元阁合作的账户里面取出来的,两万块钱在两千年初的时候,其实还是非常经花的,尽管七剑的工资和津贴都很高,不过能够有这般的奖励,自然也是一阵欢呼,大家也晓得我的底子,自然不会婉拒,几个男的都商量着最近的房价涨得越来越厉害了,可得好好攒下来,改天在附近的楼盘买套房子,局里分的,终究还是太小了,而女孩子则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去国贸或者王府井买点衣服,或者化妆品之类的。
瞧见大家伙儿讨论着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我不由得一阵叹气,咱们拼死拼活,可不就是为了老百姓们,能够过上安稳日子么?
酒醉人散,我与小白狐儿回到住处,独处之时,我方才有时间拿出饮血寒光剑来,仔细打量,瞧见此物在饱饮了真龙之血后,通体变得更加黯然无光了,不过里面仿佛充满了磅礴的力量,稍微一激发,便有龙威一般的气息激荡而出,弄得住在我隔壁的小白狐儿一声尖叫,冲到我这儿来,问我搞什么鬼。
我耍宝一般地给她展示,弄得小白狐儿心痒痒的,羡慕不已。
龙威、龙力,以及真龙鲜血里面蕴含的奥义,新生的饮血寒光剑有着诸多奥妙,还等待着我仔细去探索。
次日我回总局报道,正好碰到宋司长,他告诉我,之前托他办的那件事情,就是找寻悬空寺智饭和尚的事儿,现在已经有眉目了,不过事情有些复杂,得仔细研究一下。
第三章 大巫,狂人
小师弟被逐出山门之后,后续的事情都是我处理的,他当下的惨状以及迷茫,都入了我的眼睛。再想起横尸黄山的陶陶,我的心中就是没有来由的恨。
这所有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那悬空寺的智饭和尚,然而此人一直逍遥法外,连让人闻风色变的刑堂长老刘学道,居然都没有追踪到他的消息,反而使得小师弟代为受过,虽说这也是他应该承受的,但是我却是一肚子的怒火。
听到宋司长谈及了智饭和尚的消息,我立刻来了精神,不过瞧见他一副欲言又止、难为情的模样,我就晓得事情恐怕不会有那般的简单。
果然,在宋司长的办公室里,我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位智饭和尚。大有来头。
除了悬空寺方丈弟子之外,这位法号智饭的和尚其实并非国人,而是吴哥人,叫做康桑坎。他父亲是当地一名十分厉害的大巫师,因为跟当年游历天下的悬空寺方丈有一些交情,故而就将自己的儿子给送到了中国来,修习佛法。
这康桑坎十岁来华,因为特别聪慧。深谙佛法真谛,而且与寺中的各位老一辈人物交好,故而迅速上位,成为了悬空寺的真传弟子之一。后来又传闻他曾经是转世重修之身,故而悬空寺方丈顾不得他并非本国人的限制,有意将他培养成悬空寺未来的当家人,也传了他许多手段。
黄山一事发生之后,宗教局配合茅山刑堂对黄山进行封锁。在各个要道上布置警哨,就是想要将此人给捉拿归案,特别是在归往悬空寺的几条交通要道上面。更是重兵把手,布下了密密麻麻的网。
宗教局之所以如此做,一来是给我面子,二来也是卖茅山一个人情,然而即便如此,那智饭和尚却宛如消失了一般,实在难寻,后来总局听说茅山刑堂长老刘学道耐不住性子,准备杀往悬空寺火拼,勒令方丈交人的时候,赶忙出面调解,到了悬空寺一打听才知道,那智饭和尚根本就没有回来,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为了避免两派冲突,悬空寺甚至准许茅山与总局的联合调查小组,进入其中搜查。
或许是不想结下茅山这么一个敌人,悬空寺的表现显得十分积极,不但配合无比,而且还提供了许多线索,智饭和尚俗名康桑坎,以及他的诸多背景,也是那边提供过来的。
而且宋司长还特别跟我提出一点,康桑坎的父亲叫做康克由。
因为身处总局的关系,我对于地缘势力也算是有一些了解,知道这康克由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是吴哥红色高棉的高级领导人之一,曾经是S—21集中营监狱长、琼邑克灭绝中心的负责人,在他的主持之下,不择手段,诉诸暴力、有组织地消灭超过两百多万人口,全国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而这只是表面上的,私底下的世界,他曾经是最为恐怖的巴干达巫教的大巫师,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死魂作法。
我之所以如此熟悉,完全是听我师父跟我提及过的,说当今天下,修道的法门千万,然而许多人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恐怖的力量,就会与内心中的魔鬼妥协,做出令人发指、惨绝人寰的恐怖事件来,就比如南疆吴哥的康克由,经过那几年的屠杀,他炼过的神魂无数,倘若说真正的实力,恐怕就是人间的恶魔,也难以比拟。
师父之所以举出这么一个例子,是让我克服心中的魔头,不让蚩尤真身出现,造成偌大的伤害,而这也使得我记住了这么一个恐怖的角色。
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那位巴干达的大巫师还好缩在南疆的原始丛林中,没有动静,而要是真正现世,只怕又是血腥无数。
那人的实力到底如何,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不得而知,但是我却晓得,即便是我师父,也是深为忌惮的。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看着我一只手都能够撂倒的和尚,居然有着这般深厚的背景。
更没想到的是,作为东南亚最恐怖的教派之一,巴干达巫教的大巫师,康克由居然会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中国的悬空寺来,当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和尚——难道他是因为惧怕自家儿子留在南疆,会被人给威胁或者杀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