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尸。”
“抛尸?”副局长瞪大了眼睛,“带到地铁站抛尸?”
“他想坐地铁去萧山的湘湖,到那儿把尸体连着箱子抛进湖里。”
副局长怀疑地看着监控里的张超,道:“这怎么可能?哪有坐地铁去抛尸的?他为什么不开车去?”
刑警解释:“张超是在他的一套房子里杀害了被害人的,杀人后,他很害怕,在房子里待了一晚上,今天上午,他下决心准备去萧山湘湖抛尸,毁尸灭迹。抛尸前,他喝了很多酒壮胆,结果……他酒量不好,喝醉了,不敢自己开车过去,怕出交通事故,酒驾被查的话,一定是连人带车被带走,箱子里的尸体马上就会曝光。所以他选择打车,可是很不幸,他坐上出租车后,开到了地铁站附近时,出租车被一辆拐弯车辆追尾了,两个司机都说是对方责任,报了交警来处理,他怕交警赶来发现箱子的事,就借口有急事,从后备箱里抬出箱子先行离开了。这时他突然想到地铁站还在试运行,猜想安保可能不是很严,就想混上地铁,再一路坐到湘湖抛尸,所以就去地铁站碰碰运气。结果在安检口被保安拦住,他心中胆怯掉头就跑,被保安和民警赶上来围住了。”
副局长皱眉道:“那他为什么在地铁站一会儿说有杀伤性武器,一会儿说箱子会爆炸?结果导致杭市地铁第一次停运,新闻都炒翻了。”
刑警无奈道:“他那时酒劲上来,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了,心里又害怕箱子被民警打开,惊慌失措下,彻底胡言乱语。现在他倒是酒醒了,说对地铁站发生的一切只记得大概,又有些模糊。”
大队长吐口气:“难怪刚抓来时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说话都不清楚,一个劲地说箱子里没东西。”
副局长点点头,又叮嘱手下刑警:“他是刑辩律师,对我们的调查工作很了解,对他说的话不能全信,要仔细审,别让他钻了漏子,他交代的笔录要和后面的证据勘查一一核实,这起案子影响很大,不能出错。”
“那是一定的,”大队长瞥了眼监控里张超低头认罪的可怜模样,冷笑,“刑辩大律师啊,自己犯了事,还不是得老老实实交代。他对司法程序清楚得很,人赃并获,现场这么多目击证人,狡辩抵赖没用,只能老老实实认罪,配合我们工作,也许最后还能请求法院轻判。”
审讯室里,张超一脸垂头丧气,目光里透着无助,语气也是有气无力,似乎对目前自己的遭遇深感绝望。
审讯人员问他:“你当时用绳子勒死死者时,是从正面还是背面?”
“我——我想想,当时场面很混乱,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好像是从他身后。”
两位审讯队员目光交流了一下,一人道:“你再想想清楚。”
“那——那就是从正面。”张超很慌张,整个人处于恐惧之中。
“作案用的绳子你放哪儿了?”
“扔外面了?垃圾桶?好像也不是,我杀人后很害怕,后来又喝了酒,到现在头还是很痛,脑子一片糊涂,好多细节都记不清了,我——我怎么会就这样把人勒死了,我——我根本没想杀死他的……”他痛苦地按住头,轻声啜泣着。
副局长又看了一会儿监控,嘱咐他们:“如果案情不复杂,那你们这几天就辛苦一点,早点核实完毕移交检察院。这案子我们要快点结案,今天是杭市地铁站第一次停运,记者都快把公安局挤爆了,市政府也打了好多个电话催促,上级要求我们用最快速度向社会通报案情。”
大队长点头应着:“法医今晚会出尸检报告,案发现场已经派人初步去看过,等明天白天再派人仔细勘查一遍,和他的口供一一比对,看看有没有出入,顺利的话,三四天左右就可以结案了。”
接下去的几天,一切调查核实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张超认罪态度很好,录口供很配合,杀人动机、过程都交代得很主动,想来因为他是刑辩律师,很清楚流程和政策,希望以此求取轻判。他也被带回案发现场,指认了现场,找到凶器,法医拿出了尸检报告和物鉴报告,与嫌疑人的口供一一比对核实。
各项证据与他的口供完全吻合,所有证据链都齐全。
其实这本是起稀松平常的凶杀案,只不过当时引发地铁站停运半小时,这是杭市地铁开通以来首次因突发事故导致停运,现场又有成百上千个目击者看到了箱子里的尸体,连日来这个案子一直是网络上的热门话题,各地新闻媒体更是天天往公安局跑,追踪报道案件背后的真相,为大家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下城区公安分局在几天后特别组织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公布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嫌疑人叫张超,曾经是大学里的一名法律系老师,后来辞职当起了律师,他对整起犯罪供认不讳,并深感后悔。
死者叫江阳,曾是金市检察院的一名检察官。他和张超相识十多年了,大学时,他是张超的学生,毕业后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属于很好的朋友关系。
不过江阳为人不端,当检察官期间收受他人贿赂,还向他人索贿、赌博,并且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因此前妻多年前与他离婚,他也随后被人举报到纪委,后经查实被判刑入狱三年。
出狱以后,他常跑杭市找张超,借口是工作、家庭不顺来杭散心。张超对这位十多年的老友很是热心,他父母前几年过世后留下了一套市区的小房子,他免费提供给江阳居住,还一直劝他振作起来,找份像样的工作谋生。江阳也表态要重新开始人生,说前妻独自带着孩子租房住,实在不忍心,他向张超借了三十万,说要回金市买房,与前妻复婚,到时再做点小生意。
张超很大方地借了他钱,可过了一个月,江阳又再次问他借钱,他心中起疑,找江阳前妻打听,前妻却压根儿没听江阳说过买房的事,更没说过复婚。在他一再追问下,江阳只好承认这些钱被他赌博花完了。张超大怒,要他还钱,江阳不但不还,还想问他再借钱翻本。两人多次发生争吵,还打过架。就在案发前两天,两人因争吵打架惊动了派出所,派出所里还有出警记录。
终于,3月1日晚上张超再次去找江阳,两人争吵中又动了手,张超一时冲动用绳子将江阳勒死了。
事后,张超深感恐惧和后悔,不知所措,他不敢报警,一旦报警,他现在让人羡慕的事业、家庭都将毁于一旦。
他呆坐在房子里整整一夜没回家,第二天,张超决定前往萧山湘湖抛尸来掩盖这起命案。因抛尸前喝了不少酒,他不敢自己开车,于是打车,结果出租车与其他车辆刮擦,情急之下,他拖着箱子跑到了旁边的地铁站。在醉酒和恐惧的状态下,发生了后面的事。
证据方面非常充分,小区门口的监控显示,张超的座驾于3月1日晚上7点驶入小区,随后两人在房子里发生冲突。江阳死于当晚8点到12点之间,是被人从正面用绳子勒住,机械性窒息而死,凶器绳子上有大量张超的指纹,死者指甲里有大量张超的皮肤血液组织,张超的脖子、手臂等处也有相应的伤痕。
第二天抛尸一开始坐的出租车也已找到,司机说当时张超带着一个很大的箱子,看得出箱子很沉,对方拎了好几次花了大力气才抬上后备箱,期间司机还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拒绝了。他一坐上车,司机就闻到他身上满是酒味。出租车开到离地铁站一个路口的马路上时,被一辆拐弯的私家车追尾,司机与私家车主讨论赔偿事宜期间,张超借口赶急事,就先行下车搬了箱子匆忙离开。
一切口供都与调查完全吻合。
案子很简单,新闻发布会很快结束,记者们还不满足,希望能采访到凶手,了解他的想法。警方商量后又征求了张超本人意见,他认罪态度好,并且愿意接受采访,便安排记者隔着铁窗采访。
几个问题的答复和发布会内容差不多,当被问及是否悔恨时,张超停顿片刻,很平静地面对镜头:“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这句话没有引起任何人警觉,新闻也照常播出。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切热闹的新闻在几天后就消费尽了大众的新鲜感,很快无人问津,很快烟消云散,很快,人们再也记不起在铁窗那头接受采访的张超,以及,那一刻他有点古怪的眼神。
第三章
2013年5月28日,杭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开庭审理张超杀害江阳一案。
这次开庭非常引人注目。整起案件极具新闻传播的第一要素“话题性”。
当初地铁运尸发生后轰动全国,网上有大量网友现场拍到的照片,手里挥舞乒乓球拍的张超被做成各种表情包,带着Rap节奏的“你怕不怕”神曲广为人知,新闻曾连续多天霸占各大媒体头条,甚至一些明星发通告都无奈地避开这几天霸道日。
警方向社会做了案情通报后,又激起了新一轮的话题争议。“你有交到过欠钱不还的朋友吗?”“你的好朋友问你借钱去赌博,你借不借?”大多数人都遇到过被人借钱不还的情况,人们就算记不起初恋长相,也不会忘记借钱不还者的“音容笑貌”。于是,舆论滔滔如水。
被害人江阳本人声名狼藉,受贿、赌博、嫖娼,还坐过牢,甚至他前妻接受媒体采访时,都不愿开口替他说话,更是激起大多数人的同情心,认为张超杀人是一时冲动,应该轻判。
在法院公告开庭日期后,当初的新闻再度发酵,很多网站做了专题页面报道。全国各大媒体记者纷纷申请旁听,热烈程度堪比明星涉案——还是一线大牌明星的待遇。
除了吸引公众之外,这起案件也引起了全国法律圈的关注,因为这次张超请的辩护律师团太大牌了。
他本人就是刑辩律师,杭市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不少朋友以为这次他会自己辩护,可他家属最后为他找来了两位刑辩大腕。
一位是张超早年读博时的导师,如今已经六十多岁、退休在家的申教授。申教授是法律界权威,“全国人大刑法修正案”起草委员会的委员。另一位是他的同门学长,申教授的得意弟子,号称浙江刑辩一哥的李大律师。
申教授已多年没替人上庭了,李大律则一直活跃在刑辩第一线,只不过他收费很高,请得起他的人不多,张超能请到他显然是因为申教授的缘故。两位大牌律师同台为他辩护,这种场面很是罕见,诸多法律界人士也都向法院申请旁听,学习两位大律师在这起案子上的辩护策略。
案情本身很简单,不涉及不方便公开的隐私,法院征求了张超和被害人江阳家属的意见,双方均同意公开审理,于是法院特地备了个大庭来尽可能满足旁听人数的需要。
庭审前,公诉人与被告辩护律师交换前置证据,法院开了三次模拟庭,张超都没有任何异议。
开庭后,很快,检察官宣读了起诉书,出示罪证,询问被告对起诉书是否有不同意见。所有人都知道他认罪态度好,整个案情简单,犯罪过程清晰明了,理所当然认为他没有意见。这只是走个过场,重点是待会儿辩护律师与公诉人关于张超犯罪的主观恶意性的辩论,看是故意杀人呢,还是过失杀人。
这时,张超咳嗽了一声,拿起一副前几天才向看守所申请佩戴的眼镜,不慌不忙地戴上,随后拉了一下黄马甲,使得囚服更挺一些,整个人更精神了些。
他微微闭上眼,过了几秒钟,重新睁开,挺直了脊背,缓缓开口道:“对于公诉人的犯罪指控,我个人有很大的不同意见。”
大家感到一丝好奇,他的两位大牌律师互相对视一眼,但都以为是他想自己反驳检察官对杀人主观恶意性方面的指控,只不过他这开场措辞听着有点怪怪的。
“请被告陈述。”法官说道。
张超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旁人觉察不到的笑意。他摸了摸额头,然后不急不慢地抬起头,朝后面诸多旁听人员扫了一遍,说:“今天我站在这里,我很害怕,但更多的是不解,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接受审判。因为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他脸上挂满了无辜,仿佛比窦娥还冤,但接下来整个法庭都被一片惊讶和唏嘘所笼盖,法官锤子都快敲断了。
“什么……你没有杀人?”检察官有些反应不过来。检察官应付过很多故意杀人案的公诉,被告往往也只能从故意还是过失的角度进行申辩,从没遇到被告对前面的证据都没异议,突然最后冒出来全盘否认杀人的情况。
老教授连忙小声提醒:“你干什么!证据确凿,你现在翻供来不及了,只会加重刑罚!我们不是早就商量好对策,你只能从犯罪主观上辩,我和李律会帮你!”
张超低声向导师道歉:“对不起,有些真实情况我只能现在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他不管两位大牌律师,目光朝着旁听席上的众多记者和政法从业人员笔直投射过去,深吸一口气,突然将音量提高了一倍,镇定自若地说道:“我说,我没有杀人!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显示我在3月1日晚上8点到12点间杀害了江阳,但实际情况是,3月1日中午我就坐飞机去了北京,第二天也就是3月2日上午坐飞机回杭市,在江阳被害的时间里,我没有任何作案时间。关于我在北京的情况,有两地的机票、监控、登机记录、旅店住宿可以查,并且,我在北京的这一天,分别去会见了我律所的两位客户,一位一起吃了晚饭,一位跟我在咖啡馆聊到很晚。在这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我都能证明我在北京,无法证明的独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我不可能从北京回到杭市,杀了人后再次回到北京。江阳是被人勒死在杭市,当天我全天在北京,怎么可能是我杀人?我之所以在公安局写下认罪书,是因为我在里面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压力。但是,我没有杀人,我是清白的,我相信法律!我相信法律会还我清白!我要求出示相关证据!”
他环顾一圈沉默的四周,挺起胸口,目光毫不躲闪地迎向了所有人。
当天晚上,最具轰动性的新闻引爆网络。凶手试图抛尸在地铁站被当场抓获,现场有成百上千个目击证人,事后凶手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还上了电视认罪。结果到了庭审这一天,他却突然翻供,一席话推翻了检察官的所有证据链,法院当庭以事实不清为由,暂停审理。
原本清晰明了的案件顷刻间变得扑朔迷离。
事后,他的两位大牌辩护律师告诉记者,事发突然,张超在此前的会面中从未向他们透露这个情况,但目前看来,张超在江阳被害当天人在北京的证据是充分的,至于张超在公安局到底有没有受到某种压力,他们不方便做过多猜测和解读。
当天媒体的新闻稿中,引述了张超自称受到某种巨大压力的情况下才写了认罪书的说法,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犯罪时间,人们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张超遭到了警方的刑讯逼供。
就在几个月前,浙江省高院平反了轰动全国的萧山张氏叔侄杀人冤案,当年办案的“女神探”聂海芬走下神坛,被控通过对嫌疑人刑讯逼供来录根本不存在的犯罪口供。有此前科,下城区公安分局更是对张超的案子百口莫辩。
法律学者、人大代表看到相关报道后,纷纷建言对案件和相关办案人员进行严肃调查。
与此同时,省市两级检察院领导大怒,认为公安在这起案件办案的过程存在严重猫腻,极大抹黑了本省司法机关的形象,监察部门则要求隔离约谈办案警察。
下城区公安分局顿时深感压力重大,正副局长一齐赶到市政府汇报情况,尽管他们反复表明此案中他们从未对张超进行刑讯逼供,张超认罪态度一直很好,证据链也非常扎实,但上级领导对他们的工作依旧半信半疑。
一位领导问他们,张超那天坐飞机去了北京,你们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没查他的机票、酒店记录?副局长直想骂对方白痴,如果张超不承认自己杀人,警方自然要他出示不在场证明;现在他自己承认杀人,难道警方还要证明他犯罪时,人不在北京,不在上海,不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才能定罪?何况当时审讯时,张超交代了案发当晚他去找了江阳,警方调取了小区门口的监控,看到他的座驾于晚上七点多驶入小区,谁想到张超现在翻供后说这车借给江阳在开,座驾里的人应该是江阳,不是他!
另一位管司法的副市长当面抛给他们一句话:“如果你们证据链扎实,那张超现在怎么可能翻供?”一句话更是问得他们哑口无言。
最后,为了给社会一个交代,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市检察院决定成立高规格的三方联合专案调查组,由杭市刑侦支队支队长赵铁民担任组长,各单位分别抽调骨干人员,约谈相关办案民警,详细地重新调查这起案件。
第四章
“你当时用绳子勒死死者时,是从正面还是背面?”
“我……我想想,当时场面很混乱,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好像是从他身后。”
两位审讯队员目光交流了一下,一人道:“你再想想清楚。”
“那……那就是从正面。”张超很慌张,整个人处于恐惧之中。
“作案用的绳子你放哪儿了?”
“扔外面了?垃圾桶?好像也不是,我杀人后很害怕,后来又喝了酒,到现在头还是很痛,脑子一片糊涂,好多细节都记不清了,我……我怎么会就这样把人勒死了,我……我根本没想杀死他的……”他痛苦地按住头,轻声啜泣着。
……
一名市检察院侦查监督科的官员暂停了投影上的视频,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一干警察,随后面向所有人:“审讯监控很明显证明了,下城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存在诱供。”
那些警察各个脸上透着忐忑不安,面对人数比他们还多的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和检察院的领导,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不知所措。
赵铁民咳嗽一声,道:“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大队长停顿几秒,鼓起勇气回答:“我觉得……我觉得我们不算诱供,这是正常的审讯。”
“不算?”检察官鼻子哼了一声,看着手中材料,“你们审讯张超时,问他从正面还是从身后勒死嫌疑人,他说记不清,猜了个身后,你们让他再想想清楚,不就是暗示他死者是被人从正面勒死的?还有作案工具、犯罪时间等等细节,他交代时明明说记不清楚,为什么最后他的认罪书上写得这么清楚明白?还不是你们查了现场后,要他按照现场情况写下来的?”
大队长对这个质疑无言以对,张超被抓后,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但一些细节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杀人后,在紧张恐慌的情况下,自然会对一些细节感到模糊,何况他后来又喝了酒。警方调查了现场后,张超也对调查结果没有表示异议,最后也是在完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写下认罪书。
当时录口供时,张超态度很好,供述细节上他自己记不清时,警方自然会根据现场情况对他进行提醒,所有审讯都是这么做的。谁曾想到他在杀人这件事上供认不讳,却在细节交代中耍花腔,故意说记不清了让警方提示他,等到庭审翻案后,检察院调取相关的审讯录像时,这审讯过程就成了警方无法辩驳的“诱供”。
他觉得张超从被捕那一刻,就给警方下了一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