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黑衣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给王勇打了电话。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过去了,小胖也一点儿一点儿地虚弱下去,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王勇不能及时赶到。好在半个小时之后,王勇来了。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再过十五分钟就是夏先生预测的死期了。
王勇赶走了自己的手下,整个工厂的生产车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王勇点燃了一根雪茄,开门见山地说:“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我变成了‘王总’,但我还是要感谢你,毕竟这几天我享受到了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王勇抽了一口烟,慢慢地吐出烟雾,继续说:“有钱真好啊!”
小胖勉强地抬起了头,看着王勇的眼睛说:“不用客气,我答应过你的,用他的身家,换我们两个人的命,这交易很公平。”
方惟淡淡地说:“公司现在渡过难关了吗?”
王勇把烟狠狠地扔在地上,怒吼道:“那是我的公司,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方惟只是笑了笑,对王勇的话不置可否。
王勇继续说:“你们知道吗?这几天我几乎没敢睡觉,我怕这是一场梦,一觉睡醒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我总感觉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们借给我的,我迟早要还回去的。”
“那你现在一定很困。”小胖调侃地说。
方惟笑了,王勇也跟着笑了笑,说:“是啊,不过我很快就能睡得踏实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杀了你们,现在的一切才真正属于我。”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枪。
人有了钱,连行凶的方式都奢侈了很多。
方惟变得紧张了,小胖倒是很调皮缓缓举起了手。
“嘿嘿,投降也没用了,你们必须要死。”王勇狞笑着准备扣动扳机。
小胖张开了手掌,里面是两个光滑油亮的核桃,核桃在手里转了一圈。
王勇也扣下了扳机,手枪发出了刺耳的音乐,王勇吓了一跳,被烫了手似的扔掉了手里的枪。方惟听出了那是自己的工厂生产的玩具手枪,他哈哈大笑。
王勇也意识到什么了,他知道就像换掉了两个人的身份那样,手里的枪一定是被这个小子给换掉了。他的目光落到了车间里刚刚生产出的一堆玩具手枪中,那支能要人命的手枪一定就在这堆玩具里,他像个贪婪的孩子一样扑向了玩具。
时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小胖也在暗暗祈祷,希望王勇尽快找到手枪。
玩具和金属的质感相差太多,王勇很快就找到了真正的手枪。
王勇的头发变得凌乱,昂贵的西服也脏兮兮的,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他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兴奋的狂热。
“这次不会让你得逞了,你们去死吧。”王勇大喊着。
小胖突然抬起手,指了指方惟:“等一等,你是先杀我还是先杀他?”
王勇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先杀谁有什么区别。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小胖手里的核桃又转了一圈,王勇知道自己上当了。可是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手里的枪依然是沉甸甸的。
“嘿嘿,现在你们的身份换回来了。”小胖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快感。
“你!”就像孩子被夺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王勇把枪对准了小胖,正准备开枪,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什么,随即把枪口对准了方惟,迅速扣动了扳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得到!他在心里这么想。
“方总!”一个憨厚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大团黑影飞过来挡在了方惟的身前,是方惟的保镖阿虎。
子弹打中了阿虎的肩膀,方惟担心地喊:“阿虎,你怎么样?”
“方总,你最近怎么总是偷偷摸摸地出来,以后不要这么调皮了……”阿虎说完就晕了过去。
这时,王勇打算开第二枪。
小胖看到阿虎的手表,大概还有几秒钟就是晚上十点钟了。
小胖飞快地转动了两颗核桃。
王勇握着枪的手忽然开始颤抖,手指甚至连开枪的力气都没了。他很想质问小胖对自己做了什么,可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觉得身体里的某一个器官疼得让他无法呼吸。指针过了十点,王勇倏然倒地,和夏先生预测的死期一秒不差。
小胖忽然间充满了活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和王勇互换了“健康”。
小胖解开了绑着方惟的绳子,笑着说:“你自由了,土豪哥哥。”
方惟正要说什么,地上的阿虎醒了。方惟急忙扶着阿虎,说:“没事了阿虎,我带你去看我的私人医生。”
阿虎紧张地摇了摇头说:“不……不,那家医院太贵了。”
方惟笑着说:“没关系,我们签单。”
8
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恍如隔世”这四个字有多么刻骨铭心。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小胖忽然抬起头看了看天,夜空中的星河像洗过一样璀璨。这样美的夜,小胖的记忆中好像只有一次。
那时候的小胖还住在孤儿院里,和普通福利性质的孤儿院不同,这家孤儿院对孩子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的。这里的孩子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不仅是顶尖的教育,还有礼仪的培养等,让这里的孩子看起来卓尔不群。因为来这家孤儿院里领养的都是超级富豪,那些有钱人每领养一个孩子,就会给孤儿院一大笔捐款。
小胖是孩子中最不起眼儿的一个,偶尔也会被长得高大的孩子欺负。可是因为工作人员的监督,他们也不敢对小胖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直到有一天,在例行的体检中,小胖被查出了癌症。这么小的年纪得了这样的病,本身就很罕见,院长在治疗和不治疗之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不愿意拿出那笔昂贵的治疗费用。
外界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孤儿院,他们不能把小胖扫地出门。可是小胖在这里的地位一落千丈,房间从单人寝室换成了堆放杂物的仓库,可口的饭菜变成了残羹冷炙。
孤儿院从此没有人再将小胖当成“人”来看待,那些一直欺负小胖的孩子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虐待他了,而工作人员却视而不见。
天气越来越冷了,小胖却只能穿着单薄的衣服。
院长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一个有可能让小胖死于意外的方法。
院长办公室里有一个壁炉,需要木柴当燃料。工作人员给了小胖一把斧子,让他去孤儿院后山的树林里去砍柴。
小胖每天都要穿过崎岖的山路到树林里砍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孤儿院里的孩子继续刁难小胖,抢走了他的斧子,只给了他一把小刀。那是一个富豪捐赠给孤儿院的礼品,价值不菲,但昂贵的工艺品却没办法像斧子一样顺手。可是小胖喜欢这把刀,在砍柴的过程中,小胖将这把精致的小刀运用得炉火纯青。
几个月下来,小胖依旧能砍到足够的木柴。
夜已经很深了,小胖从睡梦中被叫醒。一个又高又壮的孩子拿出了小胖的刀,在小胖的手臂上划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伤口。
那个孩子很不满地说:“你看,只划出了这么浅的伤口,这把刀都钝了,还不赶紧去磨一磨!”
小胖顾不得包扎伤口,在一群孩子的窃笑中走到院子里去磨刀。
磨刀的过程很枯燥,很多想看乐子的孩子都觉得无聊,去睡觉了。
许久,小胖的刀磨得十分锋利。借着月光,小胖看到了刀身上映出的自己苍白的脸,双眼布满了血丝。小胖握着刀,一步步走进了孤儿院,就像是入了羊群的狼。小胖的刀狠狠地刺进了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里。对小胖来说,和木头相比,人显得脆弱多了。
小胖的刀总是能精确地插进要害,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孤儿院里从院长到那些孤儿们,没有一人生还。坐在院子里,小胖呆呆地望着天,他不知道他的病还能让他活多久。
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老人走进了孤儿院里。
“哎呀呀,好重的杀气呀。”老人笑眯眯地说。
小胖冷冷地看着老人,这一晚他杀了太多的人,不在乎这一个了。小胖站起来冲着老人就刺了一刀,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的视频,小胖的刀在老人脖子前几厘米的地方突然静止了,小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让刀再前进分毫。老人笑眯眯地向左边移动了一步,小胖的刀突然又能动了,由于惯性,小胖随着刀一起向前跌去。
小胖站起来,双眼通红地看着老人,再一次挥刀砍去。就像是有意捉弄小胖一样,他的刀始终无法碰到老人。
几个回合下来,小胖终于认命了。他忽然笑了,瞪大了眼睛问:“老爷爷,你好厉害啊。你会变魔术吗?”
老人调皮地眨了眨眼说:“这比魔术可厉害多了,怎么样,服了吧?”
小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说:“不过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半个小时以前我刚发过誓,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了。”
小胖微笑着举起刀,刺向了自己脖子上的动脉。
刀,又静止了。
老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语重心长地说:“你的路还长,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呢?”
小胖有些痛苦地说:“被这里的人欺负了这么久,我恨他们所有人,也因为这一点,我才坚持到了现在。现在他们都死了,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老人说:“放下恨,任何事情都可以是活下去的理由!”老人说完,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小刀,那把刚夺走几十人生命的工艺品瞬间生锈腐朽,风一吹,刀变成了四散的粉末。
小胖彻底惊呆了,不过很快他就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这把刀是他最重要的伙伴,而现在被老人轻而易举地毁掉了。
看到小胖号啕大哭,老人也有点不知所措了。老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光滑油亮的核桃,递给了小胖,说:“这个送给你吧,我都玩了好多年了,比你那把刀好玩多了。”
小胖看着核桃,觉得很新奇。
老人看了一眼天色,说:“小朋友,我给你一份工作吧,你的‘恨意’我就收下了。”
小胖茫然地看了一眼老人,然后点了点头。
老人很满意,他说:“你的第一份任务,就是换掉我手下一个员工的衣服,我实在太讨厌他那身粉红色的西服了,他叫阿断。”
小胖点了点头,老人大笑着离开了。
看着手里的核桃,小胖忽然觉得心里某种东西被抽离出了身体。他忽然想起老人刚才说过,收下了他心中的“恨意”。
没有了那份冲动,小胖第一次觉得这一晚的星空璀璨得一塌糊涂。
第13章 勾灵
老白是个沉闷的人,他的爱好比他还闷,他喜欢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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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喜欢戴一顶草帽,把整个表情都隐藏在草帽之下,这样就没人知道他并不在意漂浮在水面上的鱼漂了,他的视线其实永远都望向河对岸的远方。夜晚的河边有些微凉,老白忽然感觉到了水下的一丝涌动,莫名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他知道鱼儿就快上钩了。
陈沉真是受够了草丛里的蚊子,在他的血被吸干之前,他终于找到了坐在河边的老白。
“白先生,这么晚了还在河边钓鱼,您不怕蚊子吗?”陈沉又打死一只蚊子,有点儿懊恼地说。
老白闷声说:“不怕,它们不敢咬我。”
陈沉很诧异,问:“为什么不敢?”
老白笑了,只是笑意藏在了草帽下,陈沉没看到。老白说:“因为它们怕死。”
这句话太深奥了,陈沉思考了半天也没弄清楚老白想表达什么。
陈沉刚要说话,就被老白急促地打断了:“老弟,你带钱了吗?”
“哦……带了。”陈沉急忙拿出钱包递给了老白,老白拿出了一张面值最小的钞票,然后把钱包还给了陈沉。
老白把鱼钩从水里拉上来,把钞票穿在了鱼钩上,然后用力把鱼钩甩向了远处的水面。
陈沉从没见过有人这么钓鱼,下意识地问:“白先生,您这样能钓上鱼来吗?鱼又不认识钱。”
老白神秘地说:“不同的鱼饵钓不同的鱼,给我一件粉红色西服,我能把阿断钓上来。”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还深奥,陈沉想得有点儿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