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十九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幻境中时,自称是清军的大都统,要抓反清复明的乱党。
阴十九第二次出现在我的记忆中时,自称是反满抗日的女学生,最后却利用赵青山,抢走了一种蓝色的稀有泉水。
阴十九第三次出现时,摇身一变成了坐在干枯轮椅里的老人,策划指挥了展交赛上的一切黑幕。
阴十九第四次出现时,成了意大利萝卜笔下的一个“红袄姑娘”,她敢和西太后叫板,也能让李大总管卑躬屈膝。
每一次阴十九的出现,都会变换一个身份,但每一次阴十九的出现都似乎遵循着某种然的身份,她或者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每一次都如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而每一次这个人点完水,又总是习惯性的留下一片腥风血雨后的狼藉。
忍不住的,我去想想……这位神通广大,变换莫测的“十九爷”下一次出现时……又会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呢?!
在不可抑制的思考中,我头一次感觉到一个人会如此复杂,甚至于我深深的怀疑……这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又或者阴十九仅仅是一个组织的代号?或者某一个族群头领的固定称呼?
有关阴十九的这些疑问,我感觉到它的必要性,但是相对于必要性,我更看重眼前的威胁和我下一步的举动。
而且,现在知道阴十九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并不多,我不想,也没必要把它的面扩大,让更多的人卷入进来。
毕竟,这样的事情挺麻烦的,而且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搞清的东西。
所以我在随后决定,还是听佟掌柜彻底说完这个意大利访华团大萝卜所记述的所以东西之后,再和老赵交换一下意见。
因此,在拧着眉思索了片刻之后,我便又问他佟掌柜道:“老掌柜的,那后来这件事怎么处理的?意大利人又是怎么说的?”
听了我的话,佟掌柜点着头,又继续说道:“这件事情生完之后,洋人们的场子就散了,但就在他们离去之前,那三个负责观摩红袄女人拆卸木偶的外国技师,被留了下来。”
这三位技师,先是被带到戏楼的偏殿里请了一盏茶,然后又由漂亮宫女陪伴着休息。
虽然说待遇不错,可有一样却绝不允许他们仨干,那就是出殿门回去,非但不让他们回去,清庭还派出了新军把守在门口,活脱脱一副软禁的样子。
这三个外国人,本来是过来当大爷的,何曾在中国受过这样的气呢,因此他们的愤怒与不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一步积攒着,而且互相之间也不由的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事情至此,他们虽然并不能完全想出为什么会被软禁,但却还是高度一致的认为,今天晚上……他们三个人看见了本不该看见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应该就是那只小猴,和操控小猴的那位十九爷。
说起来巧合,也就在大家刚刚达成一致之后,这间被新军把守的小院房门终于打开了,随后一位满脸阴损的年轻小太监,带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宫女走了进来。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无名小太监,达格罗伯的记忆很深,用他的描述来说那就是“……黑色的眼眶,矮小细弱的身材,拥有与众不同的镇静,身边的宫女美丽高挑而狐媚,却像是一只隐藏着獠牙的美丽毒蛇”。
这个太监进屋之后,一挥手屏退了左右,随后他笑着用流利的英语,告诉这三个曾经观摩过那机械猴拆卸的外国人,说老佛爷对他们的东西格外赏识,决定一人多赠送一千元的银币,并责成内务府在赏赐他们每个人一套御用镶金瓷器作为纪念。
说完这一切,这太监又继续强调道:“您们得了这些,也就识趣些不要乱说,这今天所看见的东西,这辈子都得烂在肚里。这里李总管的意思!”
李大总管的话,通过翻译的嘴传达到了这三位仁兄耳朵里,然后我们的达格罗伯先生也立刻明白,这是在拿钱封他们的嘴呢,这小太监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们不要把事情扩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被人家拿枪逼着,又有钱拿,因此换做谁也应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意见,但那晚巧合的是,咱们的大萝卜身边还真就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
这个人是一个英国的钟表匠,他听完李大总管的话之后非但不买账,还连声质问李大总管这是为什么?还要求李总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对此,这个黑眼圈的小太监回应他的先是狰狞的笑。
随后,太监没说任何话,只是一回头,冲自己背后那狐媚的宫女使用了一个眼色。
在之后,令在场的三个人感觉到极度错愕的一幕生了。
在得到主人的命令之后,那个原本沉默的女人突然开动了,她解开了自己的外套,在一众大老爷们和一个不男不女的注视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只白猫。
这宫里的女人脱衣服还往出拿白猫,当真是闻所未闻,想也不敢想的奇迹。因此虽然站立着的是个老外,但也让那三个老外当即便看愣了,更不知道这一只猫是怎么个意思。
送完盘子还要送宠物么?
不解,让我们的三位外国机械师彻底沉默了,大家一言不的看着这个抱着白猫的女人走过他们的身边,走到他们适才喝茶的茶桌前面。
随后,这女人拿起他们曾经喝下的一杯茶,又掰开了她怀中那只猫的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猫在喝水的过程中出了难听的“嗷嗷”惨叫声,但那女人并没有因此而有所迟疑,直待这猫儿喝完茶水之后,女孩子便把那猫扔在了地上,任由这大肥猫从惊恐中一点点缓解过来。
随后,那个年轻的小太监告诉那三个机械师中闹的最凶的英国人说“……如果您在这样无理取闹下去,便和这只畜生的下场一样!”
第四十四章 :五脏庙的药
太监身边的宫女将一盏茶整灌下猫的肚子之后,便将猫儿扔下来,任由它满地的跑。天『籁小说
在之后,那个黑眼眶的太监拿出了一只怀表,似乎在开始计时。
在寂静的等待中,那三位被软禁的外国人不解其意,因此大家也只能随着那太监和宫女的样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那只被放在地上的小畜生。
起初这猫被人强行灌入茶水后,惊恐的一阵乱窜,但是过了一会儿现自己没什么事情了,便也安静了下来,甚至还围绕着桌子蹭痒痒,伸懒腰。
时间过的很快,在大概一分多钟之后,那只白猫突然不动了,原本猫脸上慵懒的表情也瞬间变的凄惨狰狞。
而在这之后,那猫儿彻底的失去了先前的优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的痛苦。
那种痛苦,让那畜生浑身的皮毛竖立,双眼渗红。
在惨叫之余,它无助而用力的拿爪子抓住实木茶几的木腿,到最后竟然把木腿抓出了深深的凹槽,更爪掉了自己的利爪。
即使是一只猫,这样的结果也太残酷了。
这些场面,让那三个外国人坐立不安,几如累卵,而与此同时,那个给眼眶的太监却收起了怀表,在猫和众人面前得意的笑着,似乎……很享受这样残酷的过程。
痛苦的白猫在嚎叫了许久之后逐渐停止了惨叫,随后它开始剧烈的抖动和咳喘起来。
白猫的咳喘,出了很大的动静,而每咳喘一下,它便会吐出一些混合着口水和血迹的口涎来,显得异常恶心。
随着时间的加剧,猫儿的咳喘变成了呕吐,而且口水所占据的比例越来越少,血液的痕迹则越来越重,而到了最后,那只猫的嘴简直如喷泉一般使劲儿的往出喷血,以及别的五颜六色的体液与内脏残块。
最后这猫儿一只呕吐了十几分钟,才彻底结束了它痛苦的生命。而在场的那三个“客人”看着这七窍流血的猫,都在同时意识到,这只猫儿之所以有这样的下场……仅仅是因为他喝了一口茶!一口他们刚才喝过不知多少杯的宫廷红茶!
在恐惧面前,三个人外国人彻底认怂了,丫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然也跪在地上,冲那黑眼眶的太监不住的磕头,求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他们会不会也像那只猫儿一样,痛苦的惨死。
面对着三个机械师痛苦的问,那位黑眼眶,似乎肾虚到不行的小太监得意的笑着。
他告诉三个人说,虽然他们也喝了茶,吃了要命的东西进肚,但是只要他不催化药性,那么他们就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
而如果他们敢把今天看见的内容乱说出去,这个太监则保证,他们会死的比今天的白猫惨烈一千倍,一万倍!
这黑眼眶太监的话,使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战战兢兢的,简直如宣判死刑一般。直到那个太监又换去了一副面皮,把三个人从地上一一搀扶起来时……他们已经吓的全尿裤子了。
看着三个洋人狼狈的样子,那小太监高兴极了,以至于他罕见的冲这些洋大人鄙视道:“都说你们洋人腿有病,不会弯曲下跪,这怎么五脏庙的一副泻药就全治好了呢?新鲜,新鲜呀……”
在深深的调侃和得意中,那位小太监满意的走了。而在此之后,他旁边的那位拿出白猫的宫女,又代替自己的主人补充了一些言辞。
那女人笑着,“温婉”的告诉这三个洋人,出去之后只许说那女孩手里的是一只普通的提线木偶,不是什么机械,如果市面上人若提起那猴子嘟囔里东西的具体构造那怕一个字……他们三个全都会如那白猫一般的结果。
命在人家手里捏着,这三个外国人便只能千恩万谢,唯唯诺诺的磕头认错。到了后半夜,他们才拿着那太监允诺赏钱走人了。
在之后的事情,也就和那个太监以及抱白猫的宫女所安排的差不多了。
每当有使臣问起那猴子的具体构造时,他们仨便只说是一种设计巧妙的提线木偶,全程都由那红袄的姑娘操作。至于所谓的鲜血,也仅仅是某种红色的润滑剂。
在后来,清庭内又传出了消息,说在那祝寿的猴子木偶中现了要人命的炸药,传红衣服的女子是革命党派出来意图行刺的妖女。
因是妖女,而且负隅顽抗,故而清庭连审都没审,便已经就地正法,人头埋地九尺,深入黄泉,还拿藏区大活佛的开光宝镜镇压住,保证她万劫不复。
至于所谓的万国机械博览会,清朝的最高统治者也没有遗忘,这第一名破天荒给了有李莲英撑腰的样式雷,不过又顺带着以第二名和纪念奖的名义赏赐了许多外国人……
至此,大家皆大欢喜了,李大总管再次见到样式雷和做出特殊贡献的大萝卜先生时,整个人就如健忘了一般,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但就是丝毫没再提起过红袄女孩的事情。
在后来的故事,则和达格罗伯的中文记载彻底联系上了,他李总管为了表彰样式雷,更是为了表彰自己,便让达格罗伯刻了这么一个东西在钟表盒子背面。
只不过,达格罗伯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他虽然被五脏庙的“药”吓了个屁滚尿流,但还是认为那小姑娘手里的机械木偶实在是天才之作。虽然没看见制动设备,但是已达到甚至经过了手工制作的极限水平,堪称鬼斧神工。
那姑娘应该得到第一名,而不是砍头的待遇。
因为不平,故而达格罗伯便冒着极大的风险把这一些原本不应该说出来的东西都刻在了这只表后,而且用的还是拉丁文。
……说到拉丁文,佟掌柜又特别告诉我们道:“这个达格罗伯可真诡呀!那时候的中国人,英语认识的都不多,更何况这种过去只有教会才用的灭绝文字呢。所以还真就蒙骗了李大总管,把这些东西都保存在了今天。”
听完佟掌柜的话,我点头,又问他道:“老掌柜的,那这只太监钟说起来……是宫里的东西吧?你又怎么得到的呢?”
问起这钟的来历,他佟掌柜又不由的肃然起敬,紧接着告诉我们道:“你问我这钟是怎么保存下来的?这就不得不提我的爹了!”
第四十五章 :身后事
佟掌柜不止一次说过,他爹这个人,那曾经也是鲁北古董圈子里有一号的人物。
想当年人家从东北逃难出来之后,用仅有的一点儿珠宝积蓄,盘下了这间在黑虎街上的铺子,靠着一双慧眼,在运河边走泥财起家,展到后来,光徒弟就有十几号人,甚至还在青州和济南开了当铺。
不过,即便在佟掌柜的父亲最风光的时候,也没忘了自己对古董的真挚喜爱,特别是一些宫廷里,或者遇到珍惜物件,那位老佟掌柜更是看的紧,对于一些有文字和独特特点的东西他更是极端上心,生怕这些古董会被外国人或者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弄走,糟蹋。
也因此,鼎盛时的佟家,家中的宝物之多,之杂,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不过后来,那位老佟掌柜也和赵海鹏的爷爷一样,在十年运动的时候整家遭了殃,非但没了钱,还散去了许多他认为很有价值,并曾经拼命保存的文物。
而这些文物里,就有这一只太监古钟。
说起来也挺传奇的,这些个文物丢了之后,就成了佟掌柜家人的一大心病,因此即使后来佟掌柜一家被平了反,重新操持起了旧业,但是他们始终想把丢失的东西找回来,继续守护这些个曾经属于他们的古物件。
而这只太监钟,则正是我们的这一代佟掌柜子承父业之后,最近刚刚从旧货摊位上划拉回来的。
……说道这里,佟掌柜无不得意的告诉我们说:“……我这只钟,那是前天我花一百块钱从英雄山跳蚤市场弄回来的玩意,钟下边有我爹亲自化的佟家封压,只有我们佟家人认识,上边的这些微雕文字要不是当年被我爹用枣泥覆盖,早就被人当做四旧劈柴烧火了!”
说至此,佟掌柜不无感叹的又连续唏嘘道:“哎!半个甲子,一个轮回,缘分呐!缘分!”
听完佟掌柜的话,我拱了拱手,对他“贺喜”道:“的确是缘分,这叫‘旧货新得’呀!恭喜佟掌柜找回了旧日的物件。”
话说到这里,我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地下室,同时我又记忆起来,我的底商也是他佟掌柜家的旧日财产,是否佟掌柜的老父亲知道一些我地下室里的尸体的往事呢?
对此,我便又有一搭,无一搭的问佟掌柜道:“掌柜的,我算是听出来了,您在这黑虎街上是大头!论资历,谁都应该管您叫一声叔。论人品,在下这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呀!”
听着我的话,老掌柜喜笑颜开,又冲我道:“霍老板难得夸一回人,听着舒坦,舒坦!”
佟掌柜舒坦了,我自然好开口问他,因而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又急忙接茬,问他我饭店底商的事情道:“对了老爷子,哥们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总听旁人说我饭店闹鬼,您上次也这么和我说,这时间长了呀,我心里就犯嘀咕。所以……能不能在和我详细说说,我饭店里到底怎么个闹鬼法?”
随着我的话,我厨娘赵水荷也跟着帮腔道:“对,对,对!您说说,毕竟这以前是你们家的铺子!您肯定知道。”
听着我们的不断问,佟掌柜倒是罕见的爽快,他把他知道的有关于饭店闹鬼的更多细节告诉了我,可是当我听完之后才现,那些东西,都和高太太说的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新鲜内容,而且随着他谈话的深入,我又有一部分现,他知道的东西,甚至不如高太太多,显然也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对于我们怎么驱魔,并没啥特别的参考价值。
对此,我难免有些失望。
虽然说最后的这个关键问题,佟掌柜并没有给出我什么特别满意的答案,可是即便如此,我也得到了许多我意料之外的重要信息,尤其是那位十九爷再次的出现,更是让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恍然。
有了额外的收获,再加上用宝碗换饭店的事情谈的很嗨,故而我们今日里还是格外的高兴,从佟掌柜那里回去之后,便没在开门,大家谈了理想谈明天,谈了明天谈未来,似乎都感觉那三年的吴妖老赌债,已经胜利就在眼前了。
到了晚间,作为佟掌柜未来店铺的主人,我和我弟弟阿四想当然的表示了好意,大家特地让赵海鹏做了几个拿手的,寓意好的宫廷菜肴,然后又多打了点黄酒和德州扒鸡请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