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嗣杺,果然名不虚传。
我承认,这么多天以来,这是我最为开心的时候了,毕竟人这东西,绝不会和钱有仇,而且这是赵海鹏出力,我出血联合挣回来的资金,我拿着问心无愧。
双手恭正的接过那存折,仔细确认,收好,写收据。
完成交接后,我无视赵水荷和赵海鹏鄙视的目光,微笑着“提醒”徽嗣杺道:“这其实就是个意思,我们收了这钱,咱们以后就谁都不欠谁的,多好?毕竟我爹说过,这个感情债,最是还不清楚的……”
我的爹说没说过这话,我不知道,但咱的弦外之音,徽嗣杺这样狐精的女人不可能听不出来。
因此,她立刻点头回应道:“霍老板这样的人我喜欢,谈钱不伤感情,而且咱们国人,缺少的就是您这样的契约精神。你们躲阴灾,也的确需要钱,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知会我一声。”
我微笑,不置可否,同时心中早就回应道:这一回差点把命搭进去,有了这一次,在掺和你们徽家的事情,那我就是傻子!
就这样,我与徽嗣杺互相探了对方的底,表面上和和气气,内里边暗流涌动,互相又推诿猜忌了一番之后,便微笑着,看着服务员收拾东西,准备上菜动筷子了。
不得不说,徽嗣杺这个小丫头待人接物太有一套了,她不光准备了赵水荷最爱吃的淮阳菜点,还下功夫,整了一出鲁菜宴席中,最顶端的“四四挂角宴”来。
何为四四挂角宴呢?这说起来可就上讲究年头了,我不是个厨子,但却是老板,又久居鲁地,自然看的出这其中的一些门道。
所谓四四席,乃是鲁菜中一种经典的宴请方式。
四四席顾名思义,就是以四为进制的宴席,这种宴席融入了中国古代“天圆地方”“四面洪荒”的哲学观念。以食喻天地,品的是味道,留的是哲理。
也因此,这其中的门道规矩非常之多,更融入了鲁菜展千百年来的儒家文化之精髓。
我们这四四席宴间,主宾皆用圆桌,却又用方形盘子陈列菜品,只为了合着天圆地方之礼。
除此之外,宾客必坐大漆木圈椅,两两相对,宾主有序,长幼自知。所上菜品也比喻合着四喜四吉的瑞数,不能乱了分寸。
我放眼望去,这桌子上已然先上了四鲜果、四干果、四凉菜、四点心。除去赵水荷的茶馓不对路子之外,都合着鲁菜传序中“淡者宜后;浓者宜先,薄者宜后”的选择。而后上来的菜,恐怕也无不如此。
夫子大家,鲁菜豪门,管中窥豹,可见一般。
这夫子殿泰山徽家的排场和传承,今天我可是真见识了,不光见识,还佩服的紧,嫉妒的紧。
仅仅是一顿饭,就让人有一种恍如登堂的感觉,更让我自己飘飘然的想……啥时候我也能开一间如此气派规矩的大饭店呢?
哎!想法很丰满,现实挺骨感呀!
被吴妖老的赌约拉回现实的我,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跟着大家一起看服务员上菜。
这个时候,顺菜的服务员已经收拾完徽嗣柱先前留下的烂摊子,准备上鲁菜中最最重要的“头菜”。
鲁菜宴席中最重要的就是头菜,这“头菜”顾名思义,便是排头之菜,也是既凉菜之后第一个上的热菜。
这一道菜非比寻常,乃是整个宴席的“主角”,全宴都得围着它打转。
如果上的是鱼翅,那么我们这一顿宴席就叫鱼翅宴,如果上的是海参,那么这一顿宴就为海参宴,以此类推,而剩下的菜,也就是围绕着这道菜肴所制作的辅助。
也因头菜如此重要,当徽嗣杺家的服务员把一个白瓷托盘,上扣不锈钢保温罩的菜肴拿上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味主菜!
眼看着主菜即将揭晓,徽嗣杺主动站起了身子。
她落落大方的对我们介绍到:“在坐的都是咱五脏庙里的高人,我们五凤楼庙小人寡,只能搬门弄斧一回,这道菜是……”
徽嗣杺的话,我只听见了一半,突然便听不见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头脑中那刀灵竹诗的“嗡嗡”响动,突然大作了起来。
竹诗报警!必有蹊跷,经历了上几回的事情,我立刻意识到这房间中,有某些东西会对我们造成致命的威胁!否则竹诗不会出如此急促的警告!
什么呢?!我本能的看向刚进来的这位,上主菜的服务员,看着她半散乱的头,略微遮挡的面庞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随后,我心中一寒!
那服务员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瞳孔,只有满满的……眼白?
完全和袭击我的僵尸护士一模一样!
立刻,我冲大家喊道:“都趴下!菜里有问题!”
我说话间,已然不顾一切扑倒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赵水荷,而就在我眼睛余光即将没入桌子底下的时候,那主菜的保温盖子,还是被只有眼白的服务员揭开了!
第五章 :陌生的人
服务员揭开主菜盖子的那一瞬间后,我便拦着赵水荷的腰趴倒在地,那里边的东西,自然也没有看见。『
不过之后,我耳朵中听见了一种类似汽车爆胎般急的迸溅声音,然后便看见无数的,闪光的痕迹,划过桌子上方的空气!
几声剧烈的惨叫之后,又传来一声重重的摔门。
再之后,这屋子里突然传出一个我略微有些熟悉,又带着阴损与愤怒的声音道:“你们倒是真会躲哈!都给我出来!今天老子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闻言,我松开有些搞不清状况的赵水荷,随后隐着身子,先拿个盘子护住脑袋,在露一条眼睛缝,观察着桌面以上的情况。
房间里,桌子以上一片狼藉。
此时此刻,整个桌子以上的雅间都插满了一种长尺寸的钢针,那些针头在窗外阳光的反射下映出绿色的异芒,看着极端诡异。
钢针插的到处都是,而且明显有毒,刚才翻白眼的服务员正爬在桌子上吐着白沫,浑身针眼,就连没及时躲开的徽嗣柱脸上也插满了那些玩意,整的和个刺猬一样。
那位肥硕的大少爷明显中了钢针上的毒,他正仰着脖子趟在椅子里颤悠悠的抖动,在他背后则是贼精的徽嗣杺,她一边把亲哥哥当挡箭牌安然的躲避,一边侧着头,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我还现赵海鹏与我一样,把身体没在桌子以下,只漏着一双眼睛,望着包间的门口方位。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跟着看去,正看见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那人一脸络腮胡子,耳朵上裹着纱布,一手抓住何芝白的脖子,另一手拿着一把莹绿色的匕,张牙舞爪的叫嚣。
我看着那人的脸,瞳孔顿时收紧!
那个人,我认识的紧,他正是在黑虎街戏台子下冲我冷笑,又在徽老爷子的医院中装扮护士,背后偷袭我的络腮胡子男人。
这个家伙,居然追到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刻,那人手里有何芝白当人质,张狂的很,他看着我们从桌子下探出头来的样子,索性直接提刀指着我们道:“你们谁是霍三思,站出来!”
闻言,我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以大姐为重,便缓缓站起身子,同时将手和脚轻轻勾住我的椅子以防万一,伺机微笑道:“怎么着兄弟?从厕所追到饭店,为啥老盯着我呢?”
“呵呵!”那人眼睛冒火的看着我,随后道:“因为你‘拽’呀!又是上电视,又是拿赏钱的,很仗义是么?”
“不是大哥......”我诧异道:“就算我上过电视也不值得你这么崇拜我吧?况且这些和你有啥关系?”
那人见我听明白了几分,便吐了口吐沫,点名道:“你见义勇为,抓的那两个时妖,就是我的儿女!现在,知道我是干啥的了吧?”
这络腮胡子男人一句话,当时便让我彻底明白了!
感情这位并不是因为徽老爷子的事物才盯上我的,而还是因为前几天,我们见义勇为,抓时妖,救孩子的那件事,伤了他的亲属。
我又想起来,当初那女妖精被警察带走的时候,确实是曾经威胁过我,说什么“别后悔”,好像还说“会有人收拾你的......”
看来她所说的,来收拾我的人,就是这个络腮胡子,她的亲爹!
虽然是拍花子,骗孩子,号称六亲不认的时妖,但毕竟是一双儿女,我和赵海鹏都把人家送局子吃枪子去了,亲爹不可能不计较,在加上蔡秋葵做节目时,我上电视露脸的最多,因此他始终盯着我,暗算我,也就不难理解。
子女被我搞进局子,耳朵被我削掉一半,换谁谁也狂,于是乎我也就完全明白,这位“老时妖”,为什么在我们吃徽家四四席的时候于主菜中动手脚,放喷射钢针的机关,企图把我们一网打尽了。
明白了一切,我冲那人道:“这个......时妖是外八行骗财的行当,人人得而诛之,古来的规矩,你子女被我逮住,能怨谁?”
“哼!”那人冷哼,随后开口道:“我子女被你送进局子之前,每年光卖孩子的钱,就能孝敬我十几万,这还不用提他俩拉皮条,卖(和谐)淫等等......现在你把他们抓进去了,谁给我养老!”
听了这老时妖的话,我是彻底无言以对了。
赵海鹏说当时妖的人没人性,我起初还是抱着怀疑态度的,不过听了这位大叔的说话,我现在是相信的五体投地。
丫子女被抓起来,不去反思自己的过错,却趁机找我报复讹钱,这想法还真是歹毒奇葩。
眼看着时妖如此心黑手狠,我也就没啥可客气的了,而且眼下我又在徽家的地盘,有徽家的势力为我撑腰,更是有恃无恐。
我抬头,拿着手里的碟子问那家伙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干嘛?况且你暗算了我两回都赢不过我,还能如何?”
络腮胡子的时妖看着我手中沉甸甸的圆形盘子,似乎又想起了自己耳朵受到的伤害。
那老东西眼神忌惮之余,冲我说话道:“我知道你是个饭店老板,原本只想把你抓了和你家里要几个钱,但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不是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了。”
“那你要干嘛?”我哼道。
“一百万!”时妖拿着莹绿色匕的手冲我指道:“我知道你们开饭店的有钱!所以别和我装穷,三天之内给我一百万,我把这个女人放走,否则哼哼......”
时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勒住何芝白的手更紧了,让何大姐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看着何芝白痛苦的样子,我和赵海鹏同时忍不住了,赵海鹏抢先于我吼道:“你要点脸!是大老爷们的,冲我们来,拿个女人威胁人,算什么东西!”
那老时妖闻言,呵呵一笑,随后摆出一副特别臭不要脸的架势道:“我不是人,是妖!除了钱,我六亲不认,这就是时妖行当的规矩!”
第六章 :一面纸
老时妖的突然闯入,让我们所有人措不及防,而更加措不及防的是,他手里居然抓住何芝白当人质。
有了人质,时妖异常猖狂,他手里提着染毒的匕,一面拿何芝白威胁大家,一面冲我要一百万“了事钱”。
相对于劫匪的狂妄,作为人质的何芝白倒是镇静的紧,她面对着锋利的刀子,一脸平静道:“先生,你光天化日干这种事,自觉出的去么?就不怕警察抓?”
面对何的义正言辞,这位老时妖却显得丧心病狂,他胸有成竹的摇头道:“我怕这个,还干什么时妖?你们别以为人多就斗得过我,老子有的是麻药,而且我还有帮手的......”
说着话,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东西突然面色死阴,以一种我们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语气冲中了毒针的徽嗣柱飘然喊道:“那个~死胖子~!给我起来,磕头!”
时妖的话是一种非常诡异的频率,类似我头脑中竹诗的报警一般,又或者更像是一种次声,总之听的我耳朵痒痒的,仿佛拿石子打耳朵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而随着他的话,已经口吐白沫的徽嗣柱,果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冲那时妖点头般抖动着,跪下,磕头。
看着徽嗣柱,我彻底明白了,这时妖手里的毒针不光能让人麻痹,而且还能让时妖进一步控制人的行为,从昨晚厕所遇见的护士,到眼前翻白眼的徽大少爷,无不如此。
眼看着徽大少被人控制,老时妖无不得意道:“看见了吧,这就是我们时妖用药的本事,你霍三思识相的,赶紧给我钱,大家一拍两散,要不然我就用药把你们都毒倒!然后卖掉!”
说着话,这老东西贼眉溜眼的看着刚从地上和椅子后站起来的赵水荷与徽嗣杺,一脸淫笑。
他“计划”道:“到时候,男的我全部弄傻,卖山(和谐)西黑煤窑挖煤,女的就买到台弯接客,过几年在弄到贵西北的寨子里生娃,少说也能挣十几万,嘿嘿......”
时妖的猖狂,让我愤怒,可就在我想着怎么把白大姐从妖精手里救出来的时候,我身侧的徽嗣杺,却微笑着开口了。
徽不说则以,一鸣惊人,她笑着冲老时妖道:“钱不是问题,但问题是,我们给钱之后,你会放人么?”
徽嗣杺有此一问,当即另那老东西诧异不已。
他拿匕指着徽嗣杺道:“小丫头,口气不小,我要的是一百万!不是一百块!”
“简单!”徽嗣杺说话间,毫无畏惧的走到时妖面前,递给他一张纸条道:“支票认识么?这是一张一百万的支票,你拿去,我全当买命了。”
徽嗣杺的行动大胆,也让那妖精吃惊不少,不过那老时妖谨慎的紧,没有去接支票,而是开口反问道:“我怎么知道真假,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在取钱的时候被你通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