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生想到了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则新闻,她立马翻到了那个时间的指控,然而她在文件上却找不到判决结果。
“为什么这些指控都没有判决的结果?如果凯文.布拉纳真的侵犯了那些孩子,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审判?”祝安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听到祝安生的询问,迈克尔.卡布里奥罗忽然苦笑了一下,然后他说出了令祝安生难以置信的真相。
“因为这些指控从来都没有进入过正常的审理过程,连审理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判决结果呢?”
“这,这怎么可能?”祝安生已经震骇到有些结巴了。
“十年前,我遇到了第一个受害者,他当时26岁,是一个体育老师,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阳刚的男人,他却在和我讲述他遭遇的经历时崩溃地哭了出来。”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直到后来我又遇到了一个遭到神父性侵的孩子,我从那个时候才开始深入调查,并最终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祝小姐你知道吗,很多孩子都因为被侵害时太年幼而无法说出真相,等他们长大拥有说出这一切的勇气后,他们会发现自己已经很难获得公道了,因为法律规定的起诉年限只有三年,并且他们都没有能证明这一切的证据,他们只有一直在折磨自己的痛苦记忆,所以这就导致了他们先天处于劣势的地位。”
“而且祝小姐你知道就算受害者能解决这些难题,他们控诉成功后最终能获得的赔偿是多少吗?两万美元。”
“两万美元?”祝安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是因为有豁免法的存在,而教会拥有着你我无法想象社会力量,所以两万美元就是一个受害者能获得最好的赔偿。但为了得到这一点赔偿,你知道受害者需要付出什么吗?不仅是是大量的时间和雇佣律师的金钱,更是一次又一次揭开自己伤疤的痛楚,这就是那些受害者为自己寻求正义的唯一道路。”
“然而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事实上,这些受害者根本无路可走。”
迈克尔.卡布里奥罗就这么平静地说道,除了他眼底的一抹嗤笑。
“在这些受害者正式提出控诉以前,教会就会去接触受害者的律师,然后受害者的律师会给受害者提出私下调解的建议,最后受害者会签下保密协议并放弃控诉,然后他们就能获得教会的一点补偿了。”
“所以才没有判决结果,因为教会早在控诉以前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他们只需要付出一点金钱就可以换来那些神父的无罪,而这样的操作也不会留下任何记录。”
祝安生现在终于明白那些指控为什么都会不了了之了,为什么凯文.布拉纳受到了这么多指控却还能逍遥法外,因为这一切都是早就注定的结果。
“这就是他们最狡猾的地方了,他们都会挑选那种特定的孩子,比较沉默寡言的,以及家庭条件并不优秀的,这样的孩子才没有反抗他们的力量,所以他们才能一直得逞。”
祝安生想起了卢克家的条件,这正好符合了迈克尔.卡布里奥罗的描述。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祝安生已经相信了迈克尔.卡布里奥罗。
“我在调查中询问过一些接受了私下调解的受害者,他们告诉我他们之所以会接受调解,那是因为教会承诺了他们会让那些神父消失,但你看到最终的结果了吗,凯文.布拉纳被调到了英国,而这就是他们承诺的消失。”
祝安生翻到了她手中那叠文件的最后一页,那上面有凯文.布拉纳的调派经历。
“凯文.布拉纳几乎每过两三年就会被调派一次。”祝安生说完这句话后打了个激灵,明明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可她却感觉无比寒凉。
“是的,正常来说一个神职人员应该会在一个教区任职七八年以后才接受调派,但有一些人却并不符合这个规律,他们通常都无法长时间在一个教区任职,基本上最多两三年他们就会被调派到别的教区。”
“我发现了这个异常,然后我在总教区每年发布的年度名录中找出了波士顿地区所有异常的神职人员。”
“所以你才这么确信有两百多个猥亵和性侵过孩子的人?”祝安生如今终于明白了一切,“不过你刚才为什么会被卢克的母亲赶出来呢?”
“我在访问镇上居民的时候得知了凯文.布拉纳平时异常疼爱卢克的消息,于是我找到了卢克的母亲希望她知道事实,但显然不是每个父母都能接受自己孩子受到了侵害这件事,这也正是为什么大多数受害者都选择沉默的原因之一。”
祝安生点点头,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凶手会让凯文.布拉纳背着荆棘十字架跪在耶稣神像前了,凶手是想让凯文.布拉纳忏悔自己的罪行,所以祝安生也更加确定凶手就是曾经的受害者了。
祝安生再次看向记录凯文.布拉纳调派经历的那张纸,凯文.布拉纳仅在波士顿就曾任职过五个教区,他甚至还当过一个天主教孤儿院的神父兼院长,而在这些地方的受害者里,到底谁才是报复了凯文.布拉纳的人?
无论是谁祝安生都为此感到惋惜,这本不是他的错。
祝安生觉得自己应该联系一下池澄,但就在她准备给池澄打电话的时候,祝安生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迈克尔,既然你能调查到这件事,那杀害凯文.布拉纳的人会不会也能调查到这些?”
“理论上来说,应该有可能。”迈克尔.卡布里奥罗思考了一下后说道,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祝安生会突然问自己这个。
“那就糟了!”
祝安生的脸都在这一刻失去了血色。
如果杀害凯文.布拉纳也平息不了凶手的愤怒呢?
祝安生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结果,那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说过,神父性侵的案子不是这个故事的重点,看到这章的结尾大家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了,所以想了解神父性侵案真实情况的小天使还是推荐去看电影《聚焦》哦。
这一节的故事应该是目前最情节最复杂,出场人物也最多的了。因为剧情很紧凑,看的迷糊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因为看得太快哦。
☆、Chapter·122
正如池澄对监控里那个陌生男人的判断,艾丹不久后带来的消息证明了他的想法,那个陌生男人的确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你说他是德国警方的通缉犯?”
虽然池澄也猜到陌生男人可能并不是什么善类,但他的真实身份还是让池澄颇为惊讶。
“我检索了他的样子,最后确定他就是被德国警方通缉的乔纳森.道格拉斯。”艾丹说着并将自己查到的关于乔纳森.道格拉斯的信息交给了池澄。
池澄第一眼就看到了乔纳森.道格拉斯的照片,他确实正是监控里那个冒充律师的陌生男人,然后池澄快速地浏览了乔纳森.道格拉斯的资料。
乔纳森.道格拉斯原本就一直都是德国警方重点监控的人物,因为德国警方相信,乔纳森.道格拉斯就是德国第一大黑手党拜尔家族的重要人物之一。
而一年前,德国警方发现了乔纳森.道格拉斯犯罪的证据,于是他们就正式对乔纳森.道格拉斯发起了通缉。
现在池澄可以确定追杀安娜的人肯定和乔纳森.道格拉斯脱不了干系了,那么显然昨天和安娜一起喝酒的人也该是他才对。
只是池澄还有些费解,安娜到底是如何与乔纳森.道格拉斯扯上关系的?甚至乔纳森.道格拉斯还代替她来对弗拉德进行了审判。
池澄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那张通缉令,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安娜根本不应该认识乔纳森.道格拉斯才对,更不用说还与他合作了。
可如果安娜是因为想要抓捕乔纳森.道格拉斯才会与他相识,那为什么安娜又会放过他?甚至最后乔纳森.道格拉斯还帮了安娜一个大忙。
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池澄想不通。
原本池澄以为是安娜逼死了弗拉德.博尔曼,但现在看来,安娜仅仅只是想让他放弃上诉而已。从这一点上看,池澄相信安娜还是拥有着自己的底线,她肯定不会堕落到与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为伍。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她放弃抓捕一个通缉犯,甚至最后还与他合作起来?
池澄一下子就意识到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反常,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弄清楚这些疑点,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安娜到底为什么会和一个通缉犯合作?她昨天离去又是为了做什么?从她临走时的告别里池澄知道,安娜肯定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所以池澄很担心她。
甚至池澄还想知道,那些追杀安娜的人到底是谁?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不是乔纳森.道格拉斯?如果他们想要追杀的对象真是乔纳森.道格拉斯,那为什么乔纳森这个人会同时遭到黑白两道的追捕?
这一切都让池澄好奇不已,所以他立马就决定要留下来继续调查这些事,然后他掏出手机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祝安生,但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机早就坏掉了。
自己的手机是什么时候坏掉的呢?池澄回忆了一下,他觉得最有可能的时间无疑是昨天他和安娜逃跑的时候,但他后来都沉浸在破案中,所以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池澄向艾丹借了手机,只是当他拨通祝安生的号码后,得到的结果却是祝安生已经关机了。
祝安生怎么会关机呢?池澄担心地联系了英国的警察,得知她只是离开了英国后池澄才放心。
这样看来祝安生应该是正在飞机上所以手机才会关机,不过祝安生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英国呢?池澄决定晚些时候再联系一下祝安生。
“艾丹你认不认识维也纳本地黑帮的人物?这些资料还不够,我需要得到更加完整的信息,最好还能有一些比较内幕的情报,我想如果是维也纳黑帮的高层,他们应该能解决我的问题。”
艾丹听到池澄的要求顿时露出了难色:“那可能会有危险呀。”
“只是问些问题而已,应该还不至于惹得他们把我杀掉,况且他们应该也知道杀掉我会引起怎样的反响,他们不会这么愚蠢的。”
艾丹这才想起池澄的身份以及影响力,再加上如今的黑帮行事愈发低调,想来池澄的确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倒是知道他们一个的据点,那里是一个私人的赌场。”
池澄闻言露出了笑容,三十分钟后,艾丹载着他来到了那个私人赌场。
所谓的赌场其实是一栋三层的小楼,趁艾丹去停车的时候,池澄敲响了赌场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带微笑的男人,他上下打量了池澄一番,然后他温和地说道:“抱歉先生,我们这里并不招待陌生的客人。”
这男人大约以为池澄是本地人,所以他说的是德语,可池澄哪里懂什么德语,他只能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会说德语,另外这是我的名片。”
男人接过名片看了看,随后他露出了警惕的眼神:“抱歉池澄先生,我们这里并不招待外客。”这一次男人换成了流利的英语。
“我对阁下的业务并没有兴趣,我只是来想要问你们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帮我引荐一下,相信你们的老板应该会愿意赏脸见我一面。”
男人看着池澄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收下了池澄的名片。
“请稍等。”男人说完便关上了门。
艾丹终于把车停好了,然后他跑到池澄的身边好奇地问道:“怎么样了?我们能进去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
池澄说完这句话后不久,那个男人就再次打开了门,池澄和艾丹也顺利进入了小楼。
刚进门池澄和艾丹就接受了一番检查,确定两人没有带武器后他们才被引到了三楼,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池澄和艾丹见到了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
“请坐。”
中年男人友善地对池澄说道,池澄也不客气,他和艾丹都纷纷在沙发上入座了。
“听说池澄先生来是想问我几个问题?只是不知道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能帮到池澄先生你的吗?”
“只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而已,只不过一般人或许无法知道内情。”
“哦?”听池澄这么说,中年男人也一下有了兴趣。
“相信先生你不会不知道昨天的枪击事件吧,我觉得那些人肯定和先生你没有关系,只是不知道那些光天化日就敢在维也纳街头开枪的人究竟是谁呢?”
池澄故意略带挑衅地问道,果然那中年男人顿时就有了怒气,当然这正中了池澄的下怀,因为他知道对于黑帮来说,地盘这种事永远都是头等的问题。
“还能是谁,除了拜尔家族那些人谁还敢这么放肆?”
“那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了,只是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拜尔家族的人竟然跑到维也纳来当街行凶的?”
中年男人激愤之下差点就要和池澄一吐为快了,但就在他几乎快要说出口的时候,他却突然闭住了嘴巴。
中年男人在思考,虽然这些事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但他应该告诉池澄吗?
池澄发觉了中年男人的犹豫,然后他立马补充地说道:“是因为乔纳森.道格拉斯吗?”
见池澄竟然说出了乔纳森.道格拉斯的名字,中年男人显然很意外:“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呀,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只是希望得到确认。”池澄故作镇定说,虽然他其实还一知半解,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只有这样中年男人才能放下犹豫和猜疑,这是他多年审讯时练就的技巧。
中年男人在池澄身上看不出破绽,所以他最后决定给池澄一个顺水人情。
“大概是一个月前吧,不知道是谁放出了乔纳森.道格拉斯其实是警察卧底的消息,所以从那以后乔纳森就一直在被拜尔家族追杀,只是我没想到拜尔家族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直接在我的地盘上就动手了。”
池澄和艾丹这一刻都是在强忍心中惊骇的波澜,尤其是池澄,他已经构想过无数的可能,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乔纳森.道格拉斯竟然会是一个卧底警察!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这件事就和奥地利没有关系了,我们也可放心了,这是属于德国的麻烦。”
池澄佯装轻松地说道,最后他和艾丹与中年男人道别后离开了那栋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