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阴行大家,比当年的白小雪,还早了那么一岁。
如今那个姑娘二十一岁了,已经是一位老牌阴行大家,号称叶文杰第二,无数圈内人都声称,二三十年后,她将是年轻一代,这个有了前路的阴人江湖,最有希望走出长生不死的一人。
“无数阴人上门提亲,踏破了门槛,都想娶她,下了很多贵重、让无数人心动的聘礼,甚至愿意把全部的家门和产业交给她,毕竟长生不死的可能,一个真正的长生生物……在全部阴人眼中,已经意味太多太多了。”陆山笑着,“不过,人家倒是拒绝了任何提亲,经常惦记着你,经常到你们那边,和小青姑娘聊天。”
啊?
还在惦记我?
我顿时一脸黑线。
我们才见过几面啊?
那个傲娇的小丫头一直很傲慢,恃才傲物,只怕觉得这个世间的寻常男人根本配不上她,就惦记上了我。
并且还有一点就是,哪怕天资再好,也未必有把握,毕竟古往今来的江湖上,真正能踏出那一步的天骄能有几?
她也没有把握。
只怕也未尝没有,惦记着我的肾的心思。
别人惦记她的才能,疯狂想娶她,她惦记我的肾,疯狂想嫁给我。
我苦笑了一下,心道:“本来以为能清闲一会儿,谁知道,我消失了那么多年,还有那么多人不嫁人,还在惦记着嫁给我……惦记着我的肾,想留下血脉和后代,让自己的家门鼎盛。”
这两位,当时他们的父辈就在勾心斗角,想不到现在,还继承着双方父辈的意志,没有消停。
“我很羡慕。”
陆山一脸笑意,我总觉得他在幸灾乐祸。
他又说:“不仅仅如此,还记得之前的田婧吗,也是北京阴人,当时是公认的我们这一代第一天才,交流会上你们见过,现在因为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姑娘,退居我们这一代第二天才了,她二十七,也未婚,据说也在等着你的消息,毕竟你那一战,给不少女孩留下了英雄的传奇印象。”
陆山看我一愣,以为我嫌人家老了,又笑着劝我道:二十七,也没有什么的,对于家传长生不老药的我们来说,六十岁才是身体巅峰,也只相当于平常人的三十岁,二十七的年龄,减掉一半才十三,她还未成年呢……
我一脸发黑!
之前看着陆山挺正直,现在成为一方阴行的老大,老辣了很多,还会拿我打趣了!
我忽然说:“你都变得那么老练了,梁铮,这些年下来,不会成长成他父亲那种老油子了吧?”
陆山一愣,笑而不语,意味深长。
看起来……
当年的这些江湖阴人朋友,一个个都成熟了许多。
可心里顿时也有些发慌了。
毕竟,那一步太难了,要把浑身反练到肾上,成就神仙肾。
天生有一个伪太岁肾器官打基础,巨大的天生阳气,伪神仙肾,会让凤凰法的百日死,简单无数倍,相当于让自己的后人血脉,代代都得到了一柄钥匙,直接撬开不死的大门。
他们又如何不羡慕?!
无数人激动到不顾一切。
坦白讲,如果没有这个太岁肾,如果让我从平地走起,我未必能做到今天,一开始走出这条路是最难的,沿着父辈留下的足迹前行,能简单很多。
毕竟不死,太难了!
这个时代,出了一个类似杞人天资的程琦,同样开辟了新路。
又出了一个略逊一筹,类似庸人天资的叶文杰,才能出现他们两个不死仙。
同一个时代里,出现了堪比杞人、庸人的两个千古难遇的绝世人杰,才彻底胜了它们,打开堵死的路。
甚至,勐先生这位有成仙资质的奇才,他能走长生,但难度更大的不死,只怕连这位绝世奇才,都未必有太大把握成功。
不死仙虽然极为弱小,比传统的长生仙,还要难上无数倍。
传统的仙中庸平缓,突破失败也没有什么,继续修身养性,延年益寿,不死仙,太偏激极端了,根本不是修身养性之法,而是自杀之术,不生则死!涅槃重生,把浑身生机练到肾上,如果不突破,必死无疑!
可先走不死,再走长生,这条路,才是真正的正道。
不死太难了!才一个个想找我生后代,毕竟我还有肾,也只有肾,长生仙生不得,我却生得。
可生命层次越高,生育能力越差,比那些把肾练小的老牌阴行大家还低,进化后的长生种,像是猴子与人类的基因差距。
就算不产生生殖隔离,要生下后代的几率也太低,程琦能生下一个我,或许已经是奇迹了,真让我生……
一辈子都未必能有,但他们还是愿意搏那个概率。
毕竟有程琦玉珠在前。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再遇绣娘
我有些略微头疼起来,心里暗暗思索。
整片江湖彻底没落,可又压在头顶积郁的乌云彻底散开,人人自由,又隐约孕育了勃勃生机。
最起码,人人都可以向往长生不死了,尽管本身仍旧渺茫。
“不死仙,涅槃重生……眼前的江湖,破而后立,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听着这些年江湖上爆发的事情,忽然感慨到了极点。
“是这样。”
陆山也在感慨,“现在的江湖很残破,是史无前例的最低谷,可也透着勃勃生机,像是眼前暴风雨摧残过后的土地,某一朵花儿,在破土而出。”
“某一朵花?”我微微一怔。
陆山笑着,带着我向前走。
我们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了一个私人的院落,明显原先没有,是大战之后才建立,并且围绕起来。
陆山掏出了钥匙,打开门。
院落里空荡荡的,不许游人进入,其中也没有什么。
只剩下一颗枯老的树木,以及一朵坚强的花蕊,满是绿意生机,花朵艳丽,在随风招摇。
“这朵花是……”
我浑身一震,看着这一片绝地上,唯一一株植物。
“是的,正是李暗前辈去逝的那颗树下,当时,巨大的生机阳气绽放,破土重生的那一朵花儿,花儿活到了现在。”陆山低语。
我眼眸复杂,隐约想起了当年,李暗宗师把白金色的淡淡朦胧阳神,惊天动地的一击之后,巨大阳气坐化,让地下的种子逢春,破土而出,化为一朵花。
这一朵花,竟然活到了今日。
它被阴人们好好保护着,成为这片蔓延死亡鬼气阴气的唯一一朵绿意,仿佛那位前辈另类的重生。
“野草吹不尽,春风吹又生。”我擦拭着眼眶,大步向外走去。
陆山也面色复杂,带我看了一会儿,又领着我走向外面大山的一处院落,院落里,有这李暗宗师的墓碑,以及李如秋的墓碑。
“上阵父子兵,武行李家,无愧天下江湖!”
我们两个人祭拜,然后又离去了。
我们走着走着,一路走过当年的足迹,渐渐面色复杂,不再言语。
七年前的祭日,就在这后天,我也在这一天醒来,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许久之后,陆山才掩去悲痛之色,笑道:“还记得海南阴行吗?我记得曲姐与你熟识,她三年前结婚了,与张天霸一起,生下了一个孩子,是男孩。”
我错愕了一秒,闪过淡淡的笑意:终于……
曲姐与张天霸,两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曲姐的本意是终身不嫁的,她的残缺身躯,自觉不配当一个女人。
而张天霸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这些年下来,或许是经历了那一场血的洗礼,有了感触,默默守在旁边的张天霸,终于打动了曲姐。
“来接你的人,来了。”
我们说话之间,陆山望向远处。
那里在常人的眼中空无一物,可是在我眼中,出现了一个长成白小雪一模一样的美人影儿,正是绣娘。
我看到绣娘微微一愣。
多年未见,她依旧是一片旗袍,绣着各色的美丽花朵,给人神秘优雅的气质。
我忽然之中,想起了白小雪,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感慨道:绣娘,七年过去,你还是丝毫未变。
“鬼魂怎么会变老?反倒你都是变化好大。”绣娘掩着嘴轻笑,很有白小雪的清淡优雅,“小程游,长得真可爱。”
我顿时尴尬。
“刚刚,苗倩倩骂我了。”绣娘忽然道。
“骂你干嘛?”我一愣。
绣娘缓缓飘过来,修长优雅的身子缓缓弯腰保住我,一股子冰凉感传来,“因为,她骂我擅离职守,没有好好守着你,让你出事了,我罪该万死。”
我一愣。
“绣娘,你怎么哭了?”我沉默了一下,感觉到背上有冰冷阴气落下,化为一串串泪水,连忙安慰她。
“没事,没事……你还活着,我真是太开心了。”绣娘摇着头。
“别小题大做了,我只是提前醒了,才出去了一小会。”我有些苦笑。
绣娘笑颜如花:“不,终于能再看到你,我很开心。”
我说怎么没有人守着我。
尽管那地方再隐瞒,也多少有人得护着我,毕竟贪狼壶,生死刺青簿,以及我的肾都在那里,无人看管,不可能那么大意。
尽管屋子布满灰尘,但是有人守着的。
有灰尘,就代表不是活人守着我,只能是鬼魂——绣娘了,她一个滔天阴崇,守着我正好合适,毕竟活人进进出出,终究容易暴露地点。
难怪苗倩倩要骂她,只怕她擅离职守,到了别处转悠。
不过,我倒也可以理解,守了足足七年,没有人会一直呆在屋里,那比死了更难受。
“陆大先生,谢谢提醒我们。”绣娘微笑有礼,缓缓抱拳道。
“那既然是这样,便告辞了。”陆山也只是笑了笑,走向远处,抱着儿子、正在热狗摊子站着的妻子。
“陆大先生,他告诉你了现在江湖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了吧?”绣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