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刀光掠过,却有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溅一地。
这场面吓得其余的几个护院连忙后退,并且大声叫嚷示警,屋子里的灯点开了又灭了去,有人从西厢房的窗口跳了出来,想要从侧面跑去,结果站在侧墙上的人立刻反应过来,直接跳了下来,手中的匕首就刺向了冲在最前面的人去。
铛!
眼看着那人就要得手,却有一抹寒光挡在了那人的跟前。
小木匠及时赶到,挡下了这人的致命一击,随后寒雪刀挥舞,三两下,却是用那“旋”劲儿,将对方的匕首给挑飞了去。
匕首飞起,又哐啷落地,被救下来的杨老板一脸惊喜地喊道:“甘先生!”
小木匠回头,冲着杨老板点了一下头,低声说道:“保护好自己。”
说罢,他反手握刀,朝着袭击杨老板的那家伙扑了过去。
留在墙头断后的,自然是高手,此人匕首倏然被挑飞了,但猛然一扭身,却是从腰间拔出了一把软剑来,手中一抖,那软剑挺直,蹁跹若游龙一般,蝴蝶纷飞,不断斗转,仿佛万点星光,全部落在小木匠的跟前。
那人蒙了脸,瞧不清表情,但双目锐利如电,剑势水银泻地,端的凶猛。
小木匠瞧见,却并不惊慌,反而有几分兴奋。
对方不逃了,显然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将杨老板给杀了,并且还有自信应付他,于是小木匠当下也是腰间发力绷紧,长刀挥起,顺势前撩,对着那落英缤纷的软剑,连着斩了二十三刀。
每一刀,都落在了对方软剑的发力点,让对方憋闷,难以施展。
紧接着,小木匠右肩一抖,身子陡进,竟然冲过了剑网,直接冲到了对方跟前来。
两人都是右手握着刀剑,如此一近身,不约而同地扬起了左手。
双方在方寸之间,噼里啪啦交了几回手,小木匠的探云手棋高一步,五指成爪,贴着对方眼皮,寒气森森,直接扣动了那人的右眼,猛然一扯,那人的眼珠子就给小木匠抠了下来,紧接着一声惨叫之后,被小木匠行云流水地在胸口拍了三下,口吐鲜血的同时,膝盖也被寒雪刀斩到,跌落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小木匠得手之后,毫不停留,一纵身,翻上墙头,却是与一个飞身扑来的老家伙撞到一起。
那家伙浑身散发着恶臭,两人撞到,直接跌到了墙的另一边去。
两人双双落地,那老头身子瘦弱,却滑溜如蛇,一下子就蹿到了一丈开外,一边咳嗽,一边喊道:“毛钉子,赶紧过来,甘墨在这里……”
小木匠提刀去追,那家伙转身就跑,两人一追一逃,跑了十几步,旁边的院墙突然间崩开了,却有一把虎头刀从散落的砖石间突出,重重地劈到了小木匠的跟前来。
小木匠似乎有预感地滑步后退,避开了这刀锋,手腕一转,寒雪刀直刺,捅向了那凶猛的援兵。
使鬼头刀的那人昨夜就与小木匠交过手,不过那时留了余力,此刻豁出去了,却是大开大合,一时之间,却是将小木匠给拖在了原地。
小木匠对这人的想法不多,他最想抓住的,是那个满身臭气、宛如乞丐的老头。
因为在杨府布局的人,应该就是那家伙。
而当初在锦官城布局之人,也是他。
这个人,绝对是鲁班教的人,虽然未必是他师祖荷叶张的这一分支,但并不重要,如果能够抓到他,小木匠或许就能够更加了解师父的过往,甚至还能够打听到鲁班教别的一些事情。
对于这个,他是感兴趣的。
所以在刹那间,小木匠突然间使用了那提纵术,直接蹿上了墙头,越过那个叫做毛钉子的刀手,八步赶蟾,随后落到了那老乞丐的跟前。
他挥刀过去,老乞丐身体有病,虽然有些手段,但也是左摇右晃,难以抵挡。
小木匠此刻气势汹汹,三两下,却是将那老乞丐给直接放倒在地。
这时那个毛钉子已然杀到,手中的鬼头刀再次挥舞,有一种有死无生的决绝。
小木匠这回有了底气,耐着性子与其缠斗。
十几个回合之后,他一记镇压黔灵刀法的“斜挑竹叶青”,却是将那人的鬼头刀挑飞,连着将对方的手腕给砍伤,紧接着,箭步前冲,十字冲拳,将那人直接给锤在了院墙上去。
当人滑落下来的时候,口中不断冒血,已经是爬不起来了。
小木匠弄完这些,还提着刀回看,以为剩下那人也会过来,却并未发现,不由得有些惊讶。
当他准备回到后院那边去查看的时候,地上那个老乞丐叫住了他:“甘墨。”
小木匠回过头来,看着那老东西,眼睛眯着,带着审视的目光。
老乞丐低声说道:“你放了我们,我跟你交换一个情报,如何?”
小木匠往回走,来到了老乞丐的跟前,然后半蹲下来,看着这个一直在咳血的老家伙,缓声说道:“情报?什么情报?”
老乞丐说道:“我知道你师叔张启明的下落,怎么样,想知道么?”
小木匠伸手,揉了揉那家伙的衣领,然后猛然勒紧,让那老乞丐顿时间就呼吸不上来,浑身直抽抽,脸色发青,而他则慢条斯理地说道:“哦,你对我还是蛮了解的嘛?”
老乞丐张了两次嘴,都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一直到小木匠松开一些,他方才喊道:“你难道不想找张启明报仇?”
小木匠说道:“想,当然想,不过我怎么知道你是讲真的,还是胡说骗我?”
他的面寒如水,双目之中的杀气凛冽,老乞丐这时是真的有些慌了,因为此时此刻的小木匠,性格完全不是他之前了解的那个样子,如此的老辣果决,杀气凛冽,让他一个老江湖都感觉到慌张。
这个人,真的跟着鲁大十来年,却从未有修行过?
怎么看都不太像啊?
老乞丐心里嘀咕着,嘴上去不敢怠慢,慌忙说道:“我发誓,我发鲁班毒誓,可好?”
《鲁班全经》的万法归宗里面,有详细解释过鲁班毒誓,这玩意对但凡是学过厌胜之法的人都有用,它如同一颗种子,只要是发誓人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就会立刻生根发芽,将发毒誓者所有的修为,都化作怨力,虽然不会死,但会比死更加可怕。
谁叫你用祖师爷的名头来发毒誓,而且还违背了呢?
听到那人这般说,小木匠的脸色方才缓和一些,点头说道:“我可以放你走,说罢。”
老乞丐坚持:“全部放走才行。”
小木匠笑了,说全部放走?那谁来背锅,我么?
老乞丐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了,说好,你说话算话啊?
小木匠瞪了他一眼,说道:“快讲。”
老乞丐说道:“我在锦官城,跟你师叔碰过一面,他告诉我,说有个老朋友过寿,在金陵,他会过去祝寿,就在半个月之后,你若是过去,应该能够在寿宴上瞧见他。”
小木匠问:“给谁过寿?”
老乞丐说道:“妙音法师,栖霞寺的妙音法师。”
小木匠听完,站起身来,说好,你走吧。
他往后转身,朝着那个再次爬起来的毛钉子走去,而老乞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往外走,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被匆匆赶来的杨七爷给一脚踹倒在地去。
老乞丐被杨七爷身后的两个卫兵按在地上,立刻就慌张起来。
他冲着小木匠喊道:“救我……”
小木匠将毛钉子踩在脚下,嘴角一挑,却笑了:“我说过放你走,却没有说过会救你。”
第九章 真薄性
小木匠的话语让老乞丐气得火冒三丈,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冲着小木匠怒吼道:“甘墨,你难道就一点儿不记挂鲁班教的同门香火之情么?”
听到这话儿,小木匠身子一顿,随后走到了老乞丐的跟前来。
他有些奇怪地问道:“谁告诉你我是鲁班教的?不错,我师父鲁大的确是鲁班教的,但我,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入过教,说起来,咱们只是陌路,好不好?”
他虽然学了《鲁班全经》,但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鲁班教中人。
而且他对像老乞丐这种到处使用厌术、为非作歹之人,内心里其实是很厌恶的。
鲁班教最优秀的木工营造之法,这帮人一样不学,到处敲诈勒索,谋骗钱财,如何能够让靠着手艺活儿吃饭的他,有半分认同之感?
小木匠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冷冷地说完,随后站了起来,对及时赶到的杨七爷拱手说道:“七爷……”
杨七爷瞧见现场这些,着急地问道:“我叔没事吧?”
小木匠点头,说还好。
杨七爷指着地上愤怒不已的老乞丐问道:“认识?”
小木匠说道:“这位就是那个在杨府种下厌术之人,估计是有鲁班教的传承,所以相求我放他一马。只不过,厌胜之术,厌与胜,本来就是天生冤家,更何况我又不是鲁班教的人,与他也不认识,实在是爱莫能助。”
他的话语里其实有一些漏洞,但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杨七爷还是有仰仗之处,所以没有细问。
他点了点头,让人将老乞丐给按住,嘴也给堵上。
随后杨七爷带着人回到了院子里,处理后续之事。
小木匠刚才与人交手,短瞬之间,力量翻滚,别看着动静不大,却是出了一身汗,浑身热腾腾的,直冒热气。
此刻他瞧见状况趋于稳定,也就没有跟着过去收拾残局,而是收了刀,靠在院墙旁边歇气,让急剧起伏的胸口平缓下来,然后思索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杨老板的大儿子杨靖康勾结外人,杀害弟兄,并且还要弑父,这罪过不管怎么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但他若是遭了罪,他那个一直被杨老板觊觎的媳妇又该怎么办?
那个两岁大的儿子,又该如何?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小木匠也有点儿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事情,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他犹豫之时,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
小木匠感觉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快步冲到了院子里去,却瞧见刚才不见踪影的最后一个蒙面人,却与杨靖康站在了一起,而他们两人手中,则都挟持了人质。
蒙面人手上的,是杨老板的二姨太,而杨靖康手中的,则是他的二弟。
这家伙眼看事情败露了,居然选择了狗急跳墙。
看得出来,他们一开始就准备铤而走险的,想着侥幸过关,完全没有事情败露之后的任何预案。
毕竟算无遗策这本事,并不是人人都具备的。
小木匠原本心中还有一些纠结,但是此刻却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牵绊,不动声色地出现在院子里,然后沿着边缘走着。
他想要从侧边靠近那两个惊慌失措、随时都有可能做出不理智行为的家伙。
而院子这边,杨老板与杨七爷,以及一帮护院,正在与他们对峙着。
杨老板瞧见杨靖康用匕首顶着自己二儿子的脖子,什么都明白了,他气得胡子发抖,伸出手指,不断的颤抖,怒斥道:“你、你这个孽畜……”
杨靖康狗急跳墙了,也顾不得脸面,一边在老二的脖子上比划,一边神情激动地控诉着杨老板的种种行为。
这家伙知道得太多了,而且肚子里的怨气又憋得有点久,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给抖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