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一路奔行,终于在下半夜的时候,赶到了张家别院,结果他走到侧墙这儿,刚刚想要翻墙,却感觉到里面有一种诡异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停止了手头的动作,随后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了地面,耐心地听着。
当一切陷入寂静无声的境况时,他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那院子里,藏着许多的人。
很明显,张明海应该是请了许多高手在此防备着的。
小木匠犹豫了一下,没有往前闯,而是小心翼翼地回身过来,趁着夜色,重新回到了先前藏身的屋顶之上去。
随后他趴在瓦片上面,仔细地打量着那个院子,感觉黑压压的屋子里,仿佛藏着一头怪兽那般,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小木匠虽然确定那原石可能还是落在了张明海的手中,但此时此刻的自己,并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也不敢贸然深入其中,所以只有忍住心头的焦躁,仔细观察着。
然而没有等他做出决断,这时在长街那头,却是来了一伙人。
尽管长街漆黑,但小木匠却通过淡淡的月光,瞧出了其中一人的轮廓,却正是先前那位对他和江老二穷追不舍的马道人。
这家伙估计现在也回味过来,带着人找上门来。
小木匠搓了搓手,感觉有好戏看了。
果然,马道人一行人来势汹汹,抵达了张家别院之外,好几人守在了门口,又有一群人堵在了后门这儿,随后直接翻墙而入,冲进了院子里面去。
这帮人差不多有二三十人,看着有一大半都是练家子,还有好几个,一打眼就知道是厉害的高手。
这帮人气势汹汹地杀进了院子,小木匠下意识地探出了身子,往前望去,却瞧见黑暗中,刷刷刷地飞出几道劲气,直接将越上墙头的人给打翻倒地了去。
紧接着那院子里的电灯亮了起来,将场间照得透亮。
随后里面有人喊了一声,从屋子里走出了十来个人。
张明海自然就在其中,而他旁边,却还有三个身穿袈裟的大和尚,以及七八个看上去器宇不凡的男子。
那几个男子年纪大的有五十来岁,年轻的二三十岁,站在那儿,宛如树木林立一般,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角色。
而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人,包括老黑在内,都拿着长短枪,对着院子外的敌人。
他们这边,原来早有准备。
小木匠眯眼打量着,发现马道人这一方并不畏惧,双方不但僵持,而且还有一个脸有些黑的家伙越众而出,来到了门前,与这帮人对峙。
小木匠这边离得比较远,想了想,却是往下滑落,随后来到了院墙旁边,靠近一些。
他这边刚刚藏好,就听到那个黑脸的家伙冷冷说道:“我道你为何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请了天龙寺的高僧,以及点苍山的秦修行啊。”
小木匠听了,有些惊讶。
他在胡国街这边混迹,也有些日子了,对于滇南这边的江湖势力,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那天龙寺位于大理,又称崇圣寺,曾是南宋时期大理国的皇家寺院。
当时大理的诸任皇帝崇佛,所以许多皇帝退位后,都在天龙寺出家为僧,被誉为“国寺”、“佛都”之称,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佛门法场,现如今虽然千年已过,但历史底蕴还是有的,里面也的确听说有许多佛法高深的大德高僧。
至于那点苍山,其实与天龙寺毗邻而居,而那人口中提到的秦修行,则是滇南近年来最出名的几位修行高手之一。
有这样的人坐镇此中,张明海的确是有着足够的底气。
小木匠的眼睛眯了起来,不由得有些后怕。
他刚才倘若贸然冲进院子里去,只怕说不定就给人围剿了,阴沟里翻了船。
好在现在,有马道人一行人做了马前卒。
他这边庆幸着,而院子里传来了张明海的声音:“我听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明德、明信和明礼几位大师,还有秦师傅等一行人,是过来给我父亲送行的,被我留在家里,多招待了几日而已。反倒是你,城东黑脸虎,你带着这一帮人,半夜闯入我家,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马道人他们这一行人里面,出头的是那个黑脸汉子,马道人反而显得比较低调,藏在了人群后面。
他们这边也有十来人拿着枪,从气势上来看,倒是一点儿都不弱。
黑脸虎冷冷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张明海,缓声说道:“张二少爷,你手段玩得不错啊,不过若是唐大帅知晓你玩了这瞒天过海、偷天换日的把戏,先是找到贼六来,故意造成张家失窃的假象,又让杀手将贼六给灭了口,结果最终那原石却留在你手里,他会怎么想呢?”
那院子里的张明海听了,平静地说道:“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黑脸虎,你便是在我家老宅里布下重重设置,钉上丧门钉的人吧?”
黑脸虎笑了,说:“明人不说暗话,对。”
张明海说道:“朗朗乾坤,你居然能做出这等事情来,还跑到了我门上来,到底意欲何为?”
黑脸虎此番也是豁出去了,毫不客气地说道:“有的东西,不是你能够拿的,把东西给交出来,万事皆休,但如果你以为凭借着这几个老秃驴,加上秦修行,就能够护你周全的话,那恐怕是想多了……”
这家伙明目张胆的模样着实可恶,这时那点苍山的秦修行终于忍不住了。
他站了出来,指着黑脸虎说道:“我说怎么明海侄儿这么挽留我呢,原来他竟受到了这等的欺辱。黑脸虎,我知道你在春城的势力很大,而且还与五毒教有些联系,不过你当真以为这朗朗乾坤之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他说完,却是拔出了腰间的剑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问过我手中的剑么?”
这位秦修行是滇南一带有名有数的高手,说这话儿的时候,信心满满,显然即便对方人多势众,他也没有任何畏惧。
他这边出了头,黑脸虎却没有半分畏惧,而是笑着说道:“秦先生,你很厉害,这一点我得承认,今日既然你在这儿,我们也给你一个面子,不再出手。不过我只是想多嘴,提醒张二少爷一句,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跟唐大帅交代?”
这时马道人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欺君之罪啊,看你可怎么扛?”
唐大帅的势力遍布滇黔两省,在这地界,当真跟天一样,张明海将他给耍弄了,当真是一桩麻烦事。
即便是秦修行,听到这话儿,也没有了言语。
而就在这时,那张明海却突然说道:“那原石真的被贼六偷了,我虽然找了人去帮忙找,但到底还是没有找回来——东西不在我这儿,你们不信的话,尽管来搜。”
什么?
听到张明海如此坦然的回答,那黑脸虎当场就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明海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在黑脸虎愣住不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马道人却开了口:“呵呵,你这以退为进的手段,当真不错,只不过,你真敢让我们搜?”
黑脸虎这下也回过味来,当下也是笑了,说道:“对,你敢让开路,我便真的搜一搜。”
锵……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抽刀、拔剑和拉栓的声音,那黑脸虎一方往前走去,而张明海一方却是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着就要动手了,张明海却叫住了身边人,对那秦修行和几个大和尚说道:“诸位长辈,我张明海行事,问心无愧,他们既然要搜,便让他们搜,也好帮我正名,免得后续一堆事儿,不胜其烦……”
那秦修行有些犹豫,低声说道:“贤侄……”
张明海果断地说道:“搜吧,搜吧,今天闹过一场,我也好安安心心地做生意……”
第二十五章 小姨子的消息
张明海表现出了这样的气度来,按道理讲,黑脸虎等一帮人,是没有脸继续搜下去的。
毕竟他们这样强取豪夺,着实是有些跌份。
但许是那原石里面的东西,对他们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以至于他们连脸面都不要了,当下也是一齐涌入其中,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
他们或许以为这个张明海在打一个逆向思维差。
毕竟从当前的种种情况来看,这个张家的二少爷,并不是一个善茬,而且还是个精于心机的家伙。
院子里人员变动,人来人往,小木匠没办法继续藏身于墙角之处,于是重新回到了先前的三楼屋顶,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瞧见黑脸虎、马道人等一帮人在别院的屋子里穿行着,进进出出,到处翻找,而张明海则没有动,只是派了手下在后面跟着,谨防这帮人趁火打劫,顺走一些不该拿的东西。
整个过程中,张明海表现得相当克制,即便是那个点苍山的秦修行,以及天龙寺的几个大和尚都看不过眼了,准备上前阻拦,都被他劝阻了。
很显然,黑脸虎的那个大帽子扣下来,弄得他十分难受。
所以他才需要借助这帮人的嘴巴和眼睛,来证实一件事情,那便是他张明海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受害者,而并非整件事情的幕后谋局之人。
他是无辜的,并没有欺骗唐大帅。
小木匠瞧见这一切,也有些纳闷。
这个张明海,到底哪里来的底气?难道,那原石,真的不在他手里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道还真的有第三方插手了?
小木匠满心疑惑,而黑脸虎一帮人折腾许久,结果并没有出乎意料,最终也没有从张家别院里搜出那原石来。
这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张明海既然有胆子让他们搜,就说明这别院之中,的确是没有那块藏有麒麟胎的原石。
然而几乎将这别院翻了个底朝天之后,黑脸虎却并不罢休。
面对着张明海一方的责问,他却嘿然一笑,说道:“这儿找不到,但是你家老宅和总店那儿呢?那里可没有搜呢,据我所知,你那儿可是有密室地道的,说不定东西,就藏在那里了。”
点苍山的秦修行听到,气得火冒三丈,口中大骂,接着直接拔剑,准备与对方火拼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明海又把人给拦住了。
他站了出来,对着黑脸虎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现在便去老宅搜——东西搜到了,你直接拿走便是了,但若是搜不到,那该怎么说?”
黑脸虎也是光棍,豁出去了,直接说道:“若是搜不到,我给你赔礼道歉,并且保证日后绝对不再骚扰。”
张明海拍板:“好,一言为定。走,去老宅。”
两帮人出了别院,往张家老宅行去。
小木匠瞧见,犹豫了一下,还是远远地在后面跟辍着,也来到了张家老宅。
不过他并不接近,而是在远处遥遥看着。
他一直待到了天亮,而经过一晚上的搜索,黑脸虎一行人毫无所获,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了,而张明海这边则谢过了天龙寺与点苍山的一行人,并且将人留下,款待一番。
小木匠全程都在旁边看着,等结果出来之后,他与黑脸虎等一帮人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有些懵逼。
原来东西,真的不在张明海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会不会是东西已经被贼六给处理掉了呢?
有没有可能,那家伙偷了东西,然后拿去当了,或者交给了第三方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很显然,黑脸虎等一行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离开了张府之后,却是朝着滇池方向匆匆行去。
他们却是将怀疑对象,落到了那川德烟馆的金六爷身上去。
小木匠大概能够估算得到,不过却并没有跟随,而是返回了住处,躺下去,呼呼大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