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时候没人有精力去吐槽他，大家普遍士气低落，楼婷正躺在睡袋里睡觉，楼康睡不着，坐在一旁望着钢盔上的凹痕发呆：他们兄妹俩昨晚都中弹了，但因为事先穿了赵炎给的防弹衣和头盔，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不用说，兄妹俩又被救了条命。
营地中只有全真道士们还在忙：这一夜他们的确救助了不少伤员，现在正在做法事超度亡魂…他们也知道这些灵魂已经被赵泽寅扯碎，但有些事情做出来并不一定有目的，做了，就是比没做安心。
靠近办公室这边，颜霜穿着从女性探员那里借来的多余羽绒服和冲锋裤，踩着一双登山鞋正调整着便携燃气炉的炉火，黑色长发简单束在脑后，她面容恬淡，肤色白皙中透着红润，此时看上去和常人毫无二致。
几名探员端来大锅，倒上水和米煮粥，旁边有人往里加了些午餐肉切的丁，这种肉粥简单快捷，对于伤员们来说，比方便面之类的更适合果腹。
“谭局，来吃口东西吧。”
赵炎坐在折叠户外凳上喊了一声，后者刚刚打完电话，走过来的时候吸了吸鼻子：“味道不错啊，我先盛碗…诶，谢谢谢谢——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颜霜利索的给他盛了一碗，谭平受宠若惊的道谢，不过颜老师摆摆手：“可别这么客气，就当我是个普通人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给那三名道士盛粥的时候，他们拿碗的手都有点哆嗦。
“仙、仙师——还是我们来吧。”
旁边那名借给颜霜衣服的女探员终于看不下去了，有些结巴的开口。
“可别这么称呼，跟仙侠小说似的…”颜霜无奈让开位置，“喊我名字就得了。”
“她以前教学生的，喊老师也行。”
赵炎一边喝粥一边说道，结果一群探员立刻统一改口“颜老师”…颜霜被这称呼叫的有些愣怔，站在一旁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末了去了一旁的栈道，似乎是在悄悄抹眼泪。
“老谭，事情不好办？”
赵炎知道她是有些感怀，干脆扭过头来问向谭平，后者三四口喝完了粥，此时掏出烟盒，结果发现里面的烟已经抽完了。
无奈把烟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端起自己的水杯吸溜口开水，低声道：“我把消息报上去了，他们现在估计还在消化这事，但扯来扯去，说救援队伍不好进来，估计晚上能到就不错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声音有些萧索：“估计杨平山现在松了口气。”
这时楼康被其他探员替换过来盛粥吃饭，楼婷睡眼惺忪的端着饭盒，听谭平这么讲，有些迷糊道：“杨局长松什么气？”
但随即她反应过来：“额…明白了。”
谭平被扔到这里来就是杨平山找的麻烦，球队输了还要主帅下课呢，现在死了这么多人，负责指挥的谭平肯定要被撸下去。
不过楼婷终归年轻，此时结果没有下来，她还是抱着点幻想：“谭局长，这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您的过错啊…王队长他故意阻挠，连WJ的队伍都不配合…而且、而且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完全是因为赵泽寅太强才导致的——这是能渡劫的修士啊，第九局再来一倍的人可能都没用…”
四周的探员听了，有的默不作声，有的则挪开了目光…他们有些人就是王西平一派的手下，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虽然不能说谭平的决策一直正确，可若是王西平放下架子来好好合作，或许一早就发现了疑点…
但这些都只是假设，看看王西平躺在那里的尸体，说什么都没用。
谭平对楼婷的话报以苦笑，颜霜此时已经回来，找了个椅子坐下，搭话道：“上司想要收拾下属的时候，没有理由也能找到理由——这任务你看着吧，到了那个什么杨局长那里，肯定不会像你这么想…”
“王西平捣乱怎么了？搞不定他你还当什么领导？赵泽寅强怎么了？不强我派你去干什么？”
她板着脸假模假式的学了几句领导腔，随后耸肩：“上面永远只看结果，我估计这事谭局长就算完美的完成，他也能继续找茬为难。”
周围一众探员听的傻眼：仙人就是仙人，看问题真透彻！
赵炎看着颜霜笑，后者被看得有些脸红：“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很对啊，这世道就是这样，多少年都没变。”
他给颜霜盛了碗粥：“吃点东西。”
仙人自然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颜霜却十分怀念吃东西的感觉，她接过碗来吹了吹，吃了一口肉粥，随后眼眶红红的低头不吭声了。
楼婷等人没意识到这些，她只觉得颜霜说的很有道理，低声感叹一句：“这也太坑了吧…”
谭平也懒得多说，他扭头看向远处，忽然道：“喏，王道长门路广，他喊的救援车已经来了。”
众人望去，远处山坳来了一辆白色皮卡车——和普通皮卡不一样，这辆道奇公羊的四个轮子是专门改装的履带模样，在积雪路面上开起来如履平地，比寻常越野车的通过性强出百倍。
从这里就能看出第九局的控制力和势力有多差了…出了中央，地方上面的第九局部门远没有全真这类大门大派的路子野。因为王继礼刚才说了，这车不是公家车，而是他打电话从一个越野俱乐部临时借调来的，上面的六位医生也是临时从附近几个大医院科室抽调的，携带的医疗器械更是从医药公司拿的纯进口货。
第九局想这么做都没本钱，但玄门宗派却可以轻松做到。
看着这一幕，赵炎忽然开口：“老谭，如果你来当局长的话，有没有想过…让第九局的地位提一提？”
第445章 我在学魔法]
这话问的很有技巧，一句里面有好几个假设，而谭平眯了眯眼睛，并没有马上回答。
赵炎也不着急，继续端着碗喝粥。旁边的颜霜默默吃了一碗，看楼婷楼康吃的香，顺手递过去两包压缩饼干：“花生味儿的，吃着应该还行。”
“谢谢霜姐！”
楼婷因为和颜霜早就认识，如今并未像那群道士般谨小慎微，表情自然的撕开吃了起来。旁边的楼康依旧是沉闷的样子，不过面对颜霜的时候，姿态显得很恭敬。
谭平一口一口的喝粥，看着眼前这一幕，终于回答赵炎：“玄门和第九局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格局，我当然希望以后有所改善，但问题的症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说到底，第九局无论怎么发展，都会挤压和侵占玄门的资源，而且作为国家机关，一任领导一任政策，你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赵炎当然懂他的顾虑：机关可不是宗门，宗门可以立规矩，历代传承下去甚至可以数百年不变…而谭平就算当了第九局局长，只能趁着在任上有权的时候做。回头职务一变，那就只能收拾东西滚蛋，无论留下什么规矩都没用，甚至会引起下一任的强烈反弹。
但赵炎依旧追问了一句：“没事，我想听谭局你的具体对策。”
这种提问颇有上级考校下级的意思，但谭平听出了别的意思。他思索了片刻，走出几步到办公室另一侧，躲开众人后才说道：“其实关键就在两点：第一，主力人员不让玄门参与，培养第九局自己真正的嫡系力量；第二，核心探员的实力完全强于玄门这群人。”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虽然听起来天方夜谭，但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华国不在国际异能界当孙子——第九局纵有万般不好，却终究是一心为国家办事的。而玄门这么多门派力量虽大，但就是一盘散沙…具体想想教廷来的这几次就知道了，那群玄门估计消息比咱们还灵通，但你看有谁站出来帮忙了？”
这是他作为副局长，第一次向赵炎展示自己的格局和视野。
“杨平山那边大概会怎么整你？”
赵炎没有继续谈，而是突兀的转向另一个话题。谭平立刻答道：“这次的事没有翻盘余地，我估计他反而不会着急，甚至会让我在任上多留一段时间，等给我折腾够了，再一口气处理。”
“嗯，那就是说还能有点时间。”
赵炎望着面前白雪皑皑的山谷，继续道：“我有个办法，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用上。运作的好，或许能让谭局你有机会施展一下抱负。”
谭平知道赵炎从来不会满口胡吹，他努力让声音平静：“到这地步…我还有机会翻盘？”
赵炎直接扭头，喊道：“霜姐，过来商量个事。”
“哦，来了。”
看着迈步走过来的颜霜，谭平似乎明白了什么，而赵炎也不废话，转过头来问道：“谭局，第九局以前有过仙人当探员么？”
谭平倒吸一口冷气，反应过来后，原本晦暗的面容瞬间激动充血——他嘴唇颤抖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话…
“这…这他妈也行？”
****
孙珂在被赵炎气走后的五天里再也没来过1037.
她的好友罗子菲这几天没在群里看到孙女侠冒泡，结果一群人中间出来聚会时，发现孙珂竟然跟失踪了似的，这几天谁都没联系。
他们还以为女侠出了什么事，各个渠道询问一番，才知道她只是整天在屋子里呆着，定期打扫的保姆反馈表示孙珂活的好好的，这才让众人放了心。
但一群人都好奇她为什么要这样，罗子菲终于没忍住，把当初孙珂和赵炎在1037的那些对话说了出来——这下不管后面罗子菲怎么解释，他们都以为孙珂是受了情伤…
说要去找赵炎麻烦的有，但却没人敢说去安慰孙珂，熟悉大小姐脾气的他们没谁嫌命长，于是商量半天后，都决定“暂时观望”一段时间，等她缓过来再说。
而在孙珂离开1037后的第六天，她终于再度推开了木质大门，走进了这家冷清的咖啡馆。
“哎哟…孙大小姐，您这是闹哪出呢？”
坐在油画前临摹的罗子菲看到孙珂，画笔往桶里一扔赶忙站了起来。小胖子胡岳川今天和林珊在店里盯着，但这五天来基本没什么人来，整日都很闲。听到动静他们都抬起头望过来，发现是孙珂后，并没有上赶着打招呼——因为罗子菲已经冲过去和她大呼小叫起来了…
“我看看，眼睛不肿了，但怎么黑眼圈这么重？熬夜了？哎…早点忘掉才好啊！”
罗子菲的一连串话让孙珂翻了个白眼：“你犯病了？发烧了？”
她抬手假装要摸罗子菲的脑袋，结果手靠近了忽然屈指弹了一下——“啪”的一声，罗大美女疼的捂住脑门：“疼死了！哎哟哟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怎么说我呢，再聚的时候我得挨个剋你们一顿，谁也别想跑。”
孙珂这么一说，罗子菲顿时老实了：“我可真的冤枉啊…”
“行了行了，没空跟你扯这个。”孙女侠望向柜台：“颜姐呢？哟，胡小胖在呢。”
“孙姐，”胡岳川知道轻重，莫名其妙得了个绰号也得装没听见，客客气气起身打招呼：“霜姐和炎哥他们出差了，不过今天就回来，现在应该到机场了，要不您等等？”
林珊一脸笑容的打开了咖啡机，她和孙珂也算熟悉，开口道：“还是要拿铁？机场到这边有高速，估计俩小时以内就到。”
罗子菲眉毛上扬：“啧啧啧…我都不知道他要回来了，你倒是掐着点来。”
“围巾呢？老娘现在就勒死你！”
孙珂作势欲打，罗子菲嘻嘻哈哈的躲到一旁沙发上，玩闹一阵，这才问道：“快说，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别告诉我真的哭鼻子哭了三四天。”
“说了你也不信。”
孙珂往她对面一坐，满脸高冷的一样下巴，但嘴角还是出卖了内心的得意：“我在学魔法。”
“呵，咋的，会阿瓦达索命不？”
罗子菲毫不客气的送她一个白眼，结果发现后者并没有顺着扯下去，而是不屑道：“你看，我就说你不信。”
罗子菲意识到不对劲了。
第446章 给我等着]
“魔法…不是魔术？”
罗子菲很清楚孙珂说的恐怕不是变戏法，他们圈子里的人个顶个聪明，聚会的时候随手学几个小魔法哄人是常事，而孙珂对这类东西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但如今她说“魔法”，那性质绝对和这个不一样。
“嘿，要不要试试？”
孙珂终究忍不住卖弄的心思，等林珊将咖啡端过来后，拉着罗子菲去了屋子里最偏僻的一个卡座，低声道：“这件事你得首先和我保证，不和其他人说。”
罗子菲看她这么严肃，皱眉低声问道：“你、你不是进了什么邪教吧？”
“放屁！”
孙珂服了这家伙的脑洞，因为她好像总能过度理解别人的话，并且发散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黄铜圆盘，中间镂空的位置有个刮花严重的玻璃镜片，动作小心翼翼，表情神神秘秘。
“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