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眯眼想了想，出声道：“这眼线比以往的浓一些，舞会上还望卡洛琳小姐不要伸手去抹，也尽量不要打哈欠。”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渡鸦说完沉默下来。那鬼影硬耗在这里不走了，她觉得这也不是办法，便继续开口道：“你的化妆技术可比当初我见过的那些庸仆好多了。我真想不到，原来男人都能画出这么好的妆容。”
渡鸦说完就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男人学化妆本就是一件非常值得怀疑的事情，这个年代的“绅士”们往往都有些大男子主义，但凡是女仆们做的活，他们根本就不屑于去了解。
而精通化妆的赵炎明显不太正常，那鬼灵仿佛受到了提醒，扭头便怀疑起了赵炎。他绕圈观察起了对方，甚至还凑近寻找赵炎的喉结，似乎想确认某些东西。
倒是赵炎在这样的目光下连表情都没变，目光平静的拿起眼线笔晃了晃：“因为我不觉得化妆只是女人能做的事情啊，做练习的时候，我都是对着镜子给自己化妆的。”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渡鸦声线有了微微的颤抖，她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生怕赵炎露出破绽。哪曾想赵炎拿着眼线笔的手竟然变成了莲花指的模样：“呵呵呵…男人就不能化妆么？其实我有时候化些淡妆，参加舞会的时候，总会有些英俊的家伙上来搭讪呢——”
话说到这里，那鬼灵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顿时一脸嫌恶的退出去老远，低低咒骂了两句什么，头也不回的穿墙而过，朝着另外的房间去了。
“呼…”
赵炎看对方消失，莲花指收了起来，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夹着的肩膀放松到了正常状态——这几个细节的改变，让他的气势瞬间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而渡鸦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眨了好几下：“约翰，你…你刚才是装的，还、还是真的——”
“额，当然是装的。因为我看鬼灵明显是那种钢铁直男的模样，估计见到同性恋会本能反感，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姿态——估计有这一出，他也不会对我化妆师的身份产生怀疑了。”
渡鸦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开始语调就发生了变化，显然赵炎早就为自己这个“化妆师”的人设做好了全部准备，从说话到动作到身份，一番对答下来不但没有破绽，反而让别人深信不疑…
甚至渡鸦现在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性取向有偏差。
“我对付正常人还行，对付鬼灵办法非常有限。不知道导师你…额，导师？”
渡鸦看着他有些出神，被这么一说，赶紧回道：“啊，那个…对付鬼灵的办法很多，我可以教你。而且刚才你的判断很对，那鬼灵的主人恐怕实力不弱于安德森。”
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面容：“画好了么？”
“还差一点，马上了。”
赵炎给她上好腮红和蜂蜜“唇釉”，结果发现渡鸦的眼睛完全不像之前那般不敢看他，反倒是直直的盯着…
“我脸上有东西？”
“不，我只是在想…就算是装，让我装也装不成那个样子…”
赵炎有些头疼，总觉的这位导师好像误解了什么。
“咱们还是讨论一下怎么对付那些‘猎人’的事情吧。”
妆容画好，渡鸦却是表情促狭的望着他：“我总觉得你是在掩饰什么。”
赵炎耸肩…这事好像没办法继续解释了，因为越说越说不清。
“好了，不说那些。今天去买材料，然后我让你学会如-何-痛-殴那些该死的鬼灵…”
她说到最后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因为渡鸦知道，自己这些天所受的屈辱和痛苦，终于有机会报复回来了。
第552章 行动]
对于赵炎的“功课”，渡鸦的确说到做到。在早餐过后直接拉着他上了一上午“基础课”，从死灵法术的基本概念到如何进阶事无巨细的讲了个清楚，赵炎可谓受益匪浅，但渡鸦这番讲解却是颇为劳累，一直说到嗓子不适才停下。
“这不算什么，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看赵炎试图劝说，渡鸦摆摆手，语气却很严厉：“我恢复能力比你想象的强很多。你没发现我今天已经胖回来很多了么？”
“额…我觉得导师你距离‘胖’这个字，还很遥远。”
赵炎看着她瘦弱的胳膊和锁骨回了一句——不过仔细观察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渡鸦已经没有了那种弱不禁风、仿佛随时会瘫倒的脆弱感。
或许是因为重拾了信心，渡鸦此时姿态挺拔，下巴微仰，精气神都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你还是挺会说话的。”
渡鸦轻笑一声，但马上板起脸：“可是今天教你的这些东西，我明天就会考，希望你说记住的时候，是真的记住。”
“是，导师。”
赵炎完全是一副乖学生的模样，随后还煞有介事的举起手——渡鸦眨眨眼，还不太适应他这种请求发言的模式，扬了扬下巴：“说。”
“中午之前我需要去申请退房，这个住处现在不太合适，我觉得需要换一个靠谱点的地方作为根据地，然后…再考虑行动。”
这其实是渡鸦一直想做的，不然他们这些人不知何时便会被那无孔不入的鬼灵随意探寻——一个合适的“根据地”，寻常鬼灵是根本不可能发现的，而如此才能更好的开始反击。
“好，这些事情尽快吧。”
“没问题。我昨天出去的时候就留意过，不过导师你和她们要稍微等一会…不如先吃午饭？”
渡鸦看了眼时间，倒是应了下来。随后的午饭赵炎不见踪影，等到下午一点时，他便安排妥当，让众人登上了去往下一家酒店的马车。
卡珊德拉等人对赵炎的安排完全放心，只是她们并不知道早上有一个恶形恶状的鬼灵在身旁监视过自己的动态。
渡鸦走上马车，在窗外景色缓缓倒退之际，忽然问道：“约翰，之前你说私人侦探所的事，是随口谈谈，还是考虑过细节方面？”
这么问，自然意味着她有些上心了——或许是因为赵炎之前解释的有道理，又或许是因为渡鸦在重新拥有正常容貌后，想要重新寻找融入这个社会的方式…
总之，当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不用被困在面具和封闭的房间之后，渡鸦的心思就像重新获得养分的根系，疯狂的发散开来。
“我曾经有个挺好的朋友就是私人侦探，他教过我一些本领，用于一些简单的案件并没有压力。其实大多数私人侦探处理的事情都很简单，并不需要多么强悍的推理能力，只要学会跟踪调查，学会整理线索差不多就够了…”
“死灵法术都不用？”
渡鸦顿时好奇起来，旁边的卡珊德拉更是有兴趣：“私人侦探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赵炎先回答了卡珊德拉的问题：“其实多数都是调查出轨或抓包情妇之类的琐事，真正凶杀案之类的反而很少找私人侦探，因为那都是警察局的事情。”
扭头望向渡鸦，他继续道：“所以这些东西，用不用死灵法术都能解决。”
“这样啊…”
渡鸦点头沉默下去，显然是开始思索起了可行性。
马车很快抵达了新的酒店，这里距离之前的酒店大概两公里，位置不算显眼，也没有豪华套间，不过赵炎本就不是为了常住，他指了指旁边一片民居：“我之前观察了一下，这边游荡的鬼魂比较少，负能量稀薄，普通死灵法师应该不会来这里，或许适合长租房间来住。不过具体该怎么挑选，导师你应该更擅长。”
“嗯，地方找的不错。”
渡鸦对此十分满意，走下马车之后，她呼了口气，继续道：“对了，开办私人侦探所的钱够么？”
赵炎望了一眼卡珊德拉和海伦：“这两位富婆手里有钱，她们同意的话，肯定够。”
“我当然同意啊，私人侦探社听起来挺有意思呢。”
海伦笑着回答，而卡珊德拉则抱怨道：“‘富婆’听起来好难听！”
她好像对任何能和年龄挂钩的词汇都很敏感。
“那就是小富婆，满意了么？”
“哼，一般满意吧，不过我同意你花那些钱了！”
看着卡珊德拉一副小孩子模样，渡鸦眨着眼睛不说话。等分配房间后，众人发现赵炎是独自一个人住，渡鸦表情有些奇怪，但并未说什么。
晚饭之前，赵炎按照渡鸦的要求买来了一部分能够制作道具的简易材料——说“简易”是因为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普通的木头、石块和厨房用的刀子之类的。
不过渡鸦望着这些东西，却是深深呼气，朝着赵炎招手道：“放在我房间就好。”
她又看了一眼落日的余晖，微微握拳：“两个小时后出门，你做些准备…嗯，杀人的准备。”
赵炎一愣…长久以来这个队伍都是他在制定计划并带领方向，海伦苏珊太过年轻，自己没什么主见，卡珊德拉也是个完全不靠谱的小孩子，没想到刚刚恢复一些的渡鸦，便会如此主动的开始实施计划。
不过他对此并不反感，甚至愿意鼓励：“好的导师，具体有什么要求么？”
“如果能不用手枪的话，尽量不用。”
“没问题。”
赵炎顿了顿，用有些担忧语气问道：“可是你的身体…”
“我比你想象的结实多了，”
渡鸦说着伸手用头绳将披散的长发束起，露出了整齐的牙齿：“约翰，别把我当小女孩。”
说完她便带着一大堆材料进屋关上了门。
赵炎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把自己背包里的武器简单整理了一下：虽然渡鸦说最好不用手枪，但赵炎依旧把能带的武器和护具尽数戴好。
两小时后，赵炎准时敲门，发现渡鸦已经用布袋装好了要用的道具，同时用布条将衣裙束紧，披上了深色斗篷，一副干练模样。
“准备好了？”
她看了一眼全副武装的赵炎，目光有些惊讶，但随后满意点头：“你这幅装扮看着就挺有安全感。”
随后渡鸦摆手让他进来：“走，从窗户出去。”
“导师，这里是二楼。我跳下去没问题，你——”
“接着我不就得了。”
渡鸦看赵炎愣住，有些奇怪：“难道你不仅仅是喜欢男人，难道还讨厌女人？”
“啊？”
赵炎觉得…这位导师好像深深地误解了什么。
第553章 教导]
伸手接住从二楼跳下来的渡鸦，赵炎感觉她轻的简直像一片落叶。
不光是因为自己力气大，更因为渡鸦现在的体重恐怕连七十斤都没有。
“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真的讨厌和女人接触？”
渡鸦似乎认定了某种可能，现在说话的语气也颇为随意，完全不像是在面对男人——如果忽略两人的容貌，这样的对话更像是一位气场强大的熟女在逗弄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姑娘。
赵炎之所以这种表现，是因为他把对方当做传统观念里的导师来看待，态度始终恭敬异常。
而对渡鸦的问题，他如实回答：“并没有，我觉得男人女人都一样。”
“都一样？我懂了…”
渡鸦应了一句，谁也不知道她懂什么了，但能看出自从化妆之后，这位导师的性格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和一年前赵炎在她手下学习死灵法术时几乎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