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未及啥?”陈诗羽说,“这些出血,是致死的原因吗?”
我点了点头,说:“大量的出血血肿,加之喉头水肿,把死者的咽喉给堵得差不多了。加上死者吃早饭的吞咽作用,造成了更多的出血和水肿,最终完全堵塞咽喉,从而窒息死亡。”
说完,我用止血钳夹起死者被切开的颈部皮肤,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起来。颈部的皮肤比较薄,所以有一定的透光性。光线透过皮肤,如果有一些轻微的、尸表检验无法发现的皮内出血,就可以利用这种方式发现。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果真是看出了问题。透过窗外的阳光,我看见死者的颈部皮肤上,有两个新月形的轻微出血。
“看来,这还真的是外力导致死亡的。”我叹息了一声,说道。
“啊?不是都排除了是中毒吗?”陈诗羽说,“哦,你的意思是说,是保姆干的好事?”
“不,是刘岚英。”我说。
“这、这怎么可能呢?”陈诗羽难以置信地盯着我说,“你刚才还在说,死者全身护理得很干净,说明这个小女儿非常孝顺。你刚才也说了,按照逻辑,她这样的人,不可能杀死自己的父亲啊。”
“我是有依据的。”我说,“现场,我发现了一缕长发,虽然还没有做DNA,但基本可以确定是刘岚英的头发。这缕头发,都是带有毛囊的,而且数量较多,排列整齐,显然不是自然脱落的,而是被人拽下来的。”
“你是说,刘青对自己的女儿家暴,女儿不得已还手杀人?”陈诗羽侧脸问道,“可是,保姆都说了,刘青是一个性格温和的老人,他怎么可能对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亲生女儿动手呢?”
“可能你们不了解阿尔茨海默病这个疾病吧。”我说,“绝大多数人都知道阿尔茨海默病的病人,最突出的症状,就是记忆力显著减退,空间障碍,也就是出了门便无法找到回家的路,即便是住了几十年的老家,也找不到。还有就是,认知会出现障碍,一开始只是表达不清,发展到后来,可能连人都认不清。而且很多人并不知道,阿尔茨海默病的病人会表现出很明显的人格障碍,比如不爱清洁、不修边幅、暴躁、易怒、自私多疑,对自己做过的错事会百般抵赖,如果别人追问,就会立即暴躁如狂。”
“怪不得你说这个干净的老人,肯定是被照顾得很好。”陈诗羽说,“如果没人过多关注他,他肯定会很脏。”
“是啊。”我说,“阿尔茨海默病的病人,还有一个很显著的特征,就是他的暴躁、易怒,并不是针对所有人的。当然,这也分人。如果是得病前就周身充满戾气的人,得病后,他可能会对所有人都很暴躁。但是这个得病前很温和的老干部,他得病后的暴躁症状,主要就是针对他最信赖的人。”
“哦,也就是说,谁对他好、谁离他最近、谁和他最熟悉,他就会对谁最暴躁。”陈诗羽沉吟道,“所以即便是保姆指责他,他也顶多是狡辩和认错。”
“而如果是对他最好的刘岚英指责他,他就会暴跳如雷。”大宝补充道。
“甚至于动手打人。”我说。
“那,会每天都这样吗?”陈诗羽问道。
“绝大多数人暴躁易怒的症状是间歇性发作的。”我说,“这个间歇期,可就说不好了。有的人一个月发作一次,有的人两天就会发作一次。可能到最后,那个照顾他的人,根本就不敢过多地说他一句,否则就会立即招来打骂。”
“我的天哪。”陈诗羽说,“那么多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家属,都经历了什么?这,太不容易了。”
“生这病的人,很可怜。他身边的人,更加是一百倍的可怜。”赵永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吧。”大宝感慨道,“很多人都认为是子女的锅,其实得了这种病的病人,真的就是在对其子女的身心进行摧残啊。试问有多少人在这种环境中,还能做到刘岚英这样,三年如一日地照顾自己的父亲,还毫无怨言呢?”
“是啊,都没有和保姆抱怨。”陈诗羽说道,“你告诉我,怎么预防阿尔茨海默病?”
“你现在就开始预防,有些早了吧。”我笑着说,“少吃油条、粉条这种含有铝和矾的食物,多进行有氧运动,多动脑子思考问题,做一些益智类的活动,减少自身的焦虑,都是有效的预防手段。”
“我才不是自己预防。”陈诗羽白了我一眼。
我明白了过来,说:“不,不会的,师父不会的,他天天动脑子。”
“我说,”赵永打断了我,说,“你们是不是聊偏了?现在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4
确实,如赵永所说,虽然我们发现了死者颈部的轻微损伤,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损伤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颈部出血。而且,事发的时候,刘岚英明明已经上班去了,只有保姆和死者在家。有迟发性溺死,真的也有迟发性扼死吗?掐一下脖子,过了好几个小时再死?这听起来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个问题不搞清楚,对死者是不负责任的,对刘岚英也是不负责任的。
“这个问题,我现在也不能妄下结论。”我笑了笑,说道,“毕竟我之前轻易下的哽死的猜测,被证明是错误的。”
“变谨慎了吗?”大宝问道。
“在工作中出现的失误,会不断地提醒着我们,不要先入为主,一切要以证据为主。”我说,“走吧,我们去市局,年支队那边,应该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因为这一起案件还没有确定究竟是“案件”还是“事件”,所以并没有成立专案组。不过,年支队的办公室成了临时的“专案组”,里面挤着好几个民警。已经完成了现场勘查的林涛也在其中。
见我们走进了办公室,年支队笑眯眯地看着我们问道:“怎么样?究竟是毒杀,还是意外哽死?”
“不是毒杀,也不是意外哽死。”我说。
在年支队骤然变得严峻的神色中,我介绍完了我们的尸检所见。
“你的意思是,掐了脖子,没事,过了一段时间,才窒息死?”年支队瞪大了眼睛问我,“这个真的是匪夷所思。”
“不然,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方法了。”我耸了耸肩膀说道,“当然,我的这个理论,建立在你们调查的结果上。”
“调查什么?”年支队问道,“刘岚英还是不愿意说话,其他的调查结果,都让陈诗羽给你们带过去了啊。”
“你忘了吗?我让你调取死者生前的体检记录啊。”我说。
“哦,对对对,这个调来了。”年支队拉开抽屉,拿出一沓纸,说,“我就看得懂‘脑萎缩’这几个字,其他也看不懂。”
我接过那一沓体检报告,仔细翻着,慢慢地,我都能感觉到自己拧紧的眉毛松开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指着体检报告里复杂的表格,说道,“凝血四项,数值都是有问题的。”
“啥意思?”陈诗羽问道。
“意思就是,从这个人生前体检的结果就看得出,他的凝血机能是明显存在问题的。”我说。
“那,为啥没治疗啊?”林涛问。
“因为没有发现其他可以证实死者有肝病或血液病的依据,所以体检报告上只能写‘凝血检查异常,请予以复查’。”我说,“医院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了,可是,很多人对于体检报告上的这些结论并不在意。”
“如果平时没有什么症状,肯定不会在意的,注意力都被脑萎缩吸引过去了。”大宝说。
“其实症状肯定是有的,比如磕碰到哪里,就会很容易青紫一大块,会鼻衄,会牙龈出血不止什么的。”我说,“只是当事人被护理得很好,受伤少,也没把其他症状放在心上吧。”
“那,这个说明什么问题呢?”陈诗羽问道。
“本来这件事情的最大疑点就是为什么那么轻微的力量,就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出血,而且还是延迟发生的。”我说,“现在,就可以解释了。某个身体部位出现了外伤,损伤程度是和施加的作用力有关的。但是如果这人的凝血功能出现了问题,那么很轻微的力量就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出血。随之而来的,是炎性反应加重,这叫作无菌性、外伤性炎症。因为颈部是闭合的嘛,加上损伤的部位是声带以下,这里的黏膜疏松,空间较大,一旦有出血,不易因周围组织压迫而止血,就会出血严重。严重的出血,加上严重的炎性渗出反应,导致他的喉部堵塞,从而窒息死亡。而且,因为损伤轻微,所以血管破裂面小,出血是缓慢发生的。本来缓慢发生的出血点是可以自凝的,但是死者因为凝血功能障碍,而不能自凝。缓慢发生的出血、缓慢发生的炎性渗出反应,最终导致了死亡的迟发性。有文献表明,无菌性炎症渗出达到顶峰需要48个小时,他这个因为有出血,肯定不及达到顶峰,也就窒息死亡了。看出血的颜色,估计也就12到24小时之间吧。所以想明白了形成机理,这种看似奇怪的死亡,也就不奇怪了。”
“这个时间,也确实是刘岚英照顾刘青的时间。”陈诗羽说道。
“这个事件发生的概率很小,嗯,怎么说呢,是扼颈的位置恰好富含血管,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大宝说,“极小概率事件,就可以排除刘岚英蓄谋作案了,因为这种杀人手段实在是太不保险了。若是想杀害一个阿尔茨海默病病人,有更多更保险的方法。”
“哦,我明白了。”林涛说,“老秦在垃圾桶找到的毛发,也是有证明意义的。还有,我们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垃圾桶里,有一个碎裂的杯子和被踩坏的路由器,你说,如果不是发生了打斗,怎么会有损坏的东西呢?”
“垃圾还没有来得及去倒,这也说明了时间并不长。”我说,“而且说明,这个后果,也是刘岚英意料之外的。”
“有了这些证据,就不怕刘岚英不交代了吧?”年支队站起身,说,“走吧,现在刘岚英被请来了市局刑警支队的办案中心,我们去问问她。”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办案中心,此时,刘岚英已经被警方依法传唤。
刘岚英一个人坐在询问室的椅子上,已经停止了哭泣,神色落寞地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目前,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我说,“死者因为喉部被人掐扼,导致了局部的损伤。损伤处不断有炎性渗出和出血,最后导致喉部出血压迫血管、喉头水肿而窒息身亡。实施这个动作的人,应当承担责任。”
刘岚英肩头一震,眼神里更是有说不尽的悲伤之色,很快,眼珠泛红,两汪清澈的眼泪就从眼眶内涌了出来。
“通过现场勘查,现场只有你、保姆和死者的痕迹,也就是说,并没有其他人进入现场。”我说,“根据视频监控,死者刘青在这两天也都没有出门。所以,不会有第三者对他实施颈部作用力,嫌疑人只有你和保姆二人。”
“你们不用查了,是我做的,和保姆无关。”刘岚英慢慢抬起头来,此时她的面颊上已经沾满了泪水,她强忍着抽泣,说,“是昨天上午我掐的,是我杀了他。”
“你不用过于悲伤和自责。”我于心不忍,说道,“通过我们的调查,确定刘青生前患有凝血功能障碍,通过检验,也可以确定扼颈的力量很小。虽然是你的这个动作引发了这个后果,但是导致他最终死亡,自身疾病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参与度。”
刘岚英的眼睛一亮,似乎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她连声说道:“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现在,我需要你把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还需要你把事发当时的所有经过都详细说一遍。”林涛示意侦查员可以开始记录了。
其实,刘岚英已经三十岁了,依旧姿色出众,追她的人也很多。她和那名特警至今仍保持男女朋友的关系、还没有谈婚论嫁的主要原因,就是她的父亲。
十年前,刘青的母亲去世,那时候刘岚英还在上大学。上完大学后,刘岚英就一直和父亲二人相依为命。刘岚英的姐姐刘落英比刘岚英大十岁,那时已经结婚,傍了个所谓的大款,极少回家看望父亲和妹妹,关系也就疏远了。刘青是一个正直的老干部,为人忠厚,对自己的女儿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那段时间,刘岚英下班回家都能吃到现成的,有什么心事也会和父亲分享,父女二人其乐融融。
可是慢慢地,刘岚英就发现不对了,父亲的记忆力突然开始显著下降,说话也文不对题,甚至连做饭都总是放错调料。刘岚英知道自己的父亲老了,该轮到她照顾父亲了,所以她接过了所有家务的重任。可是,父亲不干活儿了,病情也发展得越来越快了。有一天,父亲还是走丢了。好在一辆巡逻的特警车看到了发了疯似的在街上奔走的刘岚英,并且帮助她找到了父亲。也是这一次,刘岚英认识了自己的男朋友。
在特警男友的提议下,刘岚英带着父亲去医院进行了专科检查,确定父亲已经是中度阿尔茨海默病了。刘岚英没有办法,辞去了自己的高薪工作,去了一家工作时间较为自由的物业公司供职,并且几乎用自己所有的工资请了保姆,日子过得也很拮据。
这三年来,特警男友曾多次表示要和刘岚英结婚,共同来照顾刘青,可是被刘岚英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刘岚英自己饱受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父亲的折磨,她不希望再拉别人来一起受罪。她不仅拒绝了特警男友的求婚,而且还把自己受的委屈全部咽进了肚子里。用刘岚英的话说,那是父亲最后的尊严。
她要是不说,没有与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生活过的人,永远也不能理解她的苦。
我之前陈述的所有阿尔茨海默病的症状,在刘青的身上都表现得很充分。原本温和忠厚的老人,突然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多疑多怨甚至有暴力倾向的老人。他经常会犯错,可是刘岚英不能说,哪怕是用商量、恳求的口气说一下,他都会暴跳如雷,甚至动手打人。他会口出污言秽语,把刘岚英骂得狗血淋头,侮辱她的人格,践踏她的尊严,让刘岚英苦不堪言。可是,刘岚英知道,父亲这是病了,他是可怜的病人。无论他发脾气、打人还是侮辱人,都不是出于他的本心。所以,刘岚英三年如一日,认真、细致地照顾着父亲,防止他单独溜出门去。
事发当天上午,刘青又在阳台上小便。刘岚英发现后,没敢指责批评,而是默默地去清扫阳台。可没想到,这个默默地清扫阳台的动作,都让刘青暴跳如雷。刘岚英依旧是默默地听完了父亲的污言秽语。可是刘青不依不饶,非要自己出门不可。此时,刘岚英的午饭已经在灶上了,不能陪他出去走,于是只有好言相劝。
好言相劝对于一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丝毫没有作用,反而引起了他更强烈的怒火。刘青又一次殴打了刘岚英。这一次,他揪掉了刘岚英不少头发,打坏了刘岚英最喜爱的一个杯子,甚至连路由器也扯下来跺坏。积压在刘岚英心中的无限委屈,终于在那一刻爆发了。她为了抵挡父亲又一轮拳头,伸手掐住了父亲的脖子。就那一下,父亲颈部受压,脸上一阵扭曲,还吐出了舌头,随之怒气也就消散。
刘岚英见此情形,非常后悔,她安顿好父亲,甚至给他跪下磕头,不过见父亲没事,也就没往心里去了。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居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事发后,刘岚英悲伤、愧疚、自责的心理几乎让她窒息,她隐隐感觉父亲的死,和昨天她的那个动作有关系。姐姐刘落英发的帖子她也看到了,但是用她的话来说,回避的心理比委屈、愤怒的心理更加严重。姐姐根本不了解父亲的情况,也没有受过自己的苦。这三年来,姐姐来家里的次数不超过四次,而前两次也都是简单说个事情就走了。后两次,父亲已经认不出姐姐了。
在姐姐的心里,刘青还是那个温和忠厚、善解人意的好父亲,她完全不会相信刘岚英所说的一切。而对于刘青不认得她这个大女儿的情况,她却认为是妹妹在背后为了遗产挑拨离间,让父亲不搭理她。所以,刘岚英最担心的,还是今后怎么和姐姐相处。她情愿把父亲所有的遗产都给姐姐,只要姐姐不再来揭开她的伤疤。
“你说的一切,都是真话,我们都相信。”我诚恳地盯着刘岚英,说道。
她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低下了头,说:“法律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这是我罪有应得。”
“不,你应该走出来!”陈诗羽说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你一样!”
刘岚英苦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们走出了询问室,看着侦查员们已经开始给刘岚英上手铐了,心中一痛。
“真的,我们就不能帮帮她吗?她多委屈啊!她的心里有多痛啊!”陈诗羽几乎都要哭了,而身边的程子砚早已哭了出来。
“你们别着急。”我安慰道,“我刚才说了,死者患有的基础疾病,是导致他死亡的绝大部分因素,外力轻微,刘岚英没有伤害的主观故意,加之刘岚英有自卫的情节。我相信,此案交与检察机关,一定会免于刑事处罚的。”
“你们要把详情写进鉴定书里啊!”陈诗羽强调道。
“放心,这是我的职责。”我想到了当年“小青华”的案子,心中一痛。
“可是,即便是不追究刑事责任,她今后心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陈诗羽神色黯然地说道,“她那个不是东西的姐姐,把错误全部归咎于她,会不会善罢甘休呢?”
“放心吧,我都分析过了。”林涛轻蔑一笑,说,“那个刘落英,不过就是想着那点遗产。既然刘岚英把遗产都给她,她也一定不会再多嘴了。毕竟这个父亲在她的心目中,根本就不重要。”
“一套破房子,加几十万,这点遗产也要用手段啊?”韩亮摇摇头,说。
“你可拉倒吧!你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啊?这不少了好不好!别炫富!”大宝抗议道。
“就是让那个不孝女最终获利,我心里感觉很不舒服。”韩亮说。
“人在做,天在看。”我叹了口气,说道,“我曾经说过,当一个人把取得的成就全部归功于自己的时候,就说明他膨胀了,而膨胀的最终结果,就是灭亡。和气球一样。同理,当一个人把过错全部归咎于别人,甚至从中获利,那这个人的膨胀最终也会导致灭亡。”
陈诗羽突然停下脚步,把原本就拿在手里的手机拿得离眼睛更近了一些。
林涛最先发现了陈诗羽的异样,于是问她:“怎么了?看你的表情,感觉有颗小行星要来撞击地球了。”
陈诗羽收起手机,说:“赶紧回去,我拜托师弟去调查许晶和史方的家庭情况,现在好像有些端倪了。”
第5章 口缚红绳
小男孩的双手被反绑,双脚也被捆,嘴里有被勒得紧紧的红色塑料绳……他被抛尸在别墅区,死前却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