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初步现场尸表检验,也和调查、现场勘查的结论吻合。死者全身没有发现任何损伤,哪怕是一些轻微的皮下出血和擦伤都没有。既然没有损伤,那么这个案子是一起命案的概率就非常小了。
不仅如此,法医对中心现场搜索,还找到了有力的依据——金剑在两天前去程城市第二人民医院就诊过,主要是反映自己的脑袋里有一些问题。医生要求他进行相关的检查,但可能是因为费用或者其他原因,他并没有进行相关检查。
而且,从侦查部门的调查结果来看,工地的负责人反映金剑最近几天看起来精神萎靡,似乎是病了。
综合上述所有的线索,看起来这就是一起法医们很常见的非正常死亡事件。金剑应该是因为潜在性的脑血管疾病,在通宵熬夜后极度疲劳的诱发下突然发作,导致猝死。
本来案件就可以这样结案了,甚至已经通知了金剑的家属,家属没有异议。可是,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死者的右侧外耳道,突然流出了不少血性的液体。
武侠小说中常说,七窍流血是中毒,当然,这只是误传。实际上,除了少数鼠药可以导致死者口鼻腔出血以外,大多数外耳道出血给法医的第一印象就是颅底骨折。
如果是猝死,颅底怎么会骨折呢?
如果不是外力作用于颅骨或者脊柱,颅底是不会轻易骨折的,而且颅底周围有丰富的神经,以及关系生命的神经中枢,所以颅底骨折一般都是非常严重、非常危险的损伤。
当然,警察也有猜测,分析金剑是不是因为熬夜头晕,摔跌后导致颅骨骨折。可是,金剑的头皮上确实没有任何损伤,也明显不是摔跌导致的。
案件出现了疑点,依照《刑事诉讼法》,公安机关有权对尸体进行解剖。
可是,在将《尸体解剖通知书》送达金剑父母处时,却遭到了其父母和兄弟的坚决反对。一来是因为当地农村的民俗很抵触尸体解剖,二来是之前负责调查的侦查员已经向他们介绍了现场情况,认为只是普通猝死。
这样一来,当地的法医就承受了比较大的压力。在对现场静态勘查的时候,所有的勘查结果和调查结果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一挪动尸体,就出现了异样的情况。现在公安机关需要查明死因,家属不同意解剖。领导们并没有认识到这是法医检验中的不可抗因素,是法医对每一起案件、每一名死者负责任的态度,反而倒是认为弄成现在这种两难境地,是因为法医水平有限,才会意见左右摇摆。甚至有一些比较偏激的刑警认为,事情明明解决了,现在法医却又找出个事情来。如果解剖结果还是猝死,或者是摔死等意外死亡,强行解剖的行为势必会造成死者家属的强烈不满,甚至信访事项发生。
当地法医对所受的一些委屈倒并不是很在意,但是对这一起案件可能存在的巨大难度,还是有一些畏惧的。尊重客观事实,得出准确、客观的结果,无论家属怎么有意见,领导怎么有意见,至少图一个自己的安心。可是,万一本案难度过大,得出一个模棱两可、不荤不素的结论,就不太好交代了。因此,当地法医向省厅发出了求援信。
“没有头皮损伤就能颅骨骨折?”大宝看完了案件前期工作情况的汇报材料,说,“这究竟是江湖绝技隔山打牛,还是自己练功练到了走火入魔?”
确实,我们顶多见过颅骨骨折线和头皮损伤位置不吻合的,类似那个女德班死亡女生的情况出现。头皮上没有任何损伤,因为头颅突然的扭转导致脑血管破裂、颅内出血的也见过。但是头皮上没有任何损伤,却出现颅骨骨折的,那可真是闻所未闻。
3
不久,韩亮开着车已经下了高速,径直朝程城市海棠小区开去。按照当地法医的要求,我们抵达程城市之后,直接先去看看现场再说。
在海棠小区门口,我带的第一期法医岗位培训班学生小杨已经早早地守在那里,见我们的车来,便一头钻进了车内。
“张平老师已经叫派出所的人开门了,在小区里等着。”小杨法医说道。
“尸体运走了?”我问道。
小杨法医点了点头,指着小区中央的一幢居民楼说:“就是那一幢了。可惜,这个小区除了大门口,就没有监控了。”
不一会儿,我们的车来到了居民楼下。楼下站着几名戴着单警装备的警察,小区楼道并没有被警戒带封锁,毕竟不能因为查案而影响其他居民的出行。有个居民从楼道口走出,蹙着眉头,一脸的厌恶。
“居民楼是多层,没电梯。”小杨法医一边带着我爬楼梯,一边说,“现场在三楼,是一个一百八十多平米的大平层。”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三楼的楼梯口,张平法医一边拿着鞋套、手套、口罩和帽子递给我们,一边笑眯眯地说:“这里面住的人都在派出所呢,地面也就是水泥地面,没有什么勘查条件,所以就没用勘查踏板了。”
省厅现在对基层勘查现场时候的常规动作要求得比较严,所以张法医首先先进行了解释。
“臭臭的。”大宝说。
“啊?”张法医不知道大宝说啥。
我倒是知道这个人形警犬喜欢用气味来形容一个现场,虽然我并没有和他一样的感受,但终究还是觉得,男人的宿舍,有臭味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只是站在门口的玄关,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那么大的大平层。房屋被房东改造,用建材板将房屋中央建立了一个过道,两旁都是被隔离出的房间。
“这是个四室两厅的结构,加上厨房,被隔离出七个居住空间。”张法医说,“有两个居住空间里面自带卫生间,剩下的五个区域公用一个卫生间。这间房子一共有五名租客,都是长期包租,金剑是其中之一。还剩下两个居住空间是给临时租住的租客使用的,不过最近一个月都没有住人了。”
我点了点头,穿好勘查装备走进了现场。
现场的装修很简单,地面是毛坯房屋的粗糙水泥地面,墙面和隔板用乳胶漆简单粉刷,屋顶虽有中央空调,但也没有吊顶。我用手指蹭了一下墙面,劣质的乳胶漆就黏附在我的手指上。
现场所有的房间都被打开了,看起来警方对每个房间都进行了简单的搜查。我逐个房间看了看,确定这幢三层楼房的所有窗户都是被防盗窗保护起来的。就连南边的公用阳台,也是封闭的结构。
我又试了试大门和每个房间的房门,虽然都是一些劣质的材料制造的门,但还算扎实,想要破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每个房门的门锁都是需要钥匙来开启的,门锁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如果不是事发时房内还有四名租客,这根本就是一个封闭的现场。
事发的分割房靠北,应该是整套房屋内最好的一间分割房了。除了房间内自带一个卫生间以外,还带一个封闭的小阳台。也就是说,在这里居住,虽然没有南边阳光充沛,但是晾晒衣物可以不去公用阳台,而使用私人阳台,这样至少不会拿错内裤什么的。
房间也不算小,有十七八个平方米,整体给人的感觉,倒不像是一个单身宅男的卧室。房间里虽然还是有不少杂物,但是收拾得整整齐齐。地面上也不像其他几个房间的地面,被垃圾和烟头填满。虽然只是水泥地面,但也扫得比较干净。桌面也明显是被擦过的,就连桌面上的电脑键盘上,也没有黏附太多的灰尘。
“嗯,有臭味。对了,这人有电脑,为什么还要去网吧里包夜啊?”大宝问道。
“你看看这个显示器就知道,这恐怕是被淘汰了好几代的电脑了。”韩亮说,“这种电脑,估计也就玩玩单机游戏,要是想玩现在流行的网络游戏,根本就是带不动的。”
电脑显示屏的后侧,放着很多空的饮料瓶,显然,是金剑平时喝的,瓶子留下来,可以卖一些零钱。
我推了推桌子,晃动得挺厉害,空饮料瓶也随着桌子的晃动,摇摇欲坠。
“现场确实是没有打斗的痕迹。”我说,“这要是有搏斗,碰一下桌子,这些饮料瓶就会倒一地。”
“那不会是凶手杀完人以后再将饮料瓶放好吗?”大宝抬杠道。
“会有那么有耐心的凶手吗?”我笑着说。
中心现场的卧室里,除了一个写字台,就只剩下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简易的铁架衣柜了。我伸手探了探木板床,因为是夏天,木板上直接铺着一张竹制的凉席。一张毛巾被蜷缩在一角,枕头上也没有什么异常。
“尸体上半身在床上,双腿耷拉在床下,看起来姿势还是比较自然的。”张法医说道,“死者穿着短袖T恤和内裤,外裤脱在枕头旁边,也是自然状态。”
我见死者的外裤此时还堆放在枕头边,于是拿起来看看。口袋里还有四百多块钱的纸币,以及一张身份证。裤子的下面,则放着一本程城市第二人民医院的门诊病历。
我拿起病历,翻看着。病历的前面几页,大概都是在几个月前去医院看感冒的记录。第三页,是两天前写的。
“患者自诉颅内鸣一月余,偶发搏动性头痛、眩晕。检查:神清,精神可,自主走入病室,对答可。双侧瞳孔等大等圆,对光反射灵敏。双侧外耳道无异物,鼓膜完整无充血。颈软,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反射未引出。余(—)。诊断:脑血管疾病待排。处理:头颅MRI,随诊。”
“医生写病历,不都是字很难认吗?每次写伤情鉴定,我最怕的就是‘翻译’医生的草书了。”大宝说,“可是这个医生写得很是工整啊。”
“除了医生的签名很潦草,看不出叫什么名字以外,其他字确实很工整。”我说,“不过,医生之所以写字潦草,是因为每天接待的门诊病人比较多,而且写的大部分字都是套路化的东西。并不排除有医生写字就是很工整。”
“那倒是。”大宝点点头。
“从病历来看,他确实是像有脑血管病变的症状。”我说,“医生也是这样怀疑的,所以说是‘脑血管疾病待排除’。可是,不知道他拍了磁共振没有。”
“现场是没有找到磁共振的片子。”张法医说,“二院就诊的人不多,所以如果拍了片子,可以稍等片刻立即拿到,这过两天都没拿回家,估计是没拍。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侦查部门已经去医院调阅病案资料了。”
“早知道,这本病历应该让他们带去,问一问接诊医生两天前接诊的情况。”我说。
“这个没事,一会儿我们去解剖尸体,可以取脑做病理检验。不过,我一会儿也会安排人去问。”张法医说。
“我去吧。”陈诗羽接过了病历。
我点了点头,走进现场房间内的卫生间。卫生间里也收拾得比较整齐,蹲便器刷得很亮。虽然卫生间很小,但在蹲便器上方安装了一个淋浴头,是可以在里面洗澡的。洗澡连接的热水器在公用卫生间,也不存在气体中毒的可能性。洗脸池上放着一个塑料盆,盆里还有一小汪积水。
见卫生间里一切正常,我又走进了北阳台。同样,阳台也很小,正中间放着一个可以挪动的晾衣架。晾衣架上晾晒着一件T恤和一条平角裤头。我伸手摸了摸,T恤很干燥,但是裤头却似乎还有一点潮湿的感觉。我皱了皱眉头,思考着。
“现场情况就是这么简单,从现场的状况来看,确实不是一起命案的现场。”张法医说道,“但关键还是在尸体解剖上,要不,我们抓紧时间?天都快黑了。”
冷冷清清的解剖室外,站着两个人,是金剑工地上的负责人。虽然程城市警方依法告知了金剑家属要进行尸体解剖工作,但是其家属却持反对意见。也就是说,最终我们的解剖工作,还是强行解剖。根据法律规定,公安机关有权对尸体进行解剖,并告知死者家属到场,如果死者家属不同意的,只需要在笔录上写明。不过,尸体解剖是需要见证人的,所以警方叫来了工地负责人。
从表情上看,工地负责人是一脸不愿意,他们站在解剖室门口不愿意进去,嘟嘟囔囔地说:“我们都说了,这几天他都是病怏怏的,肯定是病死嘛。”
张法医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担忧。我伸手拍了拍张法医的肩膀,鼓励他应该对自己的判断有自信。
因为是夏天,死者的衣着非常简单,又没有什么异常,所以衣着检验没有什么特别的。
在褪下死者穿着的平角内裤的时候,由于光线的反射,我注意到死者大腿内侧一直到腘窝(3)的皮肤上,似乎沾着几条黄色的印记。若不是有光线反射,这和皮肤颜色相近的浅色印记还真是不容易被发现。
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蹭了一下,发现这些印记是可以被擦下来的。
“这是什么啊?臭的。”大宝说。
确实,我也可以闻见指尖的臭味,于是说:“还能是什么?大便。”
“啊?大便失禁?可是?”大宝说。
我蹙眉想了想,似乎心里有了底,于是说:“别急,先检验尸体再说。”
尸表检验也进行得非常快,因为死者除了手脚是青紫色、外耳道有血性液体溢出之外,其他没有任何异常。整个尸体的表面,我们倾尽全力,也没有找出任何新鲜的,抑或是陈旧的损伤。看起来,金剑对他的身体真是足够爱护了。
“损伤是真没有,不知道这个手脚青紫是不是提示机械性窒息呢?”小杨法医问道。
“不不不,肢体末端青紫,是身体内部缺氧的迹象,还原血红蛋白透过肢体末端的毛细血管呈现出青紫色。”大宝说,“所以,只要是呼吸衰竭的死者,都会出现肢体末端的青紫。比如脑干损伤、疾病猝死、机械性窒息,都是有可能呈现出这些状态的。死者的口唇颜色正常、面部苍白、口鼻和颈部都没损伤,眼睑也没有出血点,这些都提示不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我点了点头,暗想大宝最近真是发奋用功学习基础理论,进步很是显著。
既然尸表没有损伤,而怀疑的损伤重点在头部,于是我和张平法医开颅的同时,让大宝和小杨法医进行胸腹腔的解剖检验。
“看到没,颈部肌肉也没有损伤,器官没有明显的淤血迹象,心脏表面没有出血点,关键是心血有部分是凝固的,这都证明并不是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大宝一边检验一边对小杨法医说,“心血不凝才是窒息征象嘛。”
我们都是熟练工了,所以在他们检验完胸腹腔的时候,我们也取出了脑组织。
死者的脑组织下面黏附了不少凝血块,这让张法医一惊,说道:“哟,出血主要集中在脑底,这不会真是脑血管畸形吧?”
脑血管畸形破裂出血,易发在颅底。而且,颅骨骨折容易引发的是硬膜外血肿,而现在我们看到的,是硬膜下的血肿。看起来,这样的状况真的是很像自身脑血管疾病导致的脑出血。不过,毕竟出血是在颅底,颅底的硬脑膜和颅骨贴合得非常紧密,所以一旦发生骨折,造成硬膜下血肿也是正常情况。而且,如果不是有骨折,依旧解释不了死者外耳道出血的情况。所以,我并不担心,开始检查死者的脑干。
“你看,因为颅底出血的缘故,脑干被挤压进枕骨大孔内,形成了脑疝。这样的压迫,足以导致死者死亡了。”我指着死者脑干上的压迹说道,“大宝,你让小杨缝合吧,你来对死者的脑基底动脉进行注水实验。”
这是法医检验中,发现死者脑血管病变破裂的最直观的办法。因为有凝血块附着,肉眼很难直接发现血管破口,从脑基底动脉环中用注射器注入液体,如果闭合的脑血管出现溢水,就可以发现是在哪里有血管破裂了。
硬脑膜在颅底和颅骨粘得非常紧,为了仔细检查颅底,我费劲地用止血钳夹住硬脑膜剥离。而在此时,大宝的注水实验已经完成了。
“脑血管是好的,没有发现破裂口。”大宝说。
站在一旁的张平,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当我剥离开硬脑膜后,死者的颅底赫然呈现出一条横贯左右的骨折线。
“真的是颅底骨折啊!”张平更是松了一口气,“颅底骨折肯定是外力所致了,但我们还是不知道这是打击的,还是摔跌的。”
“外力导致颅底骨折、硬膜下血肿、脑疝而死亡。”我确定了死者的死因,说,“颅底骨折可能是头部直接受力,也有可能是脊柱末端受力,力量传导到枕骨大孔而导致。不过,这一条骨折线虽然是在颅中凹,但却没有经过枕骨大孔,所以,排除力量传导所致,是头部直接受力所致。”
“你看,你看,还真是隔山打牛啊。”大宝说,“头皮没有任何损伤,哪来的颅底骨折?”
“会不会是头部摔跌在柔软的物体上,所以在头皮上肉眼观察不到损伤?”张平法医又开始有些担心了。毕竟如果是自己摔跌死亡,那和疾病猝死的道理是一样的,无法和不同意解剖的死者家属交代。
我闭了会儿眼睛,想了想,说:“现场地面是粗糙水泥地,床面有不平整的竹席,两者都非常坚硬,摔跌到地面和床面,一定会导致头皮的擦伤。墙面虽然是刷着乳胶漆,但是很容易蹭下来,而且撞击墙面难免头部和墙面的位移,一定会导致擦伤,可是死者的头部没有伤,也没有脏。桌子倒是光滑,但是碰撞之后,桌子上的塑料瓶一定会倾倒,但是并没有。其他就没有可以摔跌到的地方了,现场的衣柜都是布制的。”
“还有,死者原始的位置,是半躺在床上,这正常吗?”张法医问。
“这个有个体差异,这样的损伤,大部分人是立即失去行动能力和意识了,但也不排除有人具备短暂行动能力的可能性。”我沉吟道,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比例尺放在锯开的死者颅骨边,说,“来,拍照。”
“这人颅骨也薄,对吧?”连一旁拍照的林涛都知道我的意思。
我点点头,说:“前几天洪萌冉的颅骨也是很薄,今天这个金剑的也是很薄,就连最厚的额骨也只有三毫米,可见他的颅底应该更薄,更容易骨折。所以看起来,很多颅骨骨折的发生,都是和死者自身的个体差异状态有关。”
“这个拍照有意义吗?咱们还是得先分析出来他的颅底究竟是怎么骨折的吧?”大宝有些着急地说道。
“有没有意义,得以后才知道,但我们现在必须要拍。”我笑了笑,说,“咱们这个案件中,既然死者头皮没有损伤,那么基本是可以排除直接打击或者摔跌所致了。”
“啊?都排除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去导致颅底骨折?”张法医问道。
“这个问题,今天上午大宝还在和龙东县的赵法医背书呢。”我指了指大宝。
大宝翻着白眼想了想,说:“整体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