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把房子落成的消息,通知到大家,又过了很久。
我没有邀请大家聚会,人太多了,要凑齐已经不容易了。只是发了照片到各个群里。
我期待大家的惊叹,但大部分只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表情。
不过会有礼物送来,小花送来了一套俄罗斯套娃。而且是特别多层的那种。那东西套起来之后非常重,简直就是一枚炮弹,我就拆了很多只,放在房间各个地方。在胖子房间,胖子就用来放瓜子壳了。瞎子送了一包红肠。
都是俄罗斯的东西,胖子就奇怪,他们两位是在俄罗斯么?但微信不回,似乎是在办什么大事。
红肠就吃不习惯,煮在砂锅里卖给顾客了。
金万堂送来了一个巨大的娃娃,大概比我还高,是一只有袋的考拉,那袋子里可以坐一个人进去,我听说他最近在倒腾一个毛绒玩具店。我觉得应该是靠毛绒玩具作为物流的套子,暗地里运古董。这礼物特别不走心,但胖子还挺喜欢的,没事就躺在上面睡午觉。
其他人的礼物是不是在路上,不清楚,不过倒是有三个意想不到的客人,亲自来看了这栋房子。
黎簇他们三个什么都没带,来了之后,喝了两瓶酒,还带走了我们一些老装备。他们是来探死水龙王庙的。我嘱咐他们小心,那地方邪性很重,但杨好的身体素质非常强悍,已经成为他们几个里最厉害的一个。他表示他会控制风险的。
小鬼们大了,基本不听我们的,闷油瓶打算护一程的,但是黎簇拒绝了。
现在他们的脸孔青涩已经很少了,几乎就是当年我拿到战国帛书的样子,对待未知充满了好奇。
临走的时候,他们说今年年底的时候,很多客人会到这儿来,给我惊喜。虽然年底还早,但他们就让我们好好攒钱,年底特别会破费。
胖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就问:“是不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三个,没咱们有名啊。”
我叹气,黎簇太像我了,步上我的后路只是时间问题,只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汪臧海这样的对手,可以供他过瘾了。
当天晚上我在书房整理一篇新进有关张家人的县志的时候,看到了黎簇留在我房间里的烟头。
他到过这里,看着书房里的东西,抽了一根烟。
烟头丢在小花的套娃里,我站在那儿,模拟抽烟,发现他在看着书架上的一卷卷轴。
那是我和他在沙漠中的一段记录,里面有很多照片。我拨动了一下,卷轴插的很结实,他并没有拔出来。他应该只是看着书脊。
闷油瓶走进来,敲了敲门,三个人要回村里了。
我把烟头放到嘴边,象征性的抽了一下,那是我在沙漠里,极度熟悉的动作。如今已经生疏了。
丢入垃圾桶,我下楼,胖子就道:“最后一个到的烧水!”就往后山跑去。
我和闷油瓶完全不理他,跟着后面走着,天色已黑,夕阳就剩下一条线。
第31章 雨村笔记 下卷 开篇(1)
立秋之前,发生了几件事情,一是有一家农居养眼镜蛇的房子倒了,蛇都跑了出去,村委贴了警告,让大家注意安全。
另外是喜来眠边上的地被人租了下来,也要做一个农家乐,不知道来者是谁,善或不善,听到消息不久,我看到了一块牌子立在那个地方,才意识到不是农家乐,是一家民宿旅馆。
第三是村里批出了一条山路,要搞花灯的节日,说是有电视台的人要来采访村里的文艺建设,村支书没有弄过这种事情,来问我这么做。
我在这段时间建立了一个网页,让来往的客人可以加上,平日里可以回忆起这里的生活,就在上面问花灯的搞法。
一切如常,网页上询问了之后,有人发来了一张在我发布的照片上涂鸦的图片,画画的人选了一条很长的林间石阶小道,这条道路很老,是一条明清更早的老路,是我们从山上发现清出来的,大概有一点四公里长,这条路很快,能并排走四个人,两边都很平缓。
这人把各种花灯都画在了这条路的两边,还画了一些摆摊的摊位,有糖葫芦,卖花串的,肉燕鱼丸小馄饨,等等等等。
远处还画了类似于七彩的流星的天象。
真是美好的愿景,我心说,但这张画我应该能忽悠村支书了。
在画的留言下面有一段很短的文字,说:在古老的路上可能遇到古老的灵魂。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坐在铺子外面洗碗,这段时间台风天一直起各种各样很夸张的云,晚霞特别漂亮,我虽然一身汗,但也觉得不是那么热了,就对胖子说:“我打算把院子搞一下了。”
胖子一边数钱一边也不看我,嗯嗯了几声:“挖个池子养点锦鲤就好了。”
我道:“我要搞,肯定要做到一发朋友圈,所有朋友都往这儿跑的那种程度。”
“你说你院子里挖出一个地宫来,保证仇人也来。”
我把他手里的钱抢过来,就塞兜里,胖子就怒道:“卧槽,我好久没见过现金了,你让我再摸摸。”
喜来眠有一个规矩,有一款酒只能用现金买,那酒是我们自己酿的,第一批产量很小,而且也没那么好喝,只因为胖子和闷油瓶酿酒时候我拍了一张照片,这酒就很多莫名其妙的人问。
就是那种这个人酿的酒应该有很好喝的这种错觉。
酒的名字很矫情,叫做远山净儿,本来打算自己喝的,结果反而成了一个梗,为了变得更加难买一点,就只能付现金。
接下来就要酿下一批了,我完全无法保证味道是一样的,所以打算第二批就直接改名字。
事实上到现在我明白了,做小生意其实有一种异样的幸福感,就是自己的一分一毫都有点价值的感觉,真很难得。
闷油瓶扛完煤气罐,脱掉劳工手套走过来,他头发很长了,应该理了,胖子就给他理发,我喂院子里的鸡。
阿,我真的太喜欢喂鸡了,为什么那么治愈。
很快天色就黑了,三个人挤着一辆摩托(危险行为不建议效仿)回村里,晚上也没打算睡在别馆,还是睡村屋,因为喜来眠的生意已经很顺畅了,如果边上再盖一个民宿旅馆的话,生意还会更好,所以我精力很充沛,得有点运动消耗体力。
这应该是我这段时间最惬意的时候。
三个人带上手套,拿上手电筒,就上山准备抓眼镜蛇,如果要搞花灯会,山路上全是过山峰可不行。
出发的时候,我对闷油瓶说:“院子我想搞一下了?”
他看着我,胖子把他的头帘搞的很不自然,他点头道:“好。”
第32章 雨村笔记 下卷 开篇(2)
走在山间小路上,秋虫的鸣叫格外的清晰,我已经大概能分辨出六七种虫子的叫声,走过的时候,虫子会暂时安静下来,似乎我们是某种巡路的山神。
胖子打着大手电,去看我们早前投下去的蛇笼,走了半个小时,十几个蛇笼收了四条手臂长短的过山峰。
我分不清眼镜蛇的种类,这里有外来的眼镜蛇种,那种是没法放生的,只能吃了或者人道毁灭,也有当地的眼镜蛇种。搞不清楚所以不知道这种蛇会不会喷毒液,胖子一概按住头部放到麻袋里。
这里四周几百公里的补蛇人都到了这里,普通村民捕蛇很危险,得这些职业的搞,但我也很担心当地的野生蛇遭殃,这些蛇的数量这几年减少的很快。
到了山顶,云层中有朦胧的月色,闷油瓶在没有蚊子,我们坐在山顶的岩石上,胖子的手电是新买的,不知道现在的照明技术是怎么回事,太亮了,亮的照出来的东西都没有细节了,有一次胖子回来在院子里手电扫过我窗户,我都觉得核爆了。所以此时就让他关掉了,三个人坐在黑暗里。
我知道闷油瓶可以坐一个晚上,我的心性大概能坐半宿,但胖子只能坚持10分钟左右,所以我们的行动大多是胖子控制的。安静的休息了一会儿,胖子问我道:“吃蛇胆么?”
我摇头,忽然闷油瓶瞬间从他坐的地方直接飞到了胖子边上,直接凌空抓住了什么。
他单手撑地稳下来,抬手,我们就看到他另一只手抓着一条巨大的过山峰。
那肯定是属于眼睛王蛇了,我以前一直以为这种蛇是非洲的,结果这是福建的本地蛇,福建人小区里有时候经常会看到。
胖子被吓了一跳,闷油瓶把蛇往远处的草丛一扔,就看着胖子,胖子看了看自己屁股四周,没有其他蛇了,就抱住闷油瓶:“小哥啊,你就是活菩萨,你咋那么能呢?”
这时候就听到黑暗中有一个人说了一句:“小伙子反应那么快,我都没看清那是什么,刚才是蛇么?”
我们转头去看,原来那儿的黑暗里一直坐着一个人,似乎也是在休息。
闷油瓶应该早就看到了,并不特殊对待,胖子直接抬手就照那个方向,我们就看到一个老头,穿着补蛇的装备,默默的坐在我们面前的黑暗中。
这不是当地人,似乎是江西那边的人,因为带一点口音。
我点头,但那老头被胖子照的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也看不到他细节,面前全是白的,闷油瓶此时已经直接离开,我忙追了上去。
胖子看我们也走了,瞬间关了手电也就走了。
这事我们没有再管,又看了大概三十几个蛇笼,就回村屋了,第二天有专门的人过来看蛇,那些是跑出来的,那些是野生的,野生的就到另一座山放生,免得重复被抓。
那个看蛇的是个大学生村官,和我说,我们这里出现了UFO。
我莫名其妙,觉得现在的孩子为了旅游已经不折手段了么,他就和我说,昨天有个江西的捕蛇师傅,在山上休息,看到了三个人也在山上,忽然一阵强光,三个人都不见了。
我嗯了一声,大学生村官继续说道:“在这儿三个人一起行动的人就是你们了,看到你们在没有被UFO绑架,我就放心了。”
“那个大爷没事吧,我是指,他有没有被UFO照瞎这种事故。”我不动声色的问。
大学生村官道:“没事,哦,对了,他就是要在你们隔壁开旅社的老板,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他想认识一下你们。”
我想了想,看了看闷油瓶,闷油瓶正在看屋顶上的一只野猫。
这只猫一直在骚扰我们,偷我们晒的各种东西,我不知道闷油瓶想怎么办,但如果它还来,我可能就要拿弹弓了。
“那老板来者不善,估计是看上你们的地了,想让你们把地让出来做旅社的停车场,我听说他有点手腕,你们最好好好沟通。”
我看了村官大学生一眼,点头,说:“那块地也可以给我,让他去别处盖去。”
“农家乐规模不用再扩大了吧。”
“我可以盖其他的。”
“你还能盖啥?”
我看着村官大学生,知道其实老头和村里肯定勾兑好了,揶揄他道:“我停UFO。”
第33章 雨村笔记 下卷 开篇(3)
晚上我是单独去赴宴的。
那老头实际看上去应该和我爸差不多,我看他的身板觉得他只是长的老,实际年龄没有外表那么大,50多岁左右。
他很瘦,头发很浓密虽然花白,穿着衬衫,福建这里这么穿的人不多,但江西那边我也不见有那么穿的老头,这种穿法,我一般都是在政府单位看到。他朝我很礼貌的微笑,我知道他不知道我就是被UFO接走的那几个人之一。
村支书在边上作陪,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我知道这是个叛徒,因为我这块地的地主也来了。
坐下寒暄了几句,村支书就开始酝酿怎么和我说这件事情,开了好几个开场白,一是说村里的收入没到预期,上面有更好的规划要推行,农家乐这样的业态上面可能觉得不符合大旅游的思想要取缔,但是一直不敢和我说,因为怕我压力太大,但是这一次正好有大老板可以给我兜底,所以我现在改行不仅可以解决他的业绩问题,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损失,否则哪一天农家乐不让开了,我可能血本无归。
老头就向我表态,他可以保证我投入的两倍金额,让我出让这块地。
老头的态度很好,我觉得他是那种相信一切都有价格,可以协商的人,我知道只要我回答的让他觉得有机会,我就会无休止的被他的执念轰炸。
我听说美国有一个商人看中了一幢房子,房子的主人是一对犹太人老夫妇,商人为了买下那套房子,每周都和两位老夫妇吃饭,为他们服务一直到他们去世。
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人每周要和我一起吃饭,第三周就会被我埋在院子里。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我在哪儿停我的UFO呢?”我问老头。
老头愣了一下,看了看村支书,村支书也愣了:“U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