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所以他的结论是,这东西的攻击性那么强,是因为——”
“你的攻击性很强,它想要杀死你,所以你自身的力量就贯穿到自己身上了。”
“有解决的先例么?”
“没有,从这个东西诞生开始,到现在已经有3042例的死亡记录。信徒非常容易死亡,但最容易死亡的是信徒的家人,因为他们一般都会劝阻信徒,接着就开始大量死亡。”
“有没有咨询过道士?”
“咨询过了,越南的事他们管不了。”王盟说道:“他们说,在他们的系统里,越南是没有人管的地方,所以那东西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你往内地走,它应该拿你没办法。”
“它并没有伤害我,而是通过伤害别人的方式,来达成目的。”我说道,离开这里是没有用的,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哦,对了,很多信徒的家人是被他们自己杀的,他们都疯了。我这里有一个人,是越南高台教的法师,这个教比较特别,我给你约了,明天让他到招待所见你。”
我挂掉电话,把幼儿园的地址发给王盟,让那个法师先去幼儿园里看看,再到我这里来。
既然我们过不去,那就让他替我们看看现场。
回到房间,闷油瓶看向我,我问他有人来过么,他摇摇头。
“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问闷油瓶。因为按刚才的说法,如果那佛要对付我,就得用我自己的状态。
闷油瓶低下头,似乎在思考,我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问:“如果我和别人战斗,你觉得我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
“发现弱点。”边上的胖子顺口说道,闷油瓶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我被夸了,真是难得。
我在心中叹气,也就是说,我的对手,应该也非常了解我的弱点。
他想干什么?
我想了想到这里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很快就想明白了:它是想重塑我在这里经历过的噩梦。
它觉得这是我的弱点么?
手机又响了,是一条短信,我愣了一下,是那个女老师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打开,发现她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它在下面等你,你想好要下来了么?”
第96章 雨村笔记 旅行篇(37)
我没有回复这条短信,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陷阱,会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况且,我也不相信我们能聊起来。
高台教的法师是一个老太太,一个人过来的,拎着一个塑料袋,稍微有点胖。
这个高台教很奇怪,他们的教主是一个虚幻的神,名为高台仙翁大菩萨摩柯萨。像是孔子、释迦摩尼、耶稣、老子、观世音,李白、关公、姜太公、牛顿、维克多·雨果、莎士比亚、丘吉尔、克里孟梭、孙中山等,都是他们所供奉的对象。
关于高台教的资料也非常复杂,他们的体系非常完整,基本上世界上一切可以被供奉的东西,都在其教义中,极为完善。
老太太从幼儿园回来,让我看了一些照片。幼儿园已经被清空了,但我发现,在幼儿园的树下,有一个佛龛,里面供着鳞身佛。
“院长是信徒。”老太太说,已经被警察带走调查了,据说院长在这个体系里,身份等级还很高。
我看着照片里的幼儿园,开始想象那个女老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遇到的事情。老太太继续说:“院长都招了,是他杀了那个女老师,他说是鳞身佛让他杀的。”
老太太的眼神中有点东西,一点也不似平常所看到的越南老妪。我继续抽烟,老太太看着我的烟直摇头。
“老人家,处理这个事情的话,你有什么建议么?”
“你回去吧。”老太太说道:“你忘记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就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为什么?那个东西,它会放过我么?”
“你放过它,它就放过你了。”老太太说道:“那个东西就是这样的,你越凶,它就越凶喽。你不凶,它也就没有攻击性了。”
我回忆这件事的全过程,开始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我要灭了这丫的”心态的。
其实大概是从我担心阿贵出问题开始,这个念头就有了,而且当时的我认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那些小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逐渐康复了,我在他们待的地方做了法,他们会没事的。”
我又追问对付这个事情的各种可能性,但老太太就一直摇头:“你回去吧,你回去吧,不要再问啦,这个事情不是这样的。”
老太太显然不愿意深度参与这个事情,她认为就现在的程度而言,事情还是可以顺利收场的。
不过,我还是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比如说,那个古庙现在在哪里,应该怎么去,这种事情在当地是否常见。
我看过那个古庙的照片,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主体就是深山里的一个石窟,外面盖了个窝棚。但外面到处都放着一堆一堆祭祀用的祭品,已经全都腐烂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女老师的资料信息,确实很可惜。
老太太收了我们的谢金就走了,这钱主要是她清理幼儿园所产生的费用,她不知道我更重视的是背后的信息。
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况,我经历过很多次了,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但我翻看那些照片时,却发现这件事情露出了马脚。
其中一张幼儿园的照片拍的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一边是院子,另一边是几间教室。
走廊的尽头,是一片漆黑。手机照片可以放大看细节,虽然老太太的手机像素不是特别好,但也足够让我在放大图片的时候,看到黑暗里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扇窗户,窗户里如果是一个诡异的东西,倒也罢了。
但窗户里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影像和拿手机的方式来看,那并不是一个老年人。
如果是在这个角度拍照的话,那么窗户里映出的应该是拍照人。这就说明,老太太没有去幼儿园,拍照的另有其人。
老太太没去,要么是来骗我们的钱的,还属于特别敷衍的那种,让自己的孙子进去拍几张照片发给我,然后骗我们说,她做过法事了。如果是这样,那她刚才的表现几乎就是一个职业骗子。
还是个极度轻视受骗人的职业骗子。
但这里还有一个矛盾点:如果她是职业骗子,那她一定会继续骗下去,但是刚才她劝我离开这里,却是真情实感的。
也就是说,她不想继续骗我,这不符合我对骗子的认知。
我看了一眼胖子,让他看我发现的东西。胖子的反应非常快,多年的默契让他立即说出了我的结论:“他妈的,有人在设计我们?”
“这个邪教现在在广西发展,通过精神药物的方式,让人通过被引导的方式进入所谓阴间。这件事情被我们发现了,于是他们杀了那个大师。”我说道:“这个邪教杀过很多人了,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是惯用的手法。而且,要让村民对邪神的能力深信不疑,就得做一个典型事件出来。”
“可那个大师发现小哥很不寻常,这——”
“我觉得不是他发现的,他只是一个神棍,真正在主事的,是他家里的某个人。”我说道:“那个人可能有点本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哥不受食物里草药的干扰,让他有所警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特征。”
“然后这个人杀了大师之后,联系了越南这里,演了这一出戏么?”胖子问道:“为什么啊?”
“出纰漏了吧。”我说着,又想了想:“不对,我们不能把这些人当做正常人来思考。我觉得那个大师,非常相信这件事情,所以,他不是同谋。我们换一种思考方式,如果那个大师不知道食物里有草药呢?他一直笃定地相信,自己可以引导别人观落阴,那么由此可以推测,他自己其实也服用过一定的精神控制类的草药,所以导致自身的行为也不正常。当我们给他看化验报告之后,他的信仰崩塌了。他当时痛恨的眼神,可能不是针对我们,而是针对骗他的那些人。”
“为什么?”
“钱啊,那人肯定贡献了很多钱,所以他从看守所跑出来后,就和那个真正的主事人发生了争吵,那个主事人会怎么办?”
“杀了他!”
“我说了,别这么想,降低一点难度。主事人如果是她老婆,会说让他再试一次,于是大师自己去观落阴了。但这一次主事人下了猛药,故意要灭口,或者说,发生了意外,总之他死了,主事人就把尸体吊到了阿贵家前面,让别人以为他是自杀。”
虽然有点复杂,但是符合人情世故的推定。
“这里有一个细节,大师被吊起来的时候,其实是没死的,只是深度昏迷。所以他死后,屎尿全出来了,阿贵家的鸭子出来,吃了有毒的屎尿,也被毒死了。”我继续推演:“那个主事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大师被骗了那么多钱,很可能会主动抖出很多事情。”
“好,现在我们再回到了越南这里。那为什么,要在越南的一个幼儿园里搞这一出呢?”
我看着那张女老师的照片,对胖子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孩子,和大师长得有点像?”
第97章 雨村笔记 旅行篇(38)
胖子把手机拿过去看了看:“有那么一点像。”
我因为人皮面具的缘故,曾严格训练过自己,还专门去学摄影,就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了解脸部结构。所以我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子和大师的五官细节很相似,肯定有亲戚关系。
至于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侄女,也可能是私生女,或者是更远的亲戚。
“所以,你认为这是一次杀人灭口?”胖子说道。
我点头,要么,是杀人灭口,要么,就是背后有什么情感纠纷。比如,大师的老婆借这个教派制造一起邪神复仇的灵异事件,杀死老公以及他的私生女之类的。
其实这边有一些男人,两边都有家庭。
“你这些都是猜测,不属于推测了,你可想清楚了,别一世英明一朝丧。”胖子说道。我点点头,这确实是猜测,如果我可以去对面,只要看看现场就知道猜得对不对,但问题在于我现在过不去。
但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猜对了,在认脸这方面,我十分自信。这个幼儿园老师和那个大师肯定有血缘关系,这一点在整个所谓邪神作祟事件里,显得尤为不自然。
我给北京那边打了个电话,把这些猜想和小花下面的人说了,那边就说想办法找有关单位查一查。
我又打电话让阿贵去大师家里看看,大概隔了五分钟,阿贵给我回了消息,说大师全家准备动身去越南的古庙里,要去赎罪。
我觉得这应该是打算跑路了,就对胖子说道:“找一下附近有没有这个邪教的神棍,告诉他我要观落阴,下去会会这个鳞身佛的真身。但在仪式开始之前,我需要小哥翻进神坛,把里面的香换了。”
“然后我们还得假装正常吃他的东西,喝他的茶。”胖子补充。
我们制定好了计划,第二天上午先去见了那个大师。按道理来说,那个大师应该已经接到消息,打算玩一票大的,所以我在见到这个大师的时候,总觉得他贼眉鼠眼,有点过于殷勤。
我和闷油瓶对了对眼神,三个人各自发挥长处,把附近地形摸透了。并且也确定了那些香的种类——都是附近能买到的,如果里面有药水,基本都是提前浸泡过的。
大家寒暄了一阵,约好第二天正式做一场我们三人的观落阴,这一次,闷油瓶似乎也能参与了。
这种前后不统一的行为让我有些疑惑,但也无所谓了。
当晚,闷油瓶翻墙去把香换了出来,我第二天一早托人把香寄到北京化验。
第二天晚饭后,我们如约到了大师家里,胖子这才想起一个BUG,如果这个大师也需要那种药来催眠自己,那该怎么办?
我说那是大师自己的问题,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想不到,我们在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换掉了。
我们三个人在大师家里,该吃吃,该喝喝,但基本上都是做做样子,借上厕所的功夫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快到12点时,开始准备仪式,大师画上符咒,用红布蒙上我们的眼睛,开始念念有词。
这一次非常明显,我的大脑十分清晰,无论他怎么暗示我,我的四觉始终对四周的环境变化十分敏锐。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们三个依然什么都看不到,那大师就开始慌起来,我明显感觉到他有点着急。
于是我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我告诉他,我到了一个农贸市场,而且是古代的农贸市场,有很多人在那里买菜,还有一些人在买烟花和纸人。